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是分手的意思吗?(1 / 1)
昨晚的枪声并没有引来警察,刘丽萍本来就是用“叶院长”的假身份活着的,她在这个城市是死是活,早已没有了知情的人。江一鸣是一大早才回电话给江一川的,本想和他分享已经和顾以念结了婚的喜讯,但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江一鸣只叮嘱了几句,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他否认自己去过那里,剩下的事情,萧家的小弟会解决,而至于龙烨,保持安全距离的交往就行,而自己还想再任性几天才回来。
江一川回到三越,堆积如山的待处理文件,让他忙活了一个早上,可是他心里依然惦记着钱澄,一再打电话给酒店经理确认要按点送餐到房里,又发了几条短信给她,让她别多想。依旧是没有回信,他把手机随意往桌上一抛,继续埋头在工作里。
门被敲响,墨言推开门,面露难色,“董事长……他们……”
江一川抬头,这才看到墨言身后,站着韩振国和唐淑芬。他不悦地微蹙眉头,却只能维持着表面的客气,“什么风把韩叔叔唐阿姨吹来?要被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三越背后有这么大的靠山呢。”
墨言识相地离开,带上门,唐淑芬没等韩振国,跑到他面前,严重的黑眼圈挂在脸上,明显她这段时间都睡不好。
“一川,让我们见见柔柔吧,你韩叔叔都告诉我了,我想见见她,可以吗?我还想听她喊我一声‘妈’呢。”
江一川阖上文件,礼貌地请她坐下,把玩着手上的钢笔,自顾自地说:“我和韩叔叔的约定,恐怕他忘了,他答应过,没有要把女儿认回来的打算。”
“什么?”唐淑芬惊讶地看着韩振国,后者一脸尴尬,“一川,你韩叔叔是糊涂了,天底下哪有不想跟亲生女儿相认的父母呢你说对吧?”
“我这么跟您说吧,我不认识你们口中的柔柔,我认识的,是我的未婚妻,她叫钱澄,在她愿意跟你们相认之前,她跟韩柔,没有关系。”
江一川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要不要认,决定权在钱澄身上。
“不是……怎么可以这样呢,这是我们一家子的事,总不能你说了算吧……”唐淑芬一急,什么话都说出来了,到最后才发现江一川看上去像要准备发怒的样子,才怔怔地闭上了嘴。
韩振国拉着她坐下,尴尬地笑了一声,“一川啊,你唐阿姨不是那个意思,你不知道,这些年我们夫妻俩为了柔柔的事,是过得愁云惨雾的,现在知道她还在人世,那种喜悦……或许你以后做了父母就会知道,你看这样行不行,让你唐阿姨先见一见她,还是像上次那样,大家一起吃个饭,看一眼,之后的事,之后再说。”
“上次?”江一川挑眉,“上次韩叔叔可是差点就说溜嘴了。”
“……”韩振国也不反驳,为了这个女儿,他算是把他这辈子没弯过的腰都弯折了,“听你刚才的话,柔柔……我是说钱澄,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世吗?”
男人不急着回答,骨节分明的长指轻敲着桌面,像是在考验着对方的耐性一样,许久,他才微启薄唇,“韩叔叔可知道,叶庭已经死了?”
“什么?……可是上次你不是说……”
“上次他没能熬过去,死了,但替他报仇的人,来到了海城,当年和叶庭一起绑架你一对儿女的那个女人,昨晚也死了。”
“……都死了?”韩振国顿时有一种松口气的感觉。
“韩叔叔别太高兴,那个要报仇的人还没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下一个目标,不是我,就是你。”
唐淑芬的脸“唰”一下的就白了,双手握住韩振国,这些年再多的怨气都只不过是夫妻间的事情而已,他真要有什么危险,她是不愿意看到的。
相比之下,韩振国却忽然淡定了许多,叶庭这些年威胁着自己的,不就是所谓的证据吗?他人已经死了,要报仇的人既然那么大费周章,也已经可以肯定根本没有什么罪证把柄,剩下的无论是什么人,光靠他手上的权力,足够对付了。
江一川不欲去深究他心里正在盘算什么,继续说着:“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们自己有个准备,而至于钱澄……她暂时还不愿意想亲生父母的事情,所以,也只能请你们再缓缓。”
“一川,就一次,你唐阿姨为了柔柔的事情,抑郁了二十几年,你就当帮帮她,让她们俩吃一顿饭,好吗?”
“对啊,一川,看在我们和你爸妈的交情上,一顿饭而已,我和你叔叔保证,不会乱说话,这样可以吗?”
男人注视着二人,心底一番挣扎,关于钱澄的事,他最近好像总做错判断,原觉得刘丽萍虚情假意,没想到钱澄却是从她身上感受到温暖和爱,而韩振国和唐淑芬,他觉得他们会让钱澄的生活变得更加一团糟,但会不会只是多心了呢?
或许有了亲生父母,就能减缓刘丽萍给她带来的伤痛呢?
“……只是一顿饭。”他最后还是松口了,“地点我确定好再通知你们,韩叔叔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有个视频会议要开。”说完,他就低头继续工作,逐客令下得干脆利落。
二人没有再说什么,静静地离开三越。
车里,唐淑芬喋喋不休,“一川那小子,凭什么阻止我们和柔柔相认啊,还有你,一个长辈,犯得着跟他这么客气么?”
韩振国只拧拧眉,不怒而威,她就不再说话了。
“说到底,现在柔柔只听他的话啊,你跟他争有什么意思呢?不是答应了有一顿饭的机会吗?”
“就一顿饭……还不准我们提那件事……有什么用啊。”
“啧……你这脑子,不让你提你就真的不提啊?到时候我找个机会,把他支开,你再装作‘不经意’地说出来,我就不相信,柔柔还能这么狠心不认我们俩?到时候该说的都说了,一川那孩子还能怎样?”
唐淑芬逐渐露出笑容,“还是振国你想得周到,刚才可把我急死了。”
“你啊……”他朝妻子温柔一笑,继续安静地开车。
打从一开始,韩振国就不想受制于任何人,尤其是在他眼里年轻气盛不成威胁的江一川。
送走了两个不速之客,他又迎来了江一鸣的电话。
“改变主意了?现在就要回来?”
“……弟,这两天爸可能会发一轮大火,你别把钱澄带过去。”江一鸣按下确认键,不需几秒,海城的各大媒体,都会收到他的新闻通稿,和照片,可预见的,江世一定不会欣然接受。
“发火?什么意思?”
江一鸣没有多说,就把电话挂掉了,因为床上的人开始发出嘤咛,看样子像是要醒了。
他扶着有点酸痛的腰背,一阵幸福的苦笑,这沙发又小又窄不说,还软得过分,躺了一个晚上没睡好不说,还把腰给睡坏了,他的新婚之夜,还真是特别。
顾以念睡眼惺忪的样子很是可爱,她有点不喜欢自己这副邋遢的模样被别的男人看见,打了个哈欠之后,急忙拉过被子遮住半张脸。
男人偷笑,这种岁月静好,是他从前从不敢奢望的,他多想和她永远留在这里,不回去那烦嚣的海城。
“我出去让人送早餐过来,你的衣服已经到了,我去拿进来吧,你要是困的话,就再睡一会儿。”他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了下来,回头说,“早安,老婆。”
“哦?……早安……”顾以念脸上染上绯红,这一句“老婆”,竟让她有一种莫名的心跳。
从前和蒋骏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很早就起来,让佣人去准备早餐,替他准备上班的衣服,起居上照顾了他多年,没想到,她也有被人照顾着的机会。
回过神来的时候,江一鸣手里提了一大堆的纸袋,“我让人去准备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如果不喜欢的话,等一下我陪你出岛,到市区里买。”
“好。”她欣然答应。
打开纸袋,甜美的连衣裙,简单的运动套装,一应俱全,唯独没有她穿习惯了的旗袍。
她失笑,选了一条水溶蕾丝的连衣裙,贵气又优雅,站在镜子前,她有点不认得自己,原来自己还可以选自己喜欢的衣服穿,原来还能有另外的人生。
……或许是比之前更好的人生?
出了房门,服务生已经推着餐车进来,除了特色的本地早餐,江一鸣还特意让人准备了燕窝粥,他仔细地勺到小碗里放凉,放在她面前,“坐了通宵飞机,虽然时差不算很厉害,但怕你胃里不适宜,还是先吃点粥?”
顾以念点头,接过还带着他手上薄荷香碗,抿了一口。
他修长的手指缠上餐巾,轻柔地替她擦拭嘴角的粥,“对了,我们的婚事,我已经公布出去了。”
“这么快?”……这才……十几个小时啊……
江一鸣托了托眼镜,恶作剧地说:“你猜,现在海城,你家我家,是不是已经闹翻天了呢?”
……
江一鸣耸耸肩,一副无奈的样子,“我们来得急,只剩下这一间了,床留给你,我睡沙发就行。”
顾以念知道他是正人君子,也没有多想,不过是觉得这样好像有点别扭罢了,转头发现外面的露台上摆了一整桌的精美菜肴,惊喜得笑逐颜开,“你连晚餐都准备好了?”
他摸了摸鼻子,像个大男孩般腼腆,“怎么说也是我们的新婚夜,总要花点心思才行。”
“……”新婚夜啊……她不禁红了脸,当年和蒋骏的新婚夜,她照顾着喝醉的男人一整夜,累得坐在床边睡过去,没想到现在只是演一场戏,却被江一鸣填补了当年的遗憾。
二人相对而坐,却因气氛实在太过暧昧,谁都没有开口讲话。
顾以念专心切着面前的牛小排,她最爱的恰到好处六成熟,让她不禁再一次偷偷地瞄了眼前的男人一眼。
“你小时候就习惯吃这种。”江一鸣淡淡地说,还不忘把自己盘子里的烤笋放到她面前,“还有这个。”
“你怎么知道?”她不相信,每次她吃西餐,总爱把爸妈盘子里的烤笋都拿过来吃,还有大多数女生不爱的六成熟……这个小习惯,除了她爸妈,应该没有人知道才对。
“你十二岁那年,来过我们家吃饭。”下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对他来说,记住顾以念的一切,不过是最平常的事情。
可这落在她的眼里,无异是在她本平静甚至死寂的心泛起巨浪,原来有个男人,把她微不足道的小事情牢记了十年。
她放下手中的刀叉,一口接一口地喝酒。
“别喝太多了,香槟也是会醉人的。”他举起自己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她的杯子,“只喝这一杯就好了……新婚快乐。”
顾以念心头被紊乱的思绪缠绕着,有一些大胆的猜测,但转头想想,又觉得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看着她烦恼得眉毛都蹙在一起,江一鸣宠溺一笑,再倒了一杯香槟,给自己壮壮胆。
“愿意再听我讲个故事吗?”
“好。”她心不在焉地应着,脑里还在想着十年前那顿早已被她忘记的晚饭。
“小时候,有一个小女孩来我家找我弟玩,谁知道她笨手笨脚的,掉到水里去了,我马上跳进水里把她救起来,可她只记住那个路过把她扶起来的小男孩,看不到晕在水里的我。再后来,那个小女孩成了那个小男孩的新娘,而我,觉得她只要幸福就够了,爱她这件事,一直放在心底。可是后来我才发现,她过得并不好,还成了流浪街头的小奶猫,我只好又一次把她救了……”他自顾自地说着,苦笑着,手中的香槟不知不觉又被他喝光了。正准备再斟一杯,抬头才发现,对面的人儿早已泪眼婆娑。
“以念?”他吓得赶快放下杯子,绕过餐桌走到她身边,温厚的大掌握住她的双肩,焦急地问:“怎么了?好端端地怎么哭了?我不是……我不是在怪你啊。”他只不过不想再把心事藏在心底了,太累太累了。
“我……”江一鸣的双眸深似海,顾以念越看越难过,原来一直以来,自己都搞错了……那个出现在她生命里的英雄,一直被她弄丢了十几年。
她放声大哭,忽然推开江一鸣,冲出门口,蹲在门口的长廊上,掩面哭泣。
“我怎么这么笨!……笨死了!”
长廊架在海面上,晚上的海风像是带着刺,能刮得人生疼,激起的浪花,溅到她身上,打湿了她一身的素白。
“以念……”江一鸣追了出来,把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身上,这是第二次,他紧紧把她抱住,而那第一次,还是她晕倒在浴室里,他偷偷摸摸的。“早知道你会哭,我就不说了。”
顾以念把头埋得更深了,世界上还有把她更笨的人吗?
“我不会哄人,你不要哭好吗?”
“噗……”哪有人这么直白的,倒把她哄笑了,可她依旧不愿意抬起头。
男人叹了口气,索性坐在长廊上,双腿伸进了海里,抱住她的长臂丝毫不愿意松开。“我知道你心里还放不下蒋骏,我告诉你那些事情,没有别的意思,如果让你难受了,那就忘掉吧。”
“不!我不要!”她突然抬起头,像个孩子一样使劲摇头。一个把她放在心里爱了十几年的男人,一个命中注定要拯救她的男人,她不要忘记。
“如果你想听的话,我可以再多说一点。”
“还有?”
“嗯。”江一鸣看向远方,水天一色,神秘而宁静,记忆的匣子,就这样打开。
从每一次在宴会上看到她时的片段,到把她送到自己房间内的挣扎,从得知她离婚时的又悲又喜,到她被绑架时的心惊肉跳,当然还有,那个他脸红不已的片段。
“……这么说来,你救起我的时候,我什么都没穿?”她急需一个否定的答案!!拜托!!
可男人偏偏不让她如愿,淡淡地说,“如果你洗澡有穿衣服的习惯的话……”
“那……那你有看到什么吗?”
“嗯,都看到了,还是我帮你穿的浴袍。”
“什么?!不是钱澄吗?”
江一鸣一记微微的摇头,彻底让顾以念绝望了。
“那……那……”
男人抿嘴一笑,替她拉好外套,不让一丝海风吹冷了她,而后才认真地说,“和你结婚,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不止是今晚。但我也没有骗你,如果你接受不了,回到海城,你还是单身贵族,我不会拿这里的婚书约束着你,那就当作是我给自己的一份任性的礼物。”
“那……那……”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轻刮了她的鼻子,连原本狰狞的眼角的伤疤,此刻都化作温柔的笑。
顾以念最后只是摇摇头,什么都没说,抬头认真地看着那一片星空。
也罢,有些时候,无声胜有声。
或许从今天开始,真正地尝试把那个男人从自己心里赶走吧。
……
这一天到半夜,江一川才蹑手蹑脚地起床换衣服,看着床上累得睡过去的女人,心头一软,无比温柔地亲吻她的额头,便离开大宅了。
墨言说,龙烨乘坐私人飞机来海城了,还是为了叶庭的事。
按理说,人已经死了,恩怨随风,该没有什么值得他长途跋涉再来一趟的理由,江一川不放心,又因着江一鸣,选择亲自去接机。
龙烨这次穿了一身荧光色的运动服,干净利落的短发,让他看上去更年轻了,江一川下了车,朝他招手,戏谑地说:“这次又想演什么?”
“叫我sha,我是来游学的。”
男人嘴角微微上扬,“学什么?射击?还是动刀子?”
“你真是不会聊天。”
“会撩妹就够了。”
“……”
“说正事吧,什么风把你吹来?”
龙烨一瞬之间收起嘴角的笑,严肃地说:“已经确定茉莉来了这里,我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毕竟是我疏忽了。”
江一川微微点头,没有说什么,龙烨的话里,故意留了几分,或许,海城这块肥肉他也看中了吧,和江一鸣合作或是争食,现在还言之过早。
“现在去哪?”
“先去试试你们本地的宵夜吧。”
“好。”
他想起钱澄上次带他去的脏兮兮拉面馆,马上决定往那里去。
电话响了,是江一鸣的得力助手,江一川饶有深意地看了龙烨一眼,冷冷地说:“看来宵夜吃不成了,先游学吧。”
“好。”龙烨会心一笑。
车子驶到童心福利院门前,江一川没想到,刘丽萍会藏身在这里,果然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二人下了车,江一川在前面走着,被龙烨喊了一声,一回头,冰冷的手枪划过空中,被他接住,“记得还我,这可是好东西。”
江一川耸肩,表示不知道他是如何有通天的本领,能把这“好东西”蒙混进来海城,不过依然把牢牢握在手里,随机应变。
穿过大堂,里面是废旧的小课室,其中一间亮着微弱的灯光,二人相视点头,往那里走去。
才刚走到门前,就听到一个女人在肆意地大笑,那笑声,回荡在空旷里,有点渗人的毛骨悚然。
借着微弱的灯光,能够看见茉莉站在里面,她还是戴着黑色的独眼眼罩,另一只眼睛充满杀气。“来得很快,是个守时的。”
“刘丽萍呢?”江一川不想跟她多费唇舌,要人,才是他来这里的目的。
茉莉轻蔑一笑,看到他手中闪着冷光的枪,“哦?还带了家伙?你的人没有告诉你我的条件是什么吗?”
“说了,不同意。”她是来报仇的,交换刘丽萍的条件,是韩振国的命。
“哦?”茉莉留意到一旁的龙烨,但她不知道他就是“龙爷”本人,只当是他身边的一个小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