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二十八章(1 / 1)
洛阳在病室外的监测室里一直待到傍晚,小安虽然没有苏醒的迹象,但病情还算稳定,没有再恶化下去,中途有人打电话进来,洛阳都切断了,只给尼尔留言交待了一下,然后关机,他现在心情很糟,讲话将会变成一种负担,不管跟谁。
夜沉下后,林乐听到消息,急匆匆赶了过来,先看望病房里的小安,又看看洛阳,神色阴晴不定,问:“他会好起来吗?”
“不知道。”洛阳没有看他,很冷淡地回道。
“会……醒的吧?”
带了份焦虑和惶然的问话,洛阳扫了林乐一眼,林乐头低着,看不到表情,洛阳脸上浮出冷笑,说:“如果你希望他醒来,那就祈祷吧。”
惊讶于洛阳的冷漠,林乐抬头奇怪地看他,洛阳跟他对视,问:“你不奇怪小安为什么会跳楼吗?”
“我……”
林乐张口结舌,突然想到作为朋友,那才是他该先问的,可是刚才他太紧张了,洛阳的询问让他愈发心虚,慌张辩解:“我跟他不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想不开……”
“今天你在哪里?”
“我……在工厂。”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让林乐发了慌,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洛阳看自己的眼神异常冰冷,同样的淡紫眼眸,所表现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平时洛阳虽然也疏离冷淡,气场却很温和,不像现在这样,不带任何感情。
“一直在工厂上班。”他画蛇添足地加了一句。
中午林乐匆匆返回工厂后,的确一直在上班,不过却心不在焉,他不知道小安会怎样,不知道当洛阳得知小安出事后会是什么态度,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他们,所以一下班他就匆忙赶回家,旁敲侧击的向尼尔问到小安的情况,便跑了过来。
还好洛阳没有再问他,把视线转到一边,完全无视他的存在。
沉默的气息让林乐感到压抑,犹豫了一下,问:“我是不是该回家拿些换洗的衣服过来?”
“不用,”洛阳冷淡地说:“他能不能撑过来还是个未知数。”
洛阳表情很平静,但越是平静,林乐就感觉压迫力越强大,正惶惶不安着,门被推开,无影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脸色很难看,走到洛阳面前,说:“主人给你打过很多次电话。”
无影话声冷淡,但明显在质问洛阳为什么不接电话,洛阳没在意他的无礼,淡淡说:“我在忙的时候,请不要打扰我。”
居然对敖剑也是这样的态度,林乐被震住了,无影也有些着恼,加重语气,问:“要主人亲自来请你吗?”
“洛大哥只是担心小安。”
林乐在旁边看到气氛很僵,担心他们话不投机打起来,急忙帮洛阳解释,又对洛阳说:“既然公爵先生让你回去,你就先回去好了,这里我来看护。”
“不用,我们一起回去。”洛阳站起来说。
一下午他坐在这里想了很多,也想过该如何解决,许多事情要亲自面对,只是或早或晚而已,医院里有护士随时观察小安的病情,所以他不需要一直待在这里,比起这个,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做。
三人回到家,公爵府里很静,跟平时的安静不同,是种带着压抑气氛的沉寂,佣人们像是感觉到主人心情不好,都仔细地做自己的事,生怕惹祸上身。
那份小心翼翼愈发加重了气氛的压迫感,洛阳进来后,有人过来,低声告诉他主人在书房,让他马上过去。
洛阳去了书房,无影帮他打开门,然后跟在他身后走进去,门在林乐面前关上,显然这里不是他可以来的。
不过林乐没离开,洛阳的心绪和家里压抑的气氛让他感到很不安,似乎暴雨即将来临,愈寂静,风雨就将愈猛烈,他想知道出了什么事,哪怕听到一点也好。
敖剑正在书房看书,见他们进来,扫了无影一眼,似乎在不悦他的自作主张,无影急忙躬身想退下,洛阳拦住了他,说:“请你留下。”
无影很惊讶,转头看敖剑,敖剑没给他指示,算是默认了,于是无影退到了墙角最不显眼的地方,心里很后悔刚才一时糊涂跟进来。
今晚洛阳不太对劲,他们接下来的对话一定很糟糕,作为属下,知道太多主人的私事,不是个好现象。
不过,无影想让自己隐形的想法纯属多虑,因为房间里的两个人都没有再看他,敖剑注视着洛阳,半晌才问:“你今天很忙?”
“小安出事了。”
“我听说了,真遗憾。”
敖剑摊摊手,安慰:“不过别担心,我会请最好的医生为他治疗,如果你实在喜欢他,我会考虑让他成为我们的同类。”
“主人,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虽然他很希望小安平安,但不希望让他以另一种方式生存,脱离生死轮回,像是永生,但同时却失去了下一世的希望,自己死不了,只能看着周围的人渐渐死去,这对善良温和的小安来说,更是一种惩罚。
洛阳很少用这样的口气跟敖剑说话,敖剑有些不快,把书推开了,问:“你想说什么?”
“我给俱乐部打过电话,知道了有人在几天前晚上猝死的事。”
是林乐重登舞台时故意让他出丑的那个红牌,洛阳很生气,敖剑不仅压下了这件事,没让它登报,更不允许别人向他提起,他交待过小安注意安全,却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如果他早些知道这些秘密,一定会确定魇姬的存在,那样小安也许就不会出事了。
“您一早就知道魇姬的存在是吗?甚至那次修罗联手攻击也在您的预料之中?您撤去了戒杀令,您让他们自相残杀,您不在乎把修罗界重新变成当年那个血雨腥风的世界,您以前一直有意让我避开跟叶展鸿遇见,后来却突然变得无所谓,甚至不阻拦我跟叶家接触,您不是大度,您只是想隔岸观火,把欣赏别人厮杀当做乐趣,这是您的想法对吧?”
洛阳说得很直接,因为这些全都是事实。
他知道敖剑这个人绝对不像看上去那么温文尔雅,他的儒雅是建立在所有人臣服的前提上的,他不允许任何人威胁到自己的地位,甚至不容许半点疑似背叛的行为,他早就知道修罗们会联手来狙杀他,所以借机杀掉。
那些有叛心的属下敖剑可能早就想除掉了,只是碍于戒杀令,无法下手,但魇姬给了他借口,让他可以正大光明的杀掉,那一晚他一直都在做戏,在利用自己达成所愿。
被质问,敖剑的银眸不悦地眯了起来,淡淡问:“洛阳,你在指责我?”
不同于平时玩笑时的称呼,这声称谓在无形中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在让洛阳明白,不管他们关系有多亲密,他永远只是臣子。
洛阳苦笑,“不是,我只是想知道您的想法,我以为……”
以为千年之后,敖剑不会再骗他利用他,但现在他发现,时间也许可以改变许多事情,却改变不了本性。
话语被半路打断,敖剑冷声反问:“我要做什么,需要跟你解释吗?”
锋利口气显露出敖剑此刻的不快,这种气势深深冲击到洛阳,心里有些无所适从的茫然,轻轻叹了口气,说:“不,您不需要。”
说这句话时,他突然有种心痛的感觉,就在昨晚,他还认为他们彼此是信任的,但今天的事实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世上没有任何绝对的信任。残忍、多疑、嗜杀,这是所有上位者的共通点,他无法指责敖剑什么,更不需要担心魇姬的威胁,因为以敖剑的个性,绝不会放任她嚣张。
所有真相敖剑都知道,知道魇姬的归来,知道林乐的底细,知道那些残忍事件的真相,却听之任之,同时顺手推舟,让自己跟叶展鸿接触,并把自己的行踪都透露给林乐。
他知道以林乐对自己的喜欢,一定会激发他的残忍,敖剑讨厌叶展鸿,却不屑于杀一个普通人,索性把杀机推给林乐,顺便利用林乐引魇姬出现,所有事件发展都在他的掌控中,算无遗策。
“您是在利用我吗?”他冷冷问。
周围空气瞬间冰冷下来,敖剑喝道:“出去!”
绝对无上的君主气势,敖剑已经很多年没有在他面前使过了,对于质问,敖剑不屑回答,更无需回答,而是直接把他摒弃在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一种回答。
但洛阳没有遵命,而是继续追问:“您是在利用我,对吗?”
书房气息愈来愈冷,是敖剑身上散出的杀气,洛阳垂在额前的发丝被吹起,冷风如刀,割在脸颊上,有种说不出的痛。
“你这么认为吗?”敖剑反问他。
“我不知道!”
洛阳冷漠回道:“我只知道您的做法给我这种感觉——我不过是个可以随意摆置的棋子,千年前是这样,千年后还是这样,利用或舍弃,只是您的一念之间!”
敖剑银眸如刀,突然戾光自眸中闪过,强大力量逼来,洛阳站不稳,向后晃了晃,旁边摆放的几盏琉璃玉器却受不了戾风压迫,顿时碎成数片,清脆声响中落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