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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第 3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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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头是祸后为祈,初雨方霁始称晴。断寰纠缠破天地,酒醉平生方为尽。

言语间暧昧的蛛丝马迹,终究没有透过那扇大门跟着唐霍祁流窜到街上。

从宫里出来,夜已经深了。宽大的街道也只有她一个人游荡。良辰是良辰,美景也是美景,只是孑然一身的孤独又怎么一言道尽呢?以往每当在这种时候,她定会去酒馆,好好喝个痛快喝个爽彻喝个天昏地暗,到第二日狠狠吐一场便当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就过去了。可是这次她连喝酒的勇气都失去了······

然而彻夜不眠的人又岂止是她一个啊!那扇深深的宫门后面,也藏着一个怀揣心事的姑娘······

明明只喝了一口茶,怎么会连睡意都尽消了呢?司马霁只穿着里衣,赤着脚站在窗口看星星,心里默默想着。

元翎十四年,大昭灭国,二十四座城池全部划入大夏版图,自此东境安宁再无战事。可是喜讯传来没有几日,噩耗紧跟而来。大将军徐献在征战中身受毒箭,因诊治不及和药品稀缺,最终不治身亡,享年二十五岁。

对大夏来说,这无非是失去了一个栋梁,失去了一个能替帝国征战的将军。可是对司马霁来说,那是她生命中除了自己的父皇之外第一个仰慕的男人。

时间似乎已经过的太久了,司马霁几乎都快忘记了听到这个噩耗的时候自己是怎样的悲恸和绝望,仿佛是一夜之间懂得了什么是“十年生死两茫茫”,什么是“只是当时已惘然”。她满心期待着他回来之后的求婚,可那迟迟不归的男人,终于永远活在了远方。所有花前月下的承诺也仿佛千里之外的黄沙一样随风而去。在哭得昏天黑地之后,她心里只有满满的解不开的迷惘和绝望。那个每日雷打不动会在庭院里打拳的男人,那个衣袂飘飘的男人,那个总是笑得一脸灿烂的男人,那个腼腆温柔的男人······然而生者不能被死者所累,剩下的日子总要由她接着过下去。

四年过去了,她也终于成为最后一个没有嫁出去的公主。皇帝不是不知道自己女儿和徐献那段纠葛的故事,那时她哭闹的昏天黑地,他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不知道。司马青虽然是皇帝,可也有过年轻不知岁月狂的年纪,他只是觉得时间能稀释一切的伤痛,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这些年来,被她拒绝的婚事没有上千也有上百。大富之家、将门之后、文臣之子、临邦之王,没有一个能入了她的眼的。最后一次的争执之间,司马青终于忍不住勃然大怒,下令两个月之内不许她踏出房门半步。可谁想,她竟不知不觉偷溜了出来······

司马霁有些心烦意乱。本来那晚偷溜进那人房间只是为了躲避自家师傅的喋喋不休,可刚翻窗进屋看到那人之后,却再也挪不动脚。眉如墨画,唇如刀削,鼻翼笔挺,空气里弥漫的酒香直直的钻进她的鼻子里,最重要的是——这人张了一张和徐献相似的脸庞。

若不是那人堪称豪迈的睡相让她不小心看见那人胸前的风光,只怕连司马霁自己都要觉得是自己得了幻觉了。

或许是年龄尚小,五官还没有长开的缘故,那人的脸庞看着虽显稚嫩却也瞧得出来甚是英气。身上一股隐隐的酒香让人闻者甚是安心,就连一向不喜旁人亲近的司马霁也忍不住靠了过去,卸下心防闭上了眼睛。

而这一晚或许是司马霁想的最多的一晚上,也是睡得最安稳的一晚上。

······

“公主,您的眼睛怎么了?”冬梅恭恭敬敬跪在司马霁身旁替她梳发拢头。

“昨晚没睡好罢了”司马霁看着铜镜里略显憔悴的自己微微皱了下眉,吩咐道:“冬梅,你去小厨房拿两个鸡蛋过来,替本宫敷一敷。”

“是。”那宫女福了一福转身退下,偌大的宫殿里转眼又只剩下了司马霁一人。

窗外明媚的阳光洒在廊外,影影绰绰的。被风吹起的树叶微微颤抖着,全然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挂在树梢上,到处都是困倦无力的模样。

司马霁坐在窗台边上,用手肘支楞起身子,有一眼没一眼的望着外边略略显着凉意是世界。小巧的鼻子,微粉的嘴唇和灵动的眼眸牢牢镶嵌在一张白皙嫩滑的脸庞上,那一脸困倦的样子任谁看到心里都会不由一疼,任谁也不会猜到这位长得颇显稚嫩的公主其实已经满了二十了。若真是按照大夏的习俗,男子十八,女子十六便可定亲成婚,咱们这位三公主真真是成了晚婚的典型人物。

若不是那晚误打误撞遇到了唐霍祁,只怕司马霁自己也说不准到底什么时候能起成婚的心思。

“公主,这鸡蛋可烫手了呢!让奴婢来给您敷上。”

“本宫自己来便好。”司马霁接过她手中已经被剥了壳的鸡蛋,轻轻在自己脸上滚动着。这鸡蛋,略带烫意,柔软光滑······像极了那晚她炙热的鼻息喷在自己脸颊上,像极了她纤细的手指不经意划过自己手掌的触感······

“公主,您的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生病了?”冬梅担忧的看着自家主子。

“咳咳···许是昨晚没睡好的缘故。”仿佛被人窥探到自己刚刚在想什么,司马霁脸红了又红,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是热得发烫!

“都怪那个谁谁谁!若不是他昨晚留得这么晚,公主您一定不会睡不着!”冬梅完全把罪责落到了唐霍祁身上,继续愤愤道“这样的男人一点儿也不体贴您!他还是个商人,一身的铜臭味,简直就是一无是处······”

“冬梅,以后不准这么说她,知道么?”司马霁忍不住皱了皱眉打断她。

“公主!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而已,您怎么这么护着他!”冬梅因着自小服侍司马霁,两人颇为相知,所以在言语间也就大胆直白了些。

司马霁坐在镜前继续揉着鸡蛋。不咸不淡的说道:“日后她若成了三驸马,你再这么没大没小的说话,到时候挨打挨骂,本宫可不替你说话。”

“啪”手中的金簪应声落下,冬梅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家主子,全然忘记了自己还在给公主梳发。

“怎么?难不成本宫真要孤独一生,老死宫中做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

冬梅突然下跪直呼:“请公主三思!”

司马霁脸色顿变。

原来,这宫里知道司马霁与徐献的事情的人并不多,恰好冬梅就是其中之一。当年司马霁的苦痛绝望,她全都看在眼里甚至感同身受。直到徐献战死沙场的多年之后,作为司马霁身边为数不多的贴身宫女,自然是知道她的思念有多透彻——乃至那副徐献为她亲手画的画像还特地命人裱了起来挂在床头,日日的睹物思人。可是如今却突然没有任何前兆的说要嫁给一个不知道半路从哪儿杀出来的程咬金。她难免是以为司马霁自暴自弃,随便找个人潦草一嫁完结此生就罢了。所以这一次,就算公主要打要罚,自己拼了这条命也要劝她回头,不要因为一时冲动就做了这个可能会后悔终生的决定。

冬梅跪着将自己的劝导和顾虑通通说了出来。听完之后,司马霁的脸色才稍稍好转了些,抽出袖中黄绢,缓缓说道:“这是父皇下的圣旨,已经许了我与她的婚事。冬梅,若是你对她心存不满,不愿意随本宫一起去江南,那本宫只好······”

“奴婢愿意!”

“那你以后,万万不可在她面前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来。这话本宫也只警告你一次,若是再犯你便瞧着办罢!”

“阿嚏!阿嚏!阿嚏!”若不是自己从小体质好,打了一上午的喷嚏唐霍祁简直就要怀疑自己是得了风寒了。原本想着上午写封信回家去报个平安,可一打喷嚏手就抖,手一抖笔尖上的墨汁就发了疯一样往外甩溅。这不写了一上午连个开头都没写好,反倒是屋子里的废纸扔了一地。

“少爷,要不咱不写了?”一旁伺候笔墨的唐四小心翼翼的问道,他发现今日自家少爷火气好像很大啊!

唐霍祁狠狠的搁下了笔,说道:“唐四,你可知你家少爷我这次要娶的是什么人?”

唐四老老实实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你家少爷我,要娶的可是真真正正的公主!”

“少爷,您骗我呐?骗我可不好玩啊!”唐四依旧不相信,若是什么王公贵族的小姐也就罢了,可公主······那可真是想都不敢想!

“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这么着急写信回去?”唐霍祁叹了口气,干脆瘫坐在椅子上,望着天花板发起了呆。

一看自家少爷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唐四的脸上立马变得惊恐起来,急急推搡着唐霍祁:“少爷,皇帝没嫁出去的女儿可就只有三公主了···可传说那三公主不仅张得面目可憎肆无忌惮,脾气也是不一般的坏!少爷,咱们赶快收拾收拾行李跑吧!”

“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何况我与那三公主已经······阿嚏!阿嚏!”她揉了揉发红色鼻子,继续说道“昨日我已经进宫见过皇帝和司马霁。倒也没有你说得这么恐怖,花花肠子多了点倒是真的。只是听昨日皇帝的话风,是想让我们在京城完了婚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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