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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之七(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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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气得吐血,待到真正平静下来,心中疑问再起。

什么叫做“吾也就罢了,步香尘好歹一介女流,你实不该如此对她”?

鷇音子思来想去,和步香尘的交集,也仅仅是最后一次她来罗浮丹境以三馀换三疑,顺便出言不逊,拿三馀来开自己的玩笑。鷇音子当时心里就给步香尘记上了一笔,然后在步香尘提出要留在罗浮丹境与自己共修之时——

他做了手脚,于是让步香尘腹痛而归。

腹痛?

这么说起来,三馀那日烽火地坑之赌时坠地,事后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有何问题,但是那说不上好的脸色和时不时就要蹙起来的眉,鷇音子自是知道这个倔强硬撑的人,其实正难受得厉害。

而最难受的,约摸也应是腹痛了。

鷇音子突然觉得事情很不妙。两者的共通点在于腹痛,所以三馀的那句话,难保不是误会了自己和步香尘的关系。

至少这次三馀来的时候,鷇音子仍感应得到胎息,说明孩子还在。既然这么久了三馀都未曾动手,那么,那句“不留”,没准是针对步香尘事件的气话?

于是那颗药丸……

这事情岂不是大大的不妙了。

思及此,鷇音子飞快修书一封,弹了那纸张飞出案几,随即消失无踪。

却是自己正打算动身下山一寻三馀之时,见远处秦假仙拿着龙翅甲走来。

孰不知此刻三馀心情正好得很。

近来诸事都算顺利。前些天带着一字铸骨往春宵幽梦楼问了一页书前辈下落,再用黑白玉佛修复了正法天鉴后,便含着梅子糖,摇着扇子,愉快地找一页书前辈去了。

“嗯,步香尘所指点,便是此处。”

荒野无风,枯枝败草。一座茅屋赫然于前,三馀无梦生缓步靠近,“一页书前辈你在吗,三馀来找你了。”

却是推门一刻,变数突生,门内陡然一道气劲直中三馀。但见三馀连退数步,一口血溅出老远,待站定,听得门内狂笑数声,竟是波旬恶体阎达。

“死来啊。”

眼见阎达催掌攻来,三馀却提不上劲,之前那一掌已使得三馀气息全乱,当下腹底更是撕裂一般的痛,本是压抑逆时计的内力也见散乱,逼得他只得勉力后退。

危急之际,突来三道宏大掌劲,直冲阎达面门,迫使阎达断下攻击阵势,退开数尺。

“走。”

来人随即化光,带走了三馀。

靠在那人怀里,盈鼻的尽是清苦丹药香气。但当人的意识只被一个感觉完全占据,那就无暇顾忌其他了。

疼。

于是三馀死死地抓扒着鷇音子的前襟,勒得鷇音子就快要喘不过气来。虽是如此,三馀依旧是咬紧牙关,纵使唇边已被咬破出血,却是一句□□也没出口。

鷇音子赶着路,低头瞧了眼怀里苍白发颤的三馀,知他现下必定不好受得很,皱了皱眉道,“疼的话叫出声会舒服点。”

怀里的人似乎听到,却是拼命摇了摇头,依旧一声不吭。

“哼,逞强。”

说罢便不再搭理三馀,却感觉到臂弯上一片温湿的黏腻,于是抱着三馀的手臂又收得更紧了些许。

纵使用心若生疑,便不能再问问题这样的方法快速解决了和秦假仙的问话,但是显然自己还是晚了一步。

放三馀在乾石上的时候,鷇音子右手的袖子已被血沾湿了小半。过多的失血和痛感,早已折磨得三馀昏昏沉沉,约摸没了什么意识,却是在鷇音子把他放在乾石上时,本能的用口齿不清的发颤声音咕哝了一个字道,

“冷……”

鷇音子皱着眉,反射性地把三馀拥到怀里来,贴住背心渡了真气过去调理了阎达打下的伤,然后握了握三馀的手,沁凉如冰,应是失血过多的应激反映了。

再探脉,冲任受损,气血失调。如此这般,若是再晚上几分,倒是真的未必保得住了。

阎达此掌劲力尚不算极强,却能伤及胎元如此,难道是三馀受掌之时,一点保护措施也未采取?好歹也该凝了真气护一下胎脉才是。

鷇音子的眉越皱越深,三馀到底是何种想法,他是越来越看不明白了。

也罢,先救人要紧。

掌心覆上三馀后腰,舍了半身灵源渡给三馀稳了胎息,止住血。遂启开一鼎,化出这几日专门炼给三馀的药丹,放入三馀口中,又推了掌劲过去催化。

几番折腾下来,鷇音子自己也忙得面色有些苍白,额上汗水涔涔。倒是三馀已不似方才那般紧拧着眉头,如果方才是疼得晕过去,现在已是呼吸匀称,该是在睡了。鷇音子这才放下心来,凝了真气护住三馀,又扶着他枕在自己臂弯,另一手则抚上三馀小腹。

两个月未满,腹部其实无甚变化。

鷇音子只是缓缓地抚着,暗叹这孩子倒是命途多舛得紧。

等三馀醒过来,已是过了一天了。

三馀刚睁眼便见到在自己上方的鷇音子正皱眉瞧着自己,立刻挣扎着要坐起来,却是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人也被鷇音子圈在怀里箍得牢固。如果曾经的三馀能以巧劲脱开鷇音子控制,那现下的三馀,便是连掰开鷇音子一根指头的力气都无。

“别动了。”鷇音子的声音带着丝若有若无的疲倦,倒是让三馀真的安静了下来听他说话。

见三馀并未说话的鷇音子只权当他是没力气说话,抚了抚他胸口帮他顺气,拿出一粒丹药让他服下,又道,“吾问你问题,你只需摇头或是点头即可,第一,你是否知道自身状况。”

三馀点点头。

“第二,如此为何在受阎达这一掌时并未护他。”

护他?谁?

三馀皱着眉看过去,表示不解。

“呵,”看见三馀这般表情,鷇音子终于明白了,“还是回到第一个问题吧。”

“何意?”三馀从喉咙里挤出两字,声音沙哑得让自己都吓了一跳。

鷇音子挥了拂尘化出一杯温水,递到三馀唇边。

三馀抵触地偏了一下头,却发觉鷇音子并没有强逼他喝下去的意思,只是把杯子放在他嘴边不动,等他自己靠上来。不知为何,这样的鷇音子反到让三馀觉得安心了许多,便靠上那杯子,等着鷇音子喂他。

“嗯——?罗浮丹境连茶也没有吗。”恢复了点精神,喉咙也润了润,三馀便开始着手跟鷇音子呛声了。

“现在的你,不适合喝茶。”收了三馀用过的茶杯,鷇音子又道。

“为何?”

被这一问,鷇音子僵在那里了。

这要他如何开口解释?而且常理来说,这种事情就算是自己直接说出去,也没人会信的吧。

“你可知为何你会腹痛。”思考的结果,鷇音子决定循循善诱,让他自己领悟。

“步香尘也腹痛。”

“步香尘本为男身,因奇花八部而变为女体之事你当知晓,那日步香尘在罗浮丹境出言不逊,吾便让她吸入三口炉烟之气作赌,若是她无碍便可留在此地。”

“哦?怎样?”

鷇音子复又皱眉瞧着三馀,心想阎达那一掌是不是直接照着三馀的脑袋招呼的。

“太阳转太阴,这其中的微妙平衡若是被乱,步香尘的身体自然会出现问题。那日让她吸入三口炉烟之气时,吾便另乾地阳气自步香尘足下涌泉入,逆走入其关元,自是会扰其经脉。而你三馀无梦生当然不是这等状况。”

嗯?那——

“吾是何种情况?”

为什么绕来绕去,好像又绕回来了?鷇音子内心暗暗叫苦。

“你没给自己诊过脉吗?”

“诊过,但古人言医者不自医——”

“所以你故意忽略了其中一脉变化是吗?”

为何此事鷇音子会知道?细想来,自己诊脉之时确实忽略了一脉,只权当是误诊了,而那一脉是手少阴。

因阴搏阳别,故而少阴脉动盛者,妊子也。

想到这里,三馀抬头对上鷇音子,目光变得很微妙,那目光的含义分明就是——你疯了吧。

鷇音子也早就料到了三馀会有此反映,于是挑了挑眉毛道,“如何,想通了吗。”

三馀撇撇嘴,硬是把那句“你疯了吧”咽回肚子里,换了一句比较正常的话来说,“此事断无可能。”

“哦?那如何解释你衣服上的血迹?”

衣服上的血迹?约摸两月前的地坑之赌,后在非马梦衢梳洗时换下的衣物,那块位置诡异的血迹……

三馀皱了眉,心下却是烦乱起来,隐隐觉得事情过于蹊跷,他堂堂男儿身,怎会妊子?血迹一事也不过是内伤出血而已吧,怕是其中鷇音子哄骗的概率更大些。

“呵,此事你不必再多言,三馀自不会信,吾要继续寻一页书前辈,请。”醒来也已多时,再加上丹药之助,三馀体力已恢复得差不多,便从鷇音子怀中爬起,遂转了身,飞身下了罗浮山。

鷇音子并未横加阻拦,他知晓此刻拦住三馀也是无用。抬头观着夜幕之上的灼灼星空,鷇音子的眉皱得极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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