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安宁（1 / 1）
战魂莱娜当然知道，在理论上来说，阿方索迪斯可以称作是西斯的父亲。但是他们之间从无来往，阿方索迪斯也从未承认过这个孩子，事实上，对于他来说，这意味着尤杜拉带给他的耻辱。
“每个人都想要寻找自己的过去。”西斯看向战魂莱娜的白色瞳孔，丝毫没有畏惧：“至少，我认为自己有资格知道阿方索迪斯是否还活着。”
战魂莱娜沉默地盯着他。这让她想到一千多年前洛奇亚把他带回来的时候，小小的婴孩全身萦绕着不详的气息，天生带着死气。在后来的几百年里，所有的听风者陆陆续续地知道了洛奇亚在泰坦上养了这么一个孩子，他们做出共同的裁决，驱逐布瑞斯诺。
布瑞斯诺比所有人想象得都更加风生水起，他后来成为有名的巫师西斯·菲尔路。
因为西斯的恶行，洛奇亚不得不多次下山亲自教训他。但实际上，洛奇亚也暗中出手为他解决过许多麻烦。
他们兄弟之间有着特殊的关系。互相厌恶，却又互相依赖。莱娜知道洛奇亚是渴望亲人的，在他杀死尤杜拉的那一刻，她亲眼看见洛奇亚眼中的泪水。
那也是一贯冷如冰霜的洛奇亚，唯一一次表露出脆弱的表情。
她沉默地看着西斯，而西斯与她对峙。然后战魂莱娜缓缓抬起手臂，封闭的大门随之打开。沉重的石门与地面摩擦出闷硬的声响，在泰坦的宫殿里久远回荡。
“你在说谎。”战魂莱娜的声音平板寡淡，仿佛早已洞悉一切：“阿方索迪斯从来也没有给洛奇亚寄过信。他与泰坦仅有的来往，是与莱茵葛薇的。”
她率先走入大门，爱丽丝只能看到她的背影，挺拔如坚不可摧的龙骨：“阿方索迪斯是莱茵葛薇的朋友。莱茵葛薇死后，我本以为再不会听到这个名字，而尤杜拉却偏偏因他入魔。如果莱茵葛薇冥冥之中有所感，这将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
“这是莱茵葛薇曾经居住的地方，洛奇亚从未踏足这里。”也许是战魂莱娜是莱茵葛薇徒弟的原因，她对于这片区域很是了解。她从书写台抽屉里拿出一本古老的羊皮书，缓缓在桌面上摊开，露出一张被折叠的信纸。
西斯伸手想要拿起来，却被战魂莱娜阻止：“太多年了，布瑞斯诺。如果你触碰它，它将在瞬间就化为飞灰。”
战魂莱娜的手指在信纸上方转动，被折叠的信纸伴随着她的动作自己展开。映入眼帘的是俊秀的花体字，淡绿色的墨水映衬在黄褐色的羊皮纸上有着独特的美感。
致亲爱的朋友：
戈伽索尔已经对我有所怀疑。也许他早已知道我的目的，就是让吸血鬼永远消灭于这个世界。我愿与听风者携手，愿与山地巫师携手，愿与人类携手——在我的心目中，我早已死亡，灵魂已然坠落。我愿将所有的仇恨指向杀死我的凶手。若你征战翡冷翠，我将成为你最坚实的后盾。我在寒风谷等待你回复这封信，我便会为你做好准备。
来自阿方索
“莱茵葛薇也许没有看到这封信，所以她也没有通知阿方索迪斯做好准备。”爱丽丝说道：“如果他们能事先沟通好，可能莱茵葛薇就能在与戈伽索尔的决斗中全身而退。”
战魂莱娜却不赞同她的说法：“戈伽索尔已经表示愿意为他屠杀山地巫师的行为道歉，并且与听风者进行和解。但是阿方索迪斯的仇恨间接影响了莱茵葛薇，使得她确信只有消灭吸血鬼，世界才能获得安宁。”
“事实证明，世界永远无法获得安宁。在山地巫师之后，出现旅行者与女巫派；在消灭罗马吸血鬼之后，依然出现了美洲吸血鬼。退一万步说，哪怕这个世界上所有的超自然生物都灭绝，人类自己也会自相残杀——不仅自相残杀，还在不休止地毁坏自然、毁坏土地，毁坏他们自己的家园。那我们应该灭绝人类吗？显然不能。人类才是世界的主导，他们毁坏土地让我们悲痛万分，可如果这世界上人类完全消失，土地也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战魂莱娜的眼瞳与眼白混合，所以爱丽丝不知道她究竟在看哪一个方向。
“这是永恒的悖论。”她说道：“也正是因为如此，洛奇亚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听风者已经走入迷途，丧失方向。我们曾经想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后来才发现狂澜也有它存在的意义。没有什么是绝对正确的，也没有什么是绝对错误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历史的走向，哪怕星辰也无法指引我们。我们所能做的，就是从世人眼前消失，抱守自己的雪山，寻求自身的安宁。”
爱丽丝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战魂莱娜的这番感叹。她不像莱娜活过那么久是时光，她也从未体会过真正听风者的生活。在她看来，自己和普通的山地巫师没有什么两样。也许对于战魂莱娜来说，她的心境就如同泰坦的雪山，高处不胜寒。
“阿方索迪斯说‘我在寒风谷等待你回复这封信’寒风谷是哪里的山谷？”
“寒风谷不是山谷。”莱娜接下来的话语出口惊人：“寒风谷是山——陂若弩山。”
陂若弩山是战魂莱娜的领地！
西斯却明白了莱娜的意思：“一直以来，是你在为他提供容身之所？”
“他背叛了罗马吸血鬼。”莱娜转过头来望向他：“戈伽索尔的死亡本身就让他的力量受到极大损害。当所有的罗马吸血鬼都灭绝时，他同样受到影响。更何况没有了戈伽索尔的逼迫，阿方索迪斯坚持不再吸血。山地巫师一直在试图逮捕他。”
但是爱丽丝却发觉战魂莱娜言语之中的漏洞：“这封信寄出是在戈伽索尔死亡之前。你说的都是他在戈伽索尔死亡之后的遭遇，那么在此之前，他为什么会在陂若弩山？”
“因为他不能被掌握行踪。”战魂莱娜回答道：“我当时在泰坦陪伴莱茵葛薇，在师父的授意下将陂若弩山对阿方索迪斯开放。一直以来，莱茵葛薇与阿方索迪斯的信件都是我在传递。”
西斯接下她的话：“所以在罗马吸血鬼灭绝、莱茵葛薇也随之失踪以后，你再度将陂若弩山授权给阿方索迪斯以藏身的权利。”
战魂莱娜退出莱茵葛薇的房间，两个人随之回到宫殿大厅：“他居住在陂若弩山西北的大风台。尽管我们同住在一座山上，但是我从来也没有去见过他，他也没有找过我。我不确定他是否还在那里，也不确定他是否还活着。”
但这对于爱丽丝和西斯来说是唯一的讯息。战魂莱娜成为领导者，从此以后她居住的地方就是泰坦，陂若弩山成为被封锁的领地。他们必须要去一趟陂若弩山，为莱茵葛薇，也是为西斯，寻找最后的讯息。
爱丽丝低头向战魂莱娜致以敬意，语气谦恭道：“请您允许我们踏足您的领地，去寻找阿方索迪斯。”
“陂若弩山没有什么不能被踏足的。”战魂莱娜轻轻摇头：“但是你们需要在雪暴之前去往，否则你们无法到达大风台。”
现在他们需要重复一遍前往陂若弩山的旅行。
在上飞机前，爱丽丝给瑞贝卡打电话，却没有人接。她本来想给以利亚打电话，但是觉得他不一定会将局势不隐瞒地说出，于是拨通卡罗琳的电话询问情况。
果然如她所想，新奥尔良的进展谈不上非常顺利。
“他们成功杀死了埃斯特，并将她变成吸血鬼，这样埃斯特就再也不能使用附身术了。”卡罗琳小声说道：“但问题是，瑞贝卡现在失踪了——她的身体还在这，灵魂却不知道跑去了哪里。科尔撒了谎，他原先所声称的为瑞贝卡准备的杰西卡女士并没有被附身，我和凯米都认为是科尔在捣鬼，他一定是弄了别的不知道什么躯体。你知道的，这几个始祖之间，总是不可避免地勾心斗角，天知道一千多年里他们究竟发生过多少矛盾，全部都是小心眼而且还记仇。”
但是很快地，卡罗琳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她赶忙打住，而是问爱丽丝道：“你现在怎么样？听风者有没有为难你？”
“我很好。”爱丽丝回答道：“我和西斯在一起，而我们现在要再去一趟别的地方——最多一个星期，就回新奥尔良。”
“那么祝你行程顺利。”卡罗琳的声音清脆而温暖：“不要担心其他人，反正他们都能应对。”
挂断电话之后，西斯突然问道：“新奥尔良的始祖们又在搞什么鬼？”
“是他们的女巫母亲埃斯特和猎人父亲迈克尔。”爱丽丝简单地解释道：“比起山地巫师对罗马吸血鬼的仇恨，这对变态夫妻更加仇恨自己的吸血鬼孩子，一心想要杀死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