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疏离(1 / 1)
“这是哪里?”
车子停在空旷的林中,打开门,再往前走就是一个两层的阁楼。白色的建筑,在月光下,如同中古世纪里的小型城堡。
他没有作多余的解释,礼节性的打开车门,声音淡淡:“一个老房子。”
就像隔夜的醇酒,她记得刚刚他们还好好的,可是现在,冰冷的如同初次见面时的那种隔阂。
背脊滑过一阵凉意。
苒洛把木偶放回原处,唇角笑了下,又开始变的跟原先一样小心翼翼。她小心翼翼、小心翼翼,生怕他会不喜欢她,生怕无法再在他身旁吸取小柒的味道。
他不说话,那她就替他说,他不回答,那她就不停的问,好歹会有点头、摇头,会有不耐烦的皱眉。
她跳到他面前,撑开红色的大衣,头上是缀着纱纱的果冻大小帽子。如同一团火,如同一只在飞舞的蝙蝠,她笑着,她叫着,声音灵动而俏皮。
有时候,他觉得她像一只麻雀,时不时的跟着他飞,告诫他该做什么,又不该做什么;有时,却又觉得像一只住在他心头的嗡嗡苍蝇,他想逃离,回到自己原先的肃静,却又想留在这,任由她扰乱自己的生活。
你看,现在她就很焦急的看著他,挥舞着红色的大衣袖子,背靠着门,死活倔强着不让他进去。
苒洛:“你想干嘛?士可杀不可辱,我不要进陌生人的房子。”
他冷冷的看着她,以一种居高临下的角度,简简单单:“哦?”
继续维持着不笑、阴冷。他知道她接下来一定会想办法为自己开脱,然后不断的越来越聪明,一步步向真相靠近,然后拥住他。幸福满怀。
见他不再说话,苒洛单手抵着太阳穴,歪头闭上一只眼,失笑:是公寓失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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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闯到我家,发生盗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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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发生变故,我哥在围捕失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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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她鬼鬼一笑:“是你找来的那个佣人有问题?你不想,担心,害怕,我们之间的关系~”
然后她笑的更鬼。心里却忐忑着,异常没底。
星祀抿上唇摇头,上前一步,突然将她揽在自己怀里。对上那唇,轻吻慢捻,如清风过境般,就在她惊诧之后,突然沉迷之际,刹那远离。
背后只听一声咔嚓,门锁被轻轻转开。唇边有夜色的凉意,却又微微有着刚刚的灼热。
惊醒之后,一种被侵犯的觉悟,她后退,她想躲藏,却又无处可躲。
然后,她听他说:“我只不过是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她听他说,她想去看阎王接鬼,他也会陪她。
一阵欢喜,她跳起来,搂上他的脖子:“我就知道,小柒你一定会满足我任何稀奇古怪的要求。”
他扯掉她的手臂,把她放下,立正在原地站好:“小七,什么东西?”
她慌忙躲过他的视线,往漆黑一片的城堡躲。这是一个秘密,她希望他永远都不要知道。然后,永远永远。直到他们都老了,变成糟老头,糟老太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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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就连躺在并不太舒适的床上,她唇角都是挂着笑。她想到了那个吻,那句,她想去看阎王接鬼,他也会陪她。
原来,他一直都在听她的话,即便是一件非常如梦呓般,非常不可能的事。在他眼里,也恍若真的存在,他真的能为她做到一样。
清晨,像往常一样。准时六点钟起来,然后准时摸索着去厨房。
这是一幢很古旧的老式阁楼,厨房内的烤炉边,星祀背靠在躺椅,身上仅披着那间棕色外套。
睁了睁惺忪的睡眼:“那个,这个是守墓人白天休息的地方。我们快点回去吧!”
某人惊诧了嘴巴。
星祀套好自己的外套,拉着她就往外面跑,然后跑到车上,屏息靠在座椅上:“等会守墓人回来,你就蹲在下面,不要出声。”
“嗯。”
她猛吸一口气,不停的点头。因为车外,就在不远处,真真切切冒出一个人影,连帽衣衫、黑色,还横跨着一柄刀,黑金古刀?
不由的,真想打碎这想象力。
不多会,那黑影走过来。星祀打开车窗,朝他点了个头:“路过,借宿一xiu。”
那男子同样点头,姹紫的唇,又如同黑墨一样,对着他点了一下,却反向朝原路返回。
苒洛不由的张了张嘴巴,冒出一个头,指了指那背影:“他,不回阁楼?”
星祀抿下嘴,轻咳一声。示意她,可以站起来。
星祀:“这个守墓人有洁癖,被别人占过的房子,不经过风吹一天,他不会进去。”
女孩闷下头:“哦!”然后偷偷爬起。
来不及吃完早点,等赶到司法鉴定所时,现场已经围满了人。
星祀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挡住她面前,瞥向她手里的面包:“你赶紧吃,吃完再看,免得等会恶心。”
然后,她听到了他胃里的咕噜声,她不忍他挨饿,就把面包抬高,靠近他的嘴边:“eng?”
星祀低下头咬了一口,匆忙咽下,抬起头不忘留意着前面的进展。其实,尸体的解剖作进一步的探索,在昨天就已经开始。
他之所以带她现在来,就是给她看最重要的一幕。对于这种一切都好奇的邻家妹妹,就像苒銘宇所说,她想知道的不过是这背后的故事。
当然,这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不解开最后的谜底,她不会死心。
突然,手里的面包被吓落,挡在头顶的外套不在,似乎有天使飞过。
然后,她看到那最为惊恐的一幕。
面前的人群人海,如同被坦克碾压过平地般纷纷往地面倒去,而最围绕在中心最高点的隔离实验室。透过明亮的玻璃,她可以看出,里面的女孩,苍白的躺在解剖台上,周围的解剖者,如同一只只麻木的螳螂。
然后,有蝴蝶从那女孩的肚子里飞出,绚丽、明艳,与那解剖台的血迹,形成鲜明的对比,台下,一阵阵恶心的呕吐味,胃竟也有重重的痛。
星祀扶着她,摁紧她的肩膀看向那隔离实验室再后上方,司法鉴定的总鉴定员,一个老头,拿着一个平板,上面画着一个巨大的叉:女孩的死,与非自然现象无关。
然而,无关,会有蝴蝶飞过?
然而,因为市民质疑,所以会有如此血腥的一幕?
星祀收好自己的外套,并没有再给她多余的依靠。很多时候,事情就这么简单,它纠葛,事情错综复杂的原因是因为人心;它充满悬疑,那是鬼都看不下去想要帮她。
不过是一封入水而不湿的信,为什么市民的重点不是那封信的内容,不是那女孩的死因,而偏偏是在乎这信的‘入水不湿’?
可笑,他阴冷的笑着,走出这荒唐的人群。苒洛想抓住他的背影,站在那一群干呕不止的人群中间,仿佛自己就跟他们一样作呕,拼命的、拼命的追求着自己的好奇心,却是凌驾在别人身上的作呕。
她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不是因为苏浅陌。而是,她的庸俗,而他的对世事太过参透,也太过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