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 11 章(1 / 1)
丁松明家在南边,世代经营药铺,所以从小在药堆里长大的他,很自然的选择了学医。他是家中老幺,双亲过世后,就离开家四处游历,拜师学医。几个兄长姐姐均已成家,偶尔来信催他娶妻生子,成家立业,但他每次不是置之不理就是蒙混过关。心系之人一日不答应他,他就一日不成家。
“我家先生说好听点,就象他自个说的那样,他是纸鸢,飞得再高再远也会回到心上人身边。说得难听点那就是死皮赖脸,硬扒着人家不放,就像赶不走的苍蝇。”丁竹一边打扫院子,一边和乔健安他们俩人唠嗑。
“小竹子,你个臭小子,胡说八道什么,我又哪得罪你了,这么编排我。”丁松明邋里邋遢地从屋里走出来,一看就是一夜没睡。
“我好不容易整理好的药房,你都干了些什么?乱成那样,还让不让人活。”丁松明不说还好,一说丁竹就来气。
“我不是要配药吗?也不是很乱,再收拾一下就好。”丁松明有点理亏,声音也没刚才那么大。
“你说得倒轻巧!还有,我特意留的核桃酥呢,又是你吃掉的对不对?”丁竹越说越气。
“饿了就吃了。”
“不是给你准备了宵夜,你怎么不吃?”
“就几个核桃酥,再去买不就得了,何必这么斤斤计较。”
“你以为花钱就有得买吗?我可是一大早就去,还排了半个时辰才买到的。”
“你可以叫大河帮你买啊,他哪次不是上赶着要帮你做这做那。”原本弱势的丁松明一脸痞笑着逆转不利局面。
“你才上赶着帮人做这做那,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不要脸啊?”丁竹还在骂,但声音小了,脸也红了。
“是,我不要脸,不过我高兴。”丁松明从怀里掏出个小盒子给丁竹,“去吧,叫大河给你排队买核桃酥去,顺便把这给云清。”
“你就是故意的。哼!”丁竹接过盒子,嘴里还小声嘟囔着,跑了出去。
丁家只有丁松明和丁竹俩人,虽是主仆身份,关系却不象主仆,整天吵吵嚷嚷,感觉很是热闹。
乔健安和林恒已经在这住了几天,也习惯了他们这样。丁松明虽是大夫,而且据说医术高超,但生活上却丢三落四,很随性随意。丁竹十八岁,却像个八十岁的老婆婆,整天啰嗦念叨。这也不能怪他,因为他至从九岁那年跟了丁松明,就成了照顾人的老妈子。
丁松明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对乔健安说:“小乔,抱着你家平媳妇进来做针灸吧,时间差不多了。”
“麻烦你了,丁大哥。”乔健安抱起坐在旁边的林恒,跟着丁松明进屋。
丁松明比乔健安他们大两岁,向来对长幼尊卑这些规矩不重视,也不在乎,只要是他认可的人,他就会掏心掏肺,如果他看不上,即使再尊贵,也不放在眼里。他对乔健安和林恒很有好感,尤其乔健安的脾气合他性子,所以在他们面前,一向随心所欲。
林恒第一次听见丁松明把人高马大的乔健安叫小乔时,着实笑了好一会。而为了避人耳目,林恒改称自己为林平,乔健安又坚称林恒是他媳妇,所以丁松明就戏谑地叫他平媳妇。
丁松明对针灸一直很有研究,因为他相信有些药物治不好的病症,针灸反而会有效果。近日他又研究了一套针对风疾舒筋活络的方法,正想找人试试,不想就在城门口看见林恒。当时看到林恒垂着的手脚,他就猜出其可能的病症,也看出那是男性手骨。
丁松明向乔健安他们提出愿意免费治疗,还保证不会有副作用。但乔健安还是不太愿意让林恒当试验品,就怕有个万一。后来还是林恒自己答应了,因为他觉得不试也没机会,试了也许还有好转的可能。
林恒身上相应穴位扎满了银针,每日早晚各一个时辰,他就这样静静地躺着。几日下来,感觉整个人轻松了些,不那么处处沉重。
乔健安在一旁认真看,认真学。丁松明知道他懂些草药,更愿意教他,每个穴位都解释得很详细清楚。他还教了乔健安一套按摩手法,让他天天给林恒按。
“接下来除了针灸按摩,还得自我练习,运动。右侧不行就先练左侧,从手开始,抬举抓握,天天练,之后还有站立,行走。”丁松明一边动手一边说。
乔健安一听,兴奋得很:“丁大哥,阿平真的还可以再站起,再走路吗?”
“我说的是练习站立、行走的动作,至于他能不能重新自己站立,行走,那还不好说。”丁松明不想给他们无谓的希望,免得到时太失望。
乔健安倒是充满希望,他觉得以后的日子长着呢,五年,十年,反正慢慢来,不着急。
“安,有…光。”林恒坐在床头泡脚。后背虽有被子让他靠,但最近他已经基本能自己坐稳了,说话也清楚一点,只是速度还是慢。他右手垂着,左手抬起挡着自己的左眼。
乔健安正在给林恒按摩脚底,听见他说,赶紧抬起头:“你说的光在哪?”
林恒眯起左眼,左手颤巍巍地指着右边桌子方向。桌上放着一盏油灯。乔健安走过去,挡住油灯问:“现在还有光吗?”
林恒慢慢的摇摇头。乔健安走开,林恒又说:“有…了。”
“那有一盏油灯。平,你的眼睛可能很快就好了!”乔健安把林恒搂进怀里。他语气平淡,但心里却高兴得不行。“一切都会好的,慢慢来,会好的。”
林恒点点头。
进京已经一段时间了,调查玉佩的事至今无从下手,之前林恒有点急躁。心情不好会影响身体恢复,丁松明一再强调,乔健安也宽慰他。现在,看着身体总算有点起色,他也放松不少。
丁松明又给林恒配了些药,以调理他的身体。这段时间,乔健安也学了不少关于跌打损伤的治疗方法,而林恒的针灸也基本由他负责。
乔健安知道不能坐吃山空,所以也开始出去找事做。很快,他就在一家米店找了份搬运的活,给的工钱不多,但好在上工时间也短,做完事就能回去照顾林恒。
丁松明和丁竹外出看诊,乔健安早早就赶回去。林恒正靠在床头看书,见乔健安回来,就撑着身子坐起。
“到院里坐会儿吧,老呆在屋里不好。”林恒点点头,乔健安给他穿好鞋,就抱起他出去。
石桌旁有把靠背椅,让林恒坐好后,乔健安就去准备晚饭。
桌上放着两个大碗,其中一个里面有布头缝的小沙包,那是乔健安特意做的,专门用来给林恒练习抓握的小玩意儿。沙包有大有小,林恒拿起一个,放到旁边的碗里,然后再拿一个。就这么反复来回的拿,手指也慢慢有力气了。
天色尚早,也不冷,乔健安把晚饭端到石桌上,他们就在院子里吃。
林恒左手握着一把木勺从面前的碗里舀粥,他的手举高还有点发颤,又因为右眼看不见,距离感有点偏差,所以等把粥送到嘴边时,已经洒了一些。还好乔健安在他腿上和胸口都垫了布,不怕沾到衣服。
“平,慢点,不急。”乔健安坐在林恒旁边,帮他把小菜夹到勺子里。
林恒的咀嚼和吞咽能力也有所恢复,现在比较少呛到,但嘴唇还是不能完全闭合,总有涎水慢慢流出,尤其是说话吃饭的时候。丁松明说大的症状改善会较明显,但这种小症状可能没办法恢复。
乔健安用勺接住林恒嘴角流出的粥液,直接就塞自己嘴里。林恒看着他,笑了:“…傻…脏…”
“不脏,可香了!”乔健安说着,又低头舔舔林恒刚流出的涎水。
门口传来动静,乔健安以为是丁松明他们回来了,可是进来的却是个陌生人——国字脸,五官端正,眉眼间的神色一看就是个忠厚耿直的人,魁梧的身材,明显练过武。
乔健安赶紧站起来打招呼:“你找丁大夫吧,他们出去看诊了。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我会转告他们。”
“你们就是乔大哥和他媳妇吧?”陌生人笑着说。
林恒又没着女装,这么明显的一个大男人,对方却这么说,显然对他们的事有所了解。乔健安小心地问:“请问这位大哥怎么称呼?”
“啊,在下李河,就住隔壁。最近总听小竹子提起你们,所以趁今天有空过来看看。”
乔健安和林恒对视了一眼,原来这就是追丁竹的大河!
“原来是大河兄,快,快过来坐吧!小竹子应该也快回来了。”乔健安让着大河,这边话音刚落,那边门口又有人走了进来。
李河回头一看,赶紧迎上去:“少爷,你怎么跟来了,不是说不来的吗?”
乔健安见来人儒雅俊逸,气度不凡,却不说话,而是惊讶地看着林恒,他的心一下子提起来,赶紧要挡住林恒。
“林学士!”来人终于回过神来,一脸不可思议地说。
“李…大…人!”林恒轻轻推开乔健安,面带微笑,眼里却是讳莫如深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