217 第二十一部 第五章 宝晴之死(九)同死(1 / 1)
毋宝箱、毋宝瑶、菁儿,小丫都已经哭成了个泪人儿,毋宝晴却缓了缓,慢慢的把庄梦之和小丫的手握在了一起,凄然的笑道: “庄公子,先前皇上驾崩,我也终以为我们之间再无阻隔,可以与你白头偕老,厮守终身了;可是,没想到,我们才欢愉了几日,便到了如此的境地,真真是我乌鸦嘴,或者这就是我的定数吗?”
却又朝着小丫咧开了嘴,咯着血地笑道:“小丫,还记得我在蜀都会馆里跟你开得玩笑吗?上次皇上赏赐准备纳我为妃的时候不算,这次却是要成真的了,小丫,你愿意在我走后,好好的陪着庄公子,代替我照顾他一生一世吗?”
小丫早已经哭的双目红肿,听了这话,突然声音嘶哑大声叫道:“小姐,我不是说庄公子不好,但我跟你说过的:我与小姐这十多年来,虽然名为主仆,却情同手足,小姐到哪里,小丫便到哪里,即便是再苦,只要有小姐在,小姐生,小丫便生,小姐死,小丫必定以死从之!
今日,小姐真的已经要不活,我又还活着做什么?!”说着,竟乘众人不备,挣脱了毋宝晴和庄梦之的手掌,拧身而起,在众人惊骇绝伦的眼光中直向身边的朱柱一撞,鲜血崩裂,立时香消玉殒。
众人来不及阻止,不由大惊,一片哗然,目中却尽是惊骇敬佩之色,菁儿和一众丫头不由都同时奔了过来,伏在小丫的身上放声痛哭道:“小丫姐姐——小丫姐姐——”
簪儿也在里面,装作哭泣,却是浑身兴奋的发抖,心道:“原先只想毒死一个毋宝晴一个便好了,没想到你这个死丫头倒也愚忠,今日自己便把自己撞死了,反倒遂了我的心意,这下阖府之中再无人知道我与李桂的事情了!”想着,心中得意,那干嚎之声却愈发的大起来。
哭着,却又想道:“毋宝晴喝了这银耳茶才中毒的,这小丫已经撞死了,这毋宝晴肯定也是活不了的,可是那杯子肯定还在自知楼上,这毋宝晴要是死了可是大事,毋昭裔肯定是要追查的,我不能留下破绽,那银耳茶毕竟是从我们水房端出来的,早晚会找到我们头上,所以我得把这个漏洞补上,就算为了我自己不麻烦,就再帮毋宝瑶一个忙吧!”想着,看看众人都已经集中在了毋宝晴周围,并没有人注意到自己,便悄悄的出来,溜到自知楼上,将毋宝晴那只喝过的茶碗用水来洗了,将水倒掉,又冲了一点茶在里面,再倒掉,只留了微微一点碗底,像毋宝晴刚喝过的样子,把茶碗放在了原处这才又悄悄的回来。
毋宝晴见小丫撞死,不由也大是激动,又使劲儿咯了两口血,叫道:“好好!真不愧是我毋宝晴的丫头,姐姐没白与你交往一场!一会儿姐姐也下去,来生还与你做好姐妹!不过,就如你说的,下一辈子,我不做小姐了,你来做!我来做丫头子,伺候你一辈子,也算了了我们这一辈子的恩情!”
眼见小丫又香陨,自己却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庄梦之哭的眼泪鼻涕都已经分不出来了,握着毋宝晴的手只大哭道:“宝箱,你不要再说话了,不要再说话了!——”
毋宝晴便笑着看着他,那黑血便一口一口的吐了出来,笑着道:“庄公子,你我今生无缘,或许来生有份,这辈子我本想叫小丫来陪你的,可是,她却先走了,我也没有办法了,庄公子,我走之后,你要好好的照顾自己,也替我向两位老人家问好!说我毋宝晴对不起他们,做不成他们庄家的儿媳妇了!”
庄梦之便只嚎啕大哭,悲伤之绝,闻者泪落。
毋宝晴便又看向毋宝箱和毋宝瑶,痛苦的道:“大姐,三妹,我是不行了,你们姐妹俩也不要总是吵吵闹闹,毕竟是同一个爹娘,血浓于水,有什么化解不来的?我走后,愿你们能和好如初,相亲相爱,不要在整天想着怎么互相算计!”
“二姐(二妹)!”毋宝瑶和毋宝箱不由同时嚎哭道。
毋宝晴便又目光散乱,仰首向天道:“还有,告诉爹爹,我等不到他回来了,你们告诉他,女儿不孝,先走了,下辈子,再好好儿地报答他的养育之恩……”说着,终于,轻轻的合上了眼睑。
“宝晴——!!!!!!”
“二姐——!!!!!”
“二妹——!!!!!!”
“二小姐——!!!!!!”
“呜哇哇哇——!!!!!!!!!”
眼见毋宝晴真的死去,所有人突然立刻放声大哭,悲声震屋碎瓦,穿云而上,直冲九霄!
“哈哈哈哈哈哈哈……”一片的悲戚哭声中,突然一阵凄狂的大笑声从身边传来,众人抬头一看,却见庄梦之已经不知道何时解开了束发的璞头,放下毋宝晴披头散发的站了起来。
方落雁不由怒问道:“庄兄弟,你干什么?”
庄梦之却凄然的笑道:“方兄,宝晴已死,小丫也能殉主而死,我庄昕堂堂七尺男儿,难道还不如一个丫头吗?”
石青玉不由大惊,问道:“庄昕,庄梦之!你到底要想干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庄梦之复又狂笑道:“我又能干什么?既然此处已无我牵挂,青城山、天师洞,便是我一生的归宿!哈哈哈哈!”说着,竟不再看众人一眼,分开人群,直向外走去,口中大声的念道:“九天玄女应无意,误坠凡尘为俗子。鹅裙翠佩掩绝色,明媚皓齿人皆知。借问人间何得似,西子杨妃总不及。
艳阳三月好时光,锦城处处花飘香。红杉翠袖关不住,莺莺燕燕惹蝶忙。低问此中谁最好,笑回那厢一点黄……”念的,正是他当时做给毋宝晴的那两阙《浣沙溪》!
“庄兄弟?!”方落雁见他癫狂的出去,正要去拉住他。
石青玉却低声道:“二哥,算了,他心已碎,留住也无益,现在还是先看看怎么处理二小姐的事情吧!”
方落雁也双目红肿,看看地上已经哭得瘫软的毋宝箱,也只得止住了步子。
“这兵部侍郎的人选不能就这样定了!”
“那不这样定你想用谁?”
“用谁也不能用朱滉!”
“凭什么不能用朱滉?他在先帝时已经是重要将领,还曾经代替先帝去明宗朝堂朝贺,他为什么就不能当得兵部侍郎?”
“张业,你们已经要了盐铁使,漕运使,吏部侍郎,现在还要兵部侍郎,这也太过分了了吧?”
朝堂上,赵廷隐跟张业脸红脖子粗的斗鸡一般在吵着,只吵的唾沫星子飞溅,就差全武行,浑然未把坐在龙椅上的孟昶放在眼里。
孟昶便头痛地在龙椅上不断的按着额头听着他们吵,王昭远拿着拂尘在龙椅边沉着脸;赵季良、李仁罕、毋昭裔、李昊等人便站在朝堂两边看斗鸡,都不多说一句话,因为这样的情形在这几天已经发生了好几次了,都是毫无结果,好几个大蜀建国以来空缺的职位就这样一直依旧空缺着。
突然一个内侍小心的从外面走来,轻轻的在毋昭裔耳边说了几句话。
毋昭裔听了,如遭雷殛,也顾不得赵廷隐还在和张业争执了,突然跪下,涕泪横流的大声哭道:“皇上!臣的二女儿,在家中不幸中毒,现在只怕性命不保,臣要先回家看看了!”
孟昶本来正在蹙额,闻言不由一下子清醒过来,连忙正过身子来问道:“什么?你的二女儿?”
王昭远便在旁边低声道:“就是那天我们进成都碰上的那个黄衣美人儿!”
孟昶本来心情就不好,一听那样绝顶美色的人儿居然中毒要性命不保,也不由心疼的嘴角都抽搐了一下,愤怒的道:“毋大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说可能是有人投毒!”毋昭裔老泪纵横的道。
孟昶立刻便愤怒起来,一把便把案上的东西都扫到了堂下,目露凶光的道:“堂堂中丞府中居然也有人敢投毒?难道这些宵小是看我大蜀的各级官员都是好欺负的吗?叫大理寺给我查!一定要把这投毒的人给我查出来!”
毋宝晴中毒,不但赵季良这派的人吃惊,就连李仁罕这边的人也同时吃惊,看见孟昶怒不可遏,也知道他是借题发挥,发泄这几日不被放在眼里的不满,但他正在气头上,谁也不想去触这个霉头,不由同时躬身道:“是,皇上!”
毋昭裔便急急忙忙的从堂上下来,往自家府邸里冲去。
中丞府,毋宝晴已经没有了呼吸,众人正忙着给毋宝晴整理遗容,毋宝瑶和毋宝箱已经在边上哭的站不起来,突然门口又是一声悲怆的痛呼:“晴儿,我的好女儿——”
却是毋昭裔颤悠悠的扑了进来,一下子扑倒在毋宝晴的尸身上,痛哭道:“我的好女儿,你这是怎么了?早上我离家的时候你还好好儿的,现在怎么就是这个样子了?你不是说你还要和庄梦之成亲吗?你不是说你还要看你妹妹和方落雁成亲吗?你不是说你还要给你大姐找一个好的郎君,和她们一起好好儿的孝顺爹爹吗?你现在怎么就这样去了?你还这么的年轻,这么的美丽,到底是谁?是谁吓得毒?!你给我站出来?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给我这个做父亲的一个理由!”
毋昭裔突然又站起来,指着院子中的众人愤怒的喊道:“我知道,宝晴举办这个三日行棋,肯定是得罪你们之中潜伏的那边的某些人了,但我告诉你们!这三日行棋,是我同意的,你们要下-毒,也该冲着我来,不该冲着她!她还是那么的年轻,那么的单纯,你们就是下-毒,也该毒死我,因为我是主谋!现在可好,我女儿死了,你就当你们要好过了吗?我告诉你们,从今日起,我毋昭裔就与你们势不两立,彻底宣战,不死不休!”
众人都听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怀疑自己这些来参加下棋的人中有李仁罕那边的潜伏的人,趁着毋宝晴不备,下-毒杀死了他,各人不由面面相觑,除了平时知根知底的,都自互相怀疑起来。
簪儿已经回来,在你人群中看了众人的反应,不由更加的高兴起来,心道:“都说老中丞明察秋毫,善于揣度人的心思。当时就是因为看透孟知祥想要王蜀的心思而劝孟知祥不要接纳监军李严入蜀而受的器重,一路做到这御史中丞,可现在看来,他也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父亲,女儿死了,他便悲伤地丧失了判断能力,竟将女儿的死推到李仁罕那边去了,现在居然就要向李仁罕主动宣战了,这是嫌现在的局势还不乱吗?不过,他们大人物打架,斗得死去活来,岂非对我更好?!”想着,不由又得意的笑了,刚刚咧开嘴角,却又想到现在的情势,不由又连忙的合上了。
众人现在也怀疑来的人中出现了李仁罕那边的间奸细,不由都互相猜忌起来,不熟的人也都拉开了距离,互相警惕的的看着。
老中丞也满目红光在人群中来回逡巡,恨不得立刻就看出谁是下-毒的凶手,好立刻便撕烂了他给女儿报仇。
正自压抑着,突然府外涌进了大量的衙役,大理寺少卿王彦皋带头来到毋昭裔面前行了个礼道:“中丞大人节哀!”
毋昭裔老泪纵横,悲不自胜,说不出话来,只朝王彦皋摆了摆手。
王彦皋便一示意,身后的中衙役便呼啦一声将院中参加下棋的众人围了起来。
众人一见这阵仗,不由都有些讶异,接着又都有些气愤,想想站在这里的人,那个不是当今官宦之后,却被一批衙役如此的围了起来,形同囚犯,众人又哪能不恼?赵元振首先怒问道:“少卿大人,请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众人一听,也纷纷喝问。
王彦皋便看了他一眼,伸手一压,止住众人的纷问,冷冽的高声道:“毋二小姐中毒遇害,圣上震怒,勒令严查!所以今天在场的各位,不管出身如何,是男是女,一概要到我大理寺里去过堂,圣上的口谕是一定要查出下-毒的凶手,否则,我这个大理寺少卿就不要干了,皇上既然这么说了,也就别怪我王彦皋对不起大家了,全部带走!”
众人一听,是皇上亲自下了口谕,也便不好再争辩了,便各自都收了声,随着大理寺中的衙役向外走去,只是每人走到毋宝晴的尸体边的时候,还是都先过去深深的行了个礼这才离去。
毋昭裔便和毋宝箱还有毋宝瑶一起抱着毋宝晴的身体,痛哭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