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064 除夕（1 / 1）
今天天气很好，外面可见星光璀璨，月华漫天。酒店顶楼的法国餐厅，六人长桌上是温馨又和谐的一家。陈妈说起陈光幼年趣事，道出那时候的他最大的梦想竟然是混吃等死，每日睡到自然醒，不免让人无语。
陈光嘴角一直挂着温和的笑，菩提揶揄的看向他，这人就把目光指向陈爸。想来以陈老先生的教学标准，陈光童年时代只怕没睡过一个懒觉。
“小光六岁那年有人找他去拍广告，可小孩儿主意正，死活都不肯去，后来也不晓得怎么想通了，要去做演员。”陈妈有些感慨，菩提切肉的手一顿，向他看去。
“都过去了。”他做着口型，一眼就晓得她心里在想什么。
诚然对于演员这个职业他一开始确实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态，毕竟不是科班出身，他对这个行业也没有过多的向往，当初会答应姜辙的游说完全是因为考虑到自己面临毕业，要开始养活自己这个变态心理。不过在这个行业里呆了这么多年，说没有感情是假的。
叶妈接了两句话，陈光就笑着接过话头，说演员片酬很高。这笑话有些冷，但陈爸想到自己的新武馆还是连连点头。
半个西瓜被姜辙全部吃完，潇洒翻了个白眼，进厨房洗葡萄。
“小光也许没有其他演员那种视演戏为生命的精神，但如孔导所说，他天生就是演员的料子。”姜辙双腿交叠懒懒的坐在椅子上，他穿着一件粉色衬衫，领口半解，胸前有一点吃西瓜时留下的红印，看上去俊美又颓废。
潇洒从厨房出来，他的目光就隔着半个餐桌向她看去。
《大国记事》的试镜极为成功，陈光靠着一场嘉荣帝睡觉的戏，拿下了这个其他人羡慕又害怕的角色。
第二年，电视剧播出，陈光一炮而红。
“我虽然不爱管事儿，该知道的还是都知道的。”潇洒说，“后来呢？这跟姚沁有什么关系。”
“我比你大三届，你比桃桃他们大三届。当时，你就没听过一点儿姚沁的名声么？”姜辙问。
“桃桃她们刚进校的时候，我上大四，天天陪你赶通告，你都忘了？”潇洒质问，姜辙尴尬的摸鼻子。
“这段跳过。”
晚餐之后，四位长辈要去俱乐部打牌，陈光看看时间回房给菩提加了件衣服，带着她去看海边夜景。
沙滩上零零散散能看到一些出游的情侣和家人，两人双手交叉，沿着海岸线慢慢走。
这本来事件浪漫又温馨的事儿，再一次证明了陈光的那些偶像剧没有白演，但走了不过一刻钟，菩提就一个跟着一个大哈欠，下午暂存的能量被姚沁那个女人消耗殆尽，之后又陪着吃了三个小时的法国大餐，她早就撑不住了。
陈光有些怜惜，想带她回去睡觉，但菩提倔的很，非要等到凌晨看烟花。
小脑袋摇个不停，陈光没法，只能脱掉鞋子，让她趴在自己的背上慢慢走。她很小，也很轻，他背着她好想背着一袋大米，不费丝毫力气。
菩提趴在他的背上，手里提着两人的鞋子，舒服的直想睡觉。
“一夜爆红后带来的后续问题也很多，桃桃看着蹭蹭上升的数据报表，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就怕他成为大众一时的消费品。”
“你不担心么？”潇洒问。
“我也担心。”姜辙说，“但我野心大，小光的爆红让我看到了自己的潜力，半年内签了六个艺人，平均一月一个，当时我觉得他们怎么也能红一个。”
但时间证明一切，他们一个都没有红。
陈光的工作全部移交给菩提，如姜辙所说，很长一段时间，菩提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就算睡着了也会被噩梦惊醒。铺天盖地的剧本找上门，她不敢胡来，只能慎重的挑选每一个剧本，使他可以保持每年两到三部作品的频率出现在公众面前。
除了作品曝光，姜辙后来看到报表，发现他们那一年收入最多的是广告代言。从高端女性化妆品到食品百货，零零散散，无所不有。
将近三四个月的时间，大家每日里忙的飞起，找一个靠谱的助理几乎是下意识的选择。他们当时见了很多人，男的女的、漂亮的普通的、有经验的没经验的。谁都没想到，最后会是刚刚回国的姚沁拿下那个职位。
“这么多年桃桃都不愿意提起这个人，我也不愿意提起，这是我们两个职业生涯中的败笔，当时谁都没想到姚沁会在公司面临困难时，转投‘恒星’。”姜辙从隔断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要点燃的时候想起自己现在在戒烟，又放了回去。
“你和姚沁喝过茶，应该知道她是什么样的性子。”姜辙说，潇洒就露出嫌恶的表情，“舌灿莲花，小鸟依人。”她是爽朗性子，最见不得人柔柔弱弱装可怜，自从见识过姚沁的做派，她已经在茶会上几次三番避开此人。
姜辙听到她的话，笑的更开了些，一把拉过她，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我第一次见到她可没有这个感觉。”
时间倒回五年前，出现在姜辙办公室的不过是个可怜女人。按照姚沁的说法，她当时在国外创业失败，欠下巨额债款，希望找一个机会在国内重新开始。可惜命途多舛，她被合伙人欺骗，人财两空，无奈之下沦落至此，希望桃桃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给她一份工作，让她可以养家糊口、偿清贷款。
姚沁当时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凄惨，可如今细想，这个理由本来就有问题。姚女神虽然破产，但毕竟手艺还在，她毕业于世界顶尖服装设计学院，师从业内大师，没道理破产后需要给一个刚刚火起来的小明星做助理换取报酬。
但可能是姚沁太会伪装，也可能是他们集体抽风，竟然真的留下了她。
姜妈左等右等不见媳妇送水果来，不免有些不悦，姜爸怕老伴儿跟潇洒起冲突，亲自起身去端果盘儿。
餐厅里，潇洒坐在姜辙腿上，两人身体贴合，亲密无间。姜爸尴尬的咳嗽一声，潇洒立刻从姜辙身上跳起来。
“爸。”姜辙起身叫人，潇洒也跟在后面叫了声爸。
“那什么，我来拿果盘。”姜爸说完，潇洒立刻恍然大悟向厨房冲去，姜老先生就冲儿子挤挤眼，再挤挤眼。
伺候完老人家离开，潇洒不敢再坐姜辙腿上，只得在他对面找了个安全的位置坐下。
餐桌上的葡萄已经换成了桃子，姜辙就盯着那桃子继续说。
“公司最忙的那段时间，刚好小媛生病，你一直在医院照顾她，很多事情都不知道，可有件事你一定听说过。”姜辙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林旭的感情生活私密，但在魏巍之前他有过一任公开的正牌女友。”
因为姜辙的目光一直盯在桃子上，潇洒突发奇想，“该不会是桃桃吧？！”
“怎么可能！”姜辙抬起头来，头一次发现自家老婆这么笨。
“你目光诱导。”潇洒看了一眼桃子，抓起来一个，慢慢啃，“别卖关子了，快点儿说。”
“是姚沁。”姜辙说。
“啥姚沁？”潇洒说完反应过来，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姚沁？！”
姜辙点头，潇洒就瘫坐在椅子上，“怪不得，怪不得小光那么不喜欢林旭。”
“两人只交往了三个月，这三个月刚好是姚沁做小光助理的那段时间。”姜辙补充。
姚沁看上去工作勤勉，积极努力，还十分会讨人开心，可陈光当时不知从哪抽来一股邪风，对这个新助理厌恶到了极点。房间不让她进，东西不让她碰，到最后连看到不想看见她。桃桃找了很长时间都没有找到原因，姜辙如今想来，怕是突如其来的工作打破了两人以往的相处模式，他一时不能适应，才会找姚沁发泄。
不过姚沁也不是个省油的灯，陈光不让她出现她就不出现，但瞅着陈光不在的功夫，她能把所有事情处理的干净利落，不留一点儿痕迹。长此以往，陈光也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毕竟自己这是迁怒，跟人家没有一点儿关系，所以对她也算有所改观。
那段时间“新新”发展迅速，拦了不少人的路，陈光虽然出身清白，但前前后后被人黑过不少次，也丢了几个不小的代言。菩提虽然处事低调，但按照姜辙的性格，他绝对不会在那种时候停下。
“你做了什么？”潇洒问。
“无非是上门挑衅。”姜辙不屑道。
都说娱乐圈没有隔夜仇，可姜辙这个人格外记仇，一次酒会上无意中遇到还在“恒星”时的上司，他端着酒杯上前，把人明里暗里一阵贬低，狠出了一口恶气，也为之后的祸事埋下了开端。
如叶菩提对赵楠的前任助理所说，这个圈子里要整死一个人有千百种办法，比如她什么都不做，比如她什么都不说，也比如有人说一点，也比如有人瞒一点。
陈光大红半年间，菩提为了让他保持热度，上过两次综艺节目，出了不少杂志封面、电视广告，终于撑到第二部作品播出。那是一步主役，本来是低成本小制作，但因为陈光，在当时拿下同时段最高收视率，又出了一把风头。
截止此，陈光靠一张脸享誉圈内外，可在电视剧播出进入□□的时候，网上不知道从哪吹来一阵陈光吃软饭，被女富豪包养的风。
照片上，女方面孔清晰，反倒是陈光因为角度问题显得模糊不清。那个扒主估计是个老手，寥寥几字，只说自己在某某餐厅吃饭的时候，遇到某当红小生和某圈中某某大佬共进晚餐，姿态亲密，并没有一个准确的时间线，也没指明圈中小生为何人，却在当时引起广泛关注。
一张贴子翻过十几页就有人爆出图中女子身份名号，再过几十页当红小生被全部提名，再之后就成了陈光黑子们的狂欢之夜。
姜辙最初得到消息的时候觉得一个无凭无据的帖子算得了什么，可十个呢？一百个呢？
自己种的恶果总要自己来食，当时的网络上好像突然升起了一股以黑陈光为乐的风潮，他在微博上自拍吃个苹果，都有人骂他丑人多作怪。
可苍天作证，陈光如果丑，这世界上就没有更漂亮的人了。
“那个女富豪，到底是谁？”潇洒问。
姜辙有些无奈，十分不雅的翻了个白眼，“陈雯。”
“谁？”
“小光的小姑，之前小光和桃桃的订婚典礼上你见过。”
“有毛病吧……”
“当时她和外籍丈夫闹离婚，一个人跑回国，小光和桃桃去接，被人拍到，才有之后的事。”
当年照片爆出来后，“新新”众人啼笑皆非，万万没想到当演员的和自家姑姑吃顿饭都会被人歪曲成这个样子。陈光仰天长叹十分无语，特地在微博上发了个九宫格，里面从小到大，全部都是两人的合照。
陈光是明星，陈雯也非无名之辈，她年轻时候是著名体校教练代表国家拿过奖，后来结婚随丈夫移居国外，还时不时有媒体报道她回国探亲的新闻。
被富婆包养一事澄清很快，并没有造成重大影响，然而两个月后，一件更大的事引爆网络。
“包养事件后，新剧开机，大家都以为这风已经过去，就收拾收拾行李，进组去了。”姜辙说，“哦，那部剧的编剧是盛海桐，当初如果没有她出面力保，小光那角色八成会被人投资商刷下来。”
“我到现在都没搞清楚，盛海桐和桃桃有什么恩怨？”潇洒说，“人前怒目相对、水火不容，人后却比谁都要好。她们俩，凡有一方出了事儿，另一方绝对会帮忙担着，关系绝对不比她和梁悦的差。”
“好像是她们学生时代的事了，我也不太清楚。”姜辙道。
叶菩提、盛海桐、梁悦，这三个人也许性格迥异，互不干涉，但都有一个优点——有恩必报。
当年盛海桐也不知从哪得到消息，知道有人要利用姚沁对付陈光，担心事情会一发不可收拾，连续一个星期扯着几人四处打牌，连前去探班的他都没有幸免。这样打了好几日，又突然停了两日，终于在一个深夜逼出了幕后黑手。
姜辙当时也在陈光的房间，亲眼见识到姚沁的衣服有多么轻薄透彻、惹人遐思。
“你看到了？”潇洒质问。
“没你的好。”姜辙慌忙改口，就怕老婆不高兴。
潇洒挺挺胸，哼了一声，示意他继续。
姚沁既然有如此心思，自然没有留她的道理，姜辙当夜定好机票带人离开剧组，回京解约，林旭和姚沁也趁势分手。
之后，陈光继续拍片，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就成了在坐所有人的秘密。
再之后，剧组杀青前夕，网络上开始大批量出现“当红小生陈光和前任助理那些不得不说的事”，P好的□□图片，闹出来的怀孕流产，被揭穿后又说陈光是gay圈名媛，富豪包养，如今网络上流传的黑料绝大部分出自姚沁之手。
“她也算是有身份有脸面的人，怎么愿意做这种事。”潇洒惊讶。
“有身份有脸面是现在，当时的姚沁不过是个无名小辈。”姜辙不屑。
这件事在当年闹得很大，他们后来请已经转到民生的梁悦执笔澄清，才慢慢还原真相，重塑形象。
让人可惜的是，他们当初为了给陈光一个新的开始，把网络上的所有信息全部公关，还连带着洗白了姚沁。事件平息后，姚女神一身清爽离开娱乐圈，连名字都没改就在时尚圈起家，创立自己的品牌，成为新一代社交名媛。
“我当时只有一个陈光，弄死了陈光就是弄死了姜辙。”姜辙如今说起这些事已然心平气和，潇洒却出了一身冷汗，当年发生那么多事她竟然全然不知。
“都过去了。”姜辙笑着去拉她的手，才发现这人出了一身冷汗，“当初姚沁的背叛事迹败露后，桃桃一直认定她破产是假，作乱为真，但据我调查，这女人确实曾在国外申请破产。但破产后，有人帮她还掉全部债务，还给了她一笔巨资，可以让她起死回生。”
“会是谁呢？”她问。
“不知道。”姜辙摇头，“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找到出资人是谁。”
夜晚的海风吹来咸腥的味道，陈光稍一偏头就能看到她白嫩的脸颊。这人天生一副娃娃脸，再加上长的小巧，最能惑人心智，他还上高中的时候，她就被大家认做同龄，等他上大学，他又成了她的妹妹，被半个体育学院的人追捧。她常说自己从来没收过情书，却不想她的身边已经有了他，还有哪个不识相的敢跑来送情书。
陈光嘴角勾起一抹宠溺的笑，远方能听到有人聚在一起倒数——
“十、九、八、七……”
“桃桃，桃桃……”他叫她，背上的人嗯了一声，悠悠醒来，“就要凌晨了，不是要看烟花嘛？”
“嗯，看烟花。”她说着，下意识去蹭他的脸颊。
“六、五、四……”
她的唇在蹭的过程中贴在他的颊上，陈光心中一动，保持着现在的姿势吻了一下她的唇。
“我现在放你下来，记得站好哦。”唇一触即离，他笑着说道。
“好困哦。”她用手去揉眼眶，眼睛依然没有睁开。双脚□□贴在沙滩上，但因为白日的阳光照射，并不觉得很冷。
“乖，看一眼就回去睡觉。”他用手拨开她的手，远处的倒数依然没有停止。
“三、二、……”
她的眼睛终于睁开，最先看到的却不是烟花。
精致的脸颊在面前放大，美丽的连他身后的烟花都黯然失色。
她再次闭上眼，只因面前有更美丽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