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 第 177 章（1 / 1）

对于老沈和沈洁的猜测，魏军并不认为是一定的，北京这么大，什么地方不能躲，偏偏躲到他的眼皮子底下，这似乎太说不过去，达琳认识陈祖安的人不是没有，这不是直接往枪口上撞么？但他还是连夜找人事部门的唐经理了解情况。

达琳的福利待遇好，一线工人的薪酬往往比坐办公室的那些人还高，所以，这长时间以来，一线的工人并没有太多的流失，近来这几个月，车间那边只招了三个工人，仓库部分新进来一个姓吴的浙江人，分拣车间招了两个北京当地的，因为网上的资料只有一个姓吴的有照片，只能根据唐经理的描述来判断，这两个人，其中一个姓王，叫王怀安，身形外貌与陈祖安并不相同，还有一个叫陈列的，通过唐经理对其外貌的描述，似乎并不太像陈祖安，可是，身高倒是很符合陈祖安的特征，老沈当机立断，通知了刑警大队的几个组员。

夜晚的达琳，前线的几个工人正在宿舍里睡得稀里糊涂，魏军老沈带着两个刑警队的警员突然从天而降，把那几个员工吓坏了，几个人诚惶诚恐的起来，一溜坐在床边。

宿舍里共四张床，有一张床是空的，问明正是那个叫陈列的，看对方的床上，被褥摆的很整齐，人还没有回来，床头柜里放着一个旅行袋，其中一个警员带上胶皮手套小心地将旅行袋打开，发现里面东西并不多，只有两件换洗衣物，还有一个剃须刀，另外是一个鞋盒子。

在警员把那个鞋盒子打开的瞬间，魏军瞪圆了眼睛。

鞋盒子里的东西不多，只有两个信封，一沓信纸，还有两支笔，他没有注意到这些，他一眼看到的是盒子中间的瓶子，水晶的瓶身，黄金的瓶颈，男女合体的人物造型，还有那六颗闪闪发光的钻石。天使之心，那个在发布会上，奇迹般的杳无踪影，那个他发布悬赏广告千方百计想要追回的天使之心，那个他耗费了心思一手设计出来的瓶子，如同天外来客，赫然出现在了他面前。

“不用说了，”他盯着那瓶子说：“这个陈列就是陈祖安。”绝没有想到，会再次看到这瓶天使之心，他以为他有生之年都不会再看到了，他有些心神具醉，情不自禁地伸手想要去碰那个瓶子，其中一个警员阻止了他，很小心的将东西收入袋中。“如果这个陈列真是陈祖安，这些东西，我们需要拿回去化验。”

夜深了，魏军把手中的牛奶递给沈洁。

沈洁靠着床头，接过杯子，“也就是陈祖安监守自盗，第一时间拿走了天使之心，可是，他为什么要拿走天使之心？”她沉思着，“当时，他的地位还不足以令他对这瓶身见财起意，无论如何，这瓶天使之心太有标志性，放在身边实在不安全，何况，当时，你悬赏想要找回这瓶天使之心，给出的价格已经远远超过这瓶身本身，如果他单纯是为了钱，早应该将这东西脱手，留着它似乎没有理由呢！”

“或者，”魏军说：“他就根本没有想要还回给我，他完全和蒋世通是一个心理，我越是着急想要找回，他偏偏不给你。”

沈洁喝光了牛奶，把杯子递给他，摇摇头，“这个理由有些牵强，这对于他并没有好处，如果被你发现，天使之心是他拿走的，后果可想而知，当时，他并没有意料到会有今天，所以，他收起天使之心根本没有道理，他也没有理由和蒋世通是一个心理。”

蒋世通？她忽然间想起蒋世通来，好像很久了，她都没有忘记蒋世通，关于蒋世通在机场的那一幕，有好事者将视频放到了网上，尽管，他们将那段视频做了屏蔽，可是，她仍是清清楚楚的记得蒋世通歇斯底里的一幕。

蒋世通说的那句话，她研究了很久，琢磨了很久，她始终不明白，蒋世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天使之心会成为魏军一生的噩梦？事发的时候，警方将达成大厦里外查的清清楚楚，仍是查无所获，可是，自始至终，她都认为，蒋世通绝不会那么轻易放过魏军，他谋划了那么久，没有理由，就那么过去了，如今，天使之心突然出现了，这牵起了她心底的那根最敏感的神经。

“我敢肯定，天使之心会成为你一生的噩梦。”天使之心怎么会成为魏军的噩梦呢？她用着思想，费力的思考着。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魏军从她手中拿走了杯子，“别想了，现在，你最重要的是睡觉，”他关了灯，上了床，把她的身体放下来，安抚地将她拥入怀中，“不要再想了，明天我就去筹钱，我会尽快把钱拿给他，希望他能收了钱尽快将儿子放回来。”

她靠着他的胸口，到底，蒋世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呢？和天使之心有什么关系？陈祖安为什么要躲到达琳去？这一夜，她并没有睡，或者是没有睡得踏实。

夏季的天亮的很早，几乎刚刚合眼，刚刚有了睡意，天似乎就亮了。雯姐和老赵夫妇一大早就起来了，这一晚上他们都没有睡踏实，早知道那封信那么重要，真应该第一时间就把信拿出来，他们再笨也知道，这种事，时间最重要，是他们把时间耽搁了，虽然，没有人怪罪他们，可是，他们自己仍是免不了自责的。

睡不好觉，他们早早起来为大家准备早餐，尽管他们知道这个时候，没有人会有什么胃口，可是，总得做点东西，这个时候似乎是他们唯一能做的事。

饭做好了，几个人草草吃了两口就都撂了碗筷，魏军和老沈前后脚都出去了，魏军去筹钱，老沈不知去了哪里，听母亲说，老沈一夜没有睡。没有人能在这个时候可以平静下来，陈祖安化名陈列躲在达琳，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要藏起天使之心，到底蒋世通的那些话用意何在？而陈祖安为什么要躲在达琳？就连明萍都不解而困惑了，“满北京那么大，为什么要躲在达琳？他不是太奇怪了么？这不是往枪口上撞么？”是的，就连母亲都知道这个道理，为什么陈祖安要化名陈列躲到达琳，到底，天使之心和蒋世通有什么关系？

中午的时候，老沈回来了，跟着老沈的意外同来的还有马辉和另外一个陌生男士。马辉向沈洁介绍说：“这是市疾病控制研究中心的曹教授。”三个人的神情异样，连老沈的神色都不同寻常。

沈洁还没等猜测出对方来的用意，马辉已经开门见山了，“我们对陈祖安袋子里的东西做了详细的检查，”他从曹教授手里接过资料，递给沈洁，“我们通过对这瓶天使之心里面残留的液体进行了化验，意外的发现了一种奇怪的新型细菌，而且，可以肯定，这些细菌不是由天使之心本身产生的，这是我们实验室的初步结果，你看一下。”

沈洁把东西接过去，报告内容很多，足有十几二十页纸。

“报告是我们疾病研究中心的几个专家共同出的，”曹教授接过话说，“这种细菌，我们从没有接触过，在显微镜下它们是相当可怕的，我们暂且把它叫做x-p细菌，实验室的结果，这种x-p符合皮肤炭疽的部分特征，但是又不完全是，几个专家的意见莫衷一是，目前还没有具体结论，我们只是初步怀疑x-p是皮肤炭疽的变种。”

“皮肤炭疽？”沈洁一时无法消化这些陌生的词汇。

报告写的很详细，都是些专业名词，逐一将其和皮肤炭疽做了分别的比较，各种检查后所得的数据，异同点都罗列的很清楚。

“目前，我们还没有发现x-p能够通过空气传染，”曹教授说：“但通过皮肤类接触造成感染是一定的，初步可以肯定，这应该只是某种细菌试验的半成品，实验者想要的结果绝不该仅限于此。我们来是想和你了解一下情况，到底这种细菌的研制是来自什么人之手，怎么会出现在天使之心的瓶子当中？希望你能给我们提供一些有用的资料。”

是的，天使之心里面怎么会出现细菌的？这不是太奇怪，太令人匪夷所思了么？

沈洁坐进沙发里，看着曹教授，这突如其来的信息令她颇为震动，她并没立即说话，思想里有无数根神经飞快的跳动起来，无数根神经窜到一起组成一个模糊的画面。

“我敢肯定，天使之心会成为你一生的噩梦。”

好像是黑夜之中突然燃起的一束篝火，她的某根神经被触动了。难道，这就是蒋世通所说的那句话的意思，他偷梁换柱换掉了真正的天使之心？她激灵灵了打了一个冷战，脊背发起麻来。这是怎么样的一个算计，真像蒋世通，真符合他的做派。也就是，不管那瓶天使之心落在何人之手，用它的人一旦感染到这种细菌，不小心再扩散出去，造成大面积感染，天使之心将成为罪魁祸首，到时候，别说天使之心百口莫辩，就是整个达琳，整个达成都在劫难逃。

是了，一定是的，早就说过，蒋世通没那么容易放过魏军，原来，他做了这样的安排，这瓶天使之心会流于市面，如此迂回周转，到真是毁人于无形。

她如梦方醒，神情有些激动，“这个应该是蒋世通研究出来的，”她想起曾在实验室里看到的那些老鼠，在玻璃箱里四处奔跑，无一刻消停，样子诡异痛苦极了。

“蒋世通？”马辉沉思着，达琳的那个案子，他不可能忘记。“你是说，是蒋世通培养了这些细菌？”

“是的，我敢肯定就是他。”沈洁突然间好像被针扎了一下，直跳起来，她面向老沈，脸色猝变，“我知道陈祖安为什么躲在达琳了？”

老沈也变了脸色，因为那瓶天使之心是空的。

沈洁不敢耽搁，赶紧把电话打给了魏军，不等对方说话，“听着，”她的声音失去了以往的镇定，“天使之心里面的东西不知道是被蒋世通还是陈祖安给换掉了，里面是一种新型细菌，会造成大面积的感染，陈祖安之所以躲在达琳，是想将细菌混进生产线。现在，达琳所有的产品都要封存检验，半个月之内出厂的东西都追回来，在检验结果没有出来之前，一瓶都不要流落出去。”

魏军半晌才出声，“什么细菌？我怎么没有明白？你是说，那瓶天使之心被蒋世通偷梁换柱，装进了什么细菌，陈祖安带着它藏在达琳，是为了将细菌混进生产线？”

她的声音是激动的，“没错，这就是蒋世通临死时候说的那句话的意思，这种细菌到底是什么，疾病研究中心的专家目前还没有得出定论，无论如何先等产品化验出来再说。”

撂了电话，她坐卧不安地对曹教授说：“当时，在实验室，我看到那些老鼠被做实验，它们的样子很恐怖，表面皮肤溃烂，在玻璃箱里一刻都无法停下来，不断的转着圈，看样子痛苦极了。”

马辉在一边对曹教授补充资料，“蒋世通是我们另外一个制毒案子的犯罪嫌疑人，因为挟持人质，已经于半年前被警方击毙。”

“很遗憾，”曹教授说：“这将延长我们的实验时间，我们已经将细菌同小白鼠做了接触，不到两个时辰，小白鼠的身体就已经开始有皮肤组织发生了溃烂，说明这种细菌发展很快，但是，到底，它会发展到什么程度，是否会造成其他感染，目前，我们无法得出确切的数据。”

“沈洁，”马辉起身说：“你也是个警务人员，你要记住，任何事，包括你的家务事，你都不能仅凭一己之力，我们有人帮着你总好过你一人单枪匹马。这事，如今看起来并不简单，也许比你想象的复杂。”

“我知道，”沈洁说：“我没忘我自己曾经是个警务人员。”她在心急如焚的等待中已经无暇再听马辉分析利弊，魏军并没有说清楚，到底有多少天使之心流落到了市面上，哪怕有一瓶流落出去，后果都是不堪设想的。

等到马辉和曹教授离开，魏军才回来，情况比沈洁想象的要好。

“只有大成的货提走了，”魏军说：“有一批货发到了专柜上，还没有开箱，其他几家的货还在库，再晚一晚，东西流到市面上，想要再追回来就难比登天。”

谢天谢地，沈洁暗地松了口气出来，“钱呢？”她问：“钱凑的怎么样？”

“钱不成问题，星期五之前我会拿给他。”

“可是，”明萍不无担心地说：“连人都没见着，这么着就把钱转给他，似乎太便宜他了，如果他不把聪聪放回来，我们去哪找人去？或者，他不立即把人放出来，我们就这么干等着岂不是很被动？”

“我分别给他的邮箱和微信各发了信息过去，”沈洁说：“我要求他让我见到儿子，我这边见到我儿子，那边，我们才把钱给他。”

魏军持反对意见，“你的这个想法是不是有点冒险了，万一，他不买账，就是不让你见到人，难道，我们这边真的不把钱给他，可万一——”

“没有万一，”沈洁干脆地说，“怎么做我们都是被动的，与其那么被动，不如找一个干脆彻底的办法，我就和他赌一赌，如果他想要钱，就要按照我们的要求去做，相信现在钱对于他比什么都来的重要，我就赌他最后残留的人性，他总不至于真的想毁了聪聪。”

“我看，这个办法不妥，”魏军仍是不放心，“如果我们执意见到人再给钱，惹毛了他，他真的把儿子带走怎么办？你和他赌人性，我看，你没有什么胜算。何况，你怎么敢保证他会打开邮箱看？如果他不看呢？”

“只希望，他能去看邮箱，他有这个习惯，”沈洁说。她深思着望着窗外，暮色渐渐浓了，雯姐已经将饭菜摆上了桌，饭菜的香味飞扬在房间里。

一直没有说话的老沈突然开口了，“就这么办，如果见不到人，我们就不给他钱，他绝对会同意这个方案，钱对于他来讲比什么都重要。我也在想，虎毒不食子，他总不至于真的想毁了聪聪。”

于是，事情就这么说定了。

整个晚上，谁都没有睡，大雨是从夜里十一点开始下的，噼里啪啦的雨点混乱急遽敲击着每个房间的玻璃窗，空气都带着沉重的压力，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老沈不断的在原地转着圈子，明萍心神不宁地坐在沙发上，不时地叹着气。

沈洁始终对着手机，不断地刷新页面，等着奇迹的出现。

魏军一个又一个的接着电话，即使是夜里十二点，他的电话也没有断过，总之，这是一个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