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危(1 / 1)
B楼,5110病房。
门口徘徊着一个身材矮小,模样稚嫩可爱的小男孩儿。
朝朝在病房门口走来走去,烦躁地敲打着自己的小脑袋。怎么自己的病刚好,妈妈就病倒了呢?怪他,一定是他把病转移给了妈妈。想着想着就难受的湿了眼眶。
凌思约从病房里走出来的时候恰巧看见了愁眉苦脸的朝朝。
“纪圣朝!不在你自己屋里呆着,跑出来干嘛,烧才刚退,等下又着凉了。你干妈呢?不是说会看着你的吗?”凌思约讲了朝朝几句后数落起陌清来了。
“干妈上厕所去了,我,我想进去看看妈妈。”朝朝闪着那双清亮灵动的大眼睛,凌思约被他楚楚可怜的表情看得心里一阵阵发酸。
“那行吧,妈妈就在里面,你进去吧,轻一点,不要吵醒妈妈。还有,小心一点,不要扯掉妈妈的吊针,干爹很快回来,不要跑开!”
“嗯。”朝朝拿到了“进屋许可证”咧开嘴对着凌思约开心地一笑。
思约望着这个呆萌可爱的小鬼头,叹了口气,转身向郑及修办公室走去。
朝朝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蹑手蹑脚地走到槿晹身边。槿晹双眼紧闭,完全没有任何想要清醒的意思,静静地躺在一片白色之中,右手因为输液已经冰凉了。
朝朝脱掉鞋,小心掀开槿晹的被子,随后钻了进去,他扬起头轻轻吻了一下槿晹的脸颊,然后躺下,挤到她怀中抱住了她。
凌思约再次进门的时候就看到安静依偎在一起的母子,思约浅浅一笑,又悄悄地退了出去。
凌思约脑子里乱哄哄的,头疼欲裂,一边下楼走向后花园一边想着郑及修方才与他说的话。
“情况不容乐观。”
“她这几天是不是都没有好好吃饭?”
“再这样下去,病情恶化就是癌症了。”
凌思约烦躁地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支,正欲点火,就被突然冒出来的陌清抽走了。
“别抽,伤身。”
陌清语气温柔,看得思约心里面越发难受了。他突然一伸手将她揽进了怀中,靠在她肩头,声线低哑,透着浓浓的疲惫与担忧:
“陌陌,就算槿晹最后出了什么事,你也绝对不能做傻事,知不知道?你,不许离开我。”
陌清楞了一下,心里苦笑了一下,随后有些释然地一下笑了一下,回抱住此刻脆弱的他:
“好。”
世光公司私人医院。
纪瑀谦睁着眼,异常安静地望着华丽璀璨的水晶吊灯,大脑一片空白。豪华气派的病房里只有他孤零零的一个人。
水晶吊灯散射出来的光渐渐模糊,他湿了眼眶。
五年了吧!
不算拍戏的话,他已经五年没有哭了吧。上一次流泪,是她跟他提分手的那次,她转身离去再也没有回头,她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野里,直到再无踪影,他呆滞了好久才躺在地上放声大哭。
后来为了逃避这段失败的感情,他远走他乡,去了法国。他硬生生将思念都狠狠压抑,隐藏起所有的情绪,戴上冷酷的假面具,只为保护那道再也经不起任何风吹雨打的伤口。
而今,他的伤疤却被那个罪魁祸首再次揭开。
这些年,他不曾忘了她,即使她莫名其妙又不由分说地分手,他对她仍旧充满了留恋。
直到昨天他才知道,他自以为的一往情深到了她眼里就是狗屁,一文不值!她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肆意践踏了他所有的心意,甚至连过问都没有就全盘否定了他的思念。
既然如此,那么,就让我对你所剩下的一往情深都跟随眼泪一起,付水东流吧。
瑀谦闭上眼,让泪水尽情湿润了面颊。
一刻钟后,瑀谦沉沉地睡了过去,眼角处残留下一串泪痕。
他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梦里,他回到了高中时代,做回那个纯真美好的少年。是他用自己活泼明朗的笑容打动了那个将自己封闭在一个小世界里女生。
他步步紧逼,历经千辛万苦,总算让她打开了门接纳了他,将她从孤单寂寞的世界里解救出来,变成甜甜蜜蜜的二人世界,可不知为何,她却突然把他推了出去,然后重重地关上了那扇唯一能够走进她世界的门。
他站在门外疯似的唤她的名字,可那扇高大的门里面就是毫无动静,冷冰冰地立在他眼前。
场景切换。
郊外。
他开出去一公里后又重新折回来,却猝不及防地看到倒在血泊中,睁着不甘的双眼的她。
梦到这里,戛然而止,他从噩梦中惊醒了。瑀谦坐起身来,扶住满头是汗的前额。闭上眼,脑子里浮现的全是梦境里面她死不瞑目的样子,他想想都觉得心有余悸,还好,还好这只是一个梦。
瑀谦阖上眸,感觉右眼皮开始猛烈地跳动。
第一医院,5110病房内。
槿晹终于睁开了眼,看着明晃晃的天花板,只觉得晕眩的感觉扑面而来,她立即又闭上了眼,缓了好一会儿才重新睁开眼。
槿晹歪下了头,鼻息之间萦绕着朝朝的味道。她小心翼翼地将手臂从朝朝颈后抽离,艰难地挣扎起身。
两条腿重得好像灌进了铅,酸胀无比,胃里也是一阵阵翻江倒海,虽说是昏迷了一夜,却毫无饥饿感。
郑及修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蓬头垢面脸色苍白的邋遢样。
“醒了?”郑及修走上前帮她把病床靠垫摇起来,让她靠坐在靠垫上。
槿晹看着顺着阳光的英俊的面容,不禁想起了前不久的那个晚上,心里顿时是又尴尬又内疚,都不敢直视他,不知为何,心里一阵发虚。
“及……及修,我……”
槿晹吞吞吐吐期期艾艾想解释些什么,可又不知该怎么说,从何说起。还没等她开口,郑及修就在她脑门上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个脑瓜蹦儿。
“唔,很痛诶,你下手……”槿晹扶着被打痛的额头刚想对他抗议,抬首就对上了他认真的双眸和前所未有的严肃。
他在生气。
槿晹的大脑在收到这条紧急讯息后就乖乖地噤声了。
“儿子很乖,但他们的妈妈非常不乖。”郑及修狠狠地看着她,从口中流出的话语却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了满满的担忧与柔情。
“明知道你那金贵的胃饿不得一顿,你倒好,居然还胆大包天地饿了它两天?做什么啊?”郑及修训斥着低头忏悔的她,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隐匿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下次一定好好吃饭,每一顿饭都吃,不会让它再饿着了。”槿晹了解他的担心,刷的一下抬头,伸出手来放在脑袋边上真诚地和他保证。
“下不为例听见没有?”郑及修故意故意板起脸,凶巴巴地警告她。
“yes,sir!”槿晹嬉皮笑脸地向他敬礼。
郑及修望着她一脸纯真的笑容,只觉得心里正被一群小虫子在咬噬,难受的很。
为什么,不能是他?
此刻的他当真是恨死那个“孩子的爹”了。恨他迟迟不出现,让槿晹一个人苦苦地等待;恨他默不作声地丢下责任,放任他们母子不管不顾;恨他是她所爱之人。
郑及修这样胡思乱想着,起身转身给槿晹倒了一杯温水。
槿晹接过从他手中递来的温水喝了一口下去,胃部瞬间就舒服了不少。
郑及修刚打算帮她把朝朝抱走,好让她安心休息,门口就传来了护士焦急的声音。
“郑医生,有个病人急性胃炎,现在在急诊室里。”
郑及修听罢脸色一变,急匆匆地看着她,槿晹懂他的意思,微笑着看着他,对他说:
“快去,不能让病人等,我没事的。”
郑及修对她的理解表示感激,对着她扯了个苦笑,就跟着小护士火急火燎地跑出了病房。
槿晹看着突然安静下来的病房,不知为何,心里竟感到空落落的。
不知道她的签有没有用。
槿晹呆呆地眺望着窗外,看一泻阳光静静照射进屋内,温暖的感觉充盈了整个胸腔,可就是驱赶不走她的不安。
她有些伤感地抚摸了一下身旁睡得一脸甜蜜的朝朝。
突兀地,胃部传来一阵清晰的钝痛,槿晹的身子剧烈地震颤了一下,弓起身,捂住了自己的胃,表情立刻痛苦起来,眉眼全部拧在了一起,额间不一会儿就沁出了豆大的汗珠。紧接着钝痛一波接一波地袭来。每一次钝痛,她都浑身战栗,觉得死过一次一样恐怖。
她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她开始不停咳嗽,胃里面翻江倒海的感觉越来越明晰,直到她闭上眼,感受到自己满口鲜血,然后终于,彻底没了意识。
手术室外。
凌思约拼命地抱住陌清,防止她一次次试图往墙上撞去的自残行为。
许陌清没有开玩笑,她是真的想撞死自己。是她大意了,居然放她一个人在病房里。
陌清走进病房的时候,完完全全被眼前血腥的景象吓傻了。
槿晹面无人色地歪倒在病床上,昏了过去。被子上,衣服上,就连朝朝身上也都染上了一大片殷红可怖的血迹,像极了那象征死亡的曼珠沙华。她嘴角边的血迹已经干掉了,病服上渲染开的血液也开始变色了,身旁熟睡着的朝朝脸上也有星星点点的血迹,完全没有苏醒的迹象。母子俩就这样安详地靠在一起,好像吸血鬼,好像,失去了生命。
架子上的生理食盐水早就挂完了,那根细细的管子正贪婪地向槿晹的身体索取着血液,靓丽的红色盈满了整根软管。血还在倒流,已经填满了近四分之一的瓶子。
槿晹的脸色如此苍白,完全有可能是因为失血过多而导致了休克。
陌清惊呆了,完全不知道在他们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
这时还是一旁的凌思约稍微冷静些,马上去按了紧急按钮。
一路小跑进来的护士也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凌思约一把抓住护士的肩膀,语无伦次:“吐血了,她,她吐血了。”
护士到底是训练有素的人,顾不得眼前这个男人的大力让她吃痛,冷静地挣开了他,快步上前看了看朝朝,然后对着凌思约说:“把小孩抱到外面去,”然后又对陌清说“快去叫其他医生护士过来。”
陌清终于反应过来,迅速地跑了出去,眼泪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
不到半分钟,一堆医生护士就风风火火地随陌清赶了进来,然后麻利地把槿晹抬上了推床。一干人护着槿晹穿过了一群看热闹的人,直奔走廊尽头。
再接着,“咣”一声,凌思约,许陌清和朝朝就被关在了手术门外。
一切完毕,陌清才觉得四肢无力,颓然的瘫了下去,还好凌思约眼疾手快,才抱住了朝朝,没让他摔在地上。
等过了五分钟,陌清才缓过劲儿来。
清醒后后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站起来用力地冲向那堵墙。思约被她一惊,一手抱住了朝朝,一手抵在了她额前,才让她幸免于难。只是他的手背瞬间就红了一片。
思约将朝朝轻轻放在长椅上,随后一把抱住试图再次冲撞的疯女人。
“许陌清你别给老子发疯,你想让路槿晹醒来后发现你死了是不是?你还想让她绝望几次啊?”思约俊眉倒竖,狠狠地把陌清摔在了地上。
陌清被他大力的扔了出去,听了他的话后一怔,没了动作。坐在了地上轻声啜泣,慢慢地由轻声哭泣变成了嚎啕大哭。
思约看着坐在地上一身血迹,毫无形象,哭得惨不忍睹的女人,心里的所剩的只有心疼了。
他慢慢靠近她,顺着她蹲下身,轻轻地把她带进了怀里。
他们身后亮着的红色警示灯,久久不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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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我一个不小心,萌萌哒朝朝朗朗兄弟就要变成孤儿了,哇哈哈哈哈哈(阴险地笑ing)
“救命啊!瑀谦大侠饶了我吧,儿子还给你还不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