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 第 161 章(1 / 1)
三天后,魏达成做了手术,手术很成功,来自美国的沙朗医生很遗憾的说,如果这个手术在早一个月,也许不用切切除这么多,恢复起来会更好。是的,这就是命运,在命运面前,所有的安排和力量都是徒劳和渺小的。魏达成胃部被切除了三分之二,术后的他精神状态很好,躺在病床上,他仍在说笑,“你妈生来就是软心肠,到底还是没忍心把我带走。”
“她是挂着我,她绝不忍心让我三十几岁成为孤儿,我还没享受过父爱呢!”魏军说,将盛水的杯子递给魏达成。
“你这是什么话?”魏达成把杯子接过去,蹙蹙眉,“难道我没有给过你父爱么?”他喝了两口水,把杯子递给沈洁。
“人是很贪心的,”魏军笑着说:“你总是欠了我那么多年,我得把我缺失的那几年找回来。”他接过沈洁手里的毛巾,用毛巾帮着魏达成擦擦脸。
魏达成把毛巾拿过去,“那我真的好好和你算算,从小到大,你想你给我增加了多少烦恼?从六岁开始,每天都有人上门告状,不是把人家自行车的芯子拔掉了,就是把人家的玻璃砸坏了。十岁开始,就有小女孩上门来,争风吃醋的就在门口开战——”
“喂,喂,”魏军打断了他的话,“能不说这事不?爸,你也不看谁在这呢?”
“怎么不能说?”魏达成没理他,“我得让沈洁知道你的风流史,你小子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魏军赶紧拿过沈洁手里的水杯,直接塞到魏达成的嘴边,笑着说:“喝点水,爸,说这么多,你不觉得口干么?”
“我不用喝水,”魏达成挡开他的手,非要说不可。“你不知道,那次,有个小女孩,也就十三四的样子,那个时候,他已经十七八岁了,——”
“爸,爸,”魏军连连作揖,“你可是我亲爸,我回头得问问沙朗医生,他做手术的时候有没有牵扯到你的脑神经什么的,我可是你亲儿子,你不带这么拆我台的啊!”
魏达成用手捂着胃,看着儿子真着急了,看看沈洁的脸色,虽然她始终都在微笑着,可是,他知道,女人对这事总是忌讳而醋意的,想想,这类的话确实说多了没什么好处,便轻描淡写下来,“你说他,人家老杨太太就是养了一只狗,他就捉一袋子蚂蚁顺着人家的门缝放进去,结果,一晚上,蚂蚁爬了人家一床,第二天,全家人都跑我那告状去。”
“爸,你这有点言过其实了啊!”魏军也忍不住的笑,“谁让他们家专挑我忌讳的,那是他们自找的。”
魏达成问沈洁,“你知道人家犯了他什么忌讳么?”
沈洁展开笑容:“什么忌讳?”
魏军在那边已经笑出来,“别说啊!”
魏达成说:“就是因为人家养了一头京巴,那京巴全身上下都是卷毛,人家就给那狗起了个名字叫卷毛,他就说人家在影射他了。”
沈洁抑制不住笑出来,边笑边看着魏军,阳光荡漾在她的眼里,看着他那一头的卷发,她忍不住伸手过去,摸摸对方的头,轻声说:“你幸亏是生在如今这个年代,受你牵连的还只是牲畜,你如果做了古代的君王,不知有多少人会跟着遭了秧,连人带牲畜,恐怕哪个都逃不过去。”
魏军笑了笑,把眼抬起,眼光在她脸上深沉地走了一圈,“你放心,即使我真是做了古代的君王,我也只做明孝宗。”
“为什么只做明孝宗?”沈洁问,继而回过味来,她把手拿开,却听到魏达成在那边哼了声:“这是什么话,你是明孝宗,难道我是明宪宗么?”
魏军哽了哽,明孝宗,朱佑樘,是历史上唯一一个一生只钟爱一个女人的皇帝,他原本想表明自己的心迹便信手拈来一个明宪宗,却不料忘了另外一个环节,明宪宗的的父亲明宪宗,专宠万贵妃,因为万贵妃专权弄势,使得明孝宗自小遭受不少磨难,这么一说,倒是让父亲平白多了心出来,他颇为哭笑不得的,“别乱猜啊!我可没想到明宪宗的事,你硬是往自己身上扣帽子也不能牵扯无辜。”
魏达成原本还想说两句,正巧张萍拎着两个纸袋子进门来,他只得停住了话,他一向心胸宽广,知道儿子是无心的,可是那也触动了他内心深处的某些情怀,往事成烟,如今再无法回头重新来过,他下意识地再看了看沈洁,对方正拿着电话出去,他看着对方的背影,和儿子说:“沈洁不错,是难得一见的好女孩,对我们魏家功不可没,这一辈子,你好好对待她,管住自己,人只有死过一次,你才会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
“你放心,”魏军跟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我从女人河里趟过来的,自然知道什么女人好,什么女人适合我,不像你,始终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话出口,他便暗自在心里责怪了自己一句,妈的,说什么呢!
这几天,张萍完全变了另外一个人,像是一个受了气的小媳妇,每天尽职尽责的伺候父亲,自己稍稍对她和颜悦色一点,她都像是得到了多么大的恩惠一样,这令他倒有些不忍心了。想着蒋世通的死,魏莹因为陈祖安的事也萎靡不少,家里,这前后发生的事,多多少少,都与他有些关联,他总是有责任的,不论他以往有多不喜欢对方,可是,她终究陪伴在父亲身边这么久,不管她对自己如何,她对父亲到底还是尽心的。
沈洁进门来了。手里拿着电话,脸色都变了。她的脸色同时惊动了魏达成和魏军。
魏军看了看她,“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沈洁逐一看着他们,声音失去了一贯的镇定,“我刚接到电话,说陈祖安突然急发脑膜炎,呕吐不止,被警方送往医院,可是,在医院救治之中,他却跳窗逃了。”
魏军站了起来,脸色也变了,“怎么让他逃走了?这帮警察都是吃干饭长大的,怎么那么多人,竟然看不住一个犯人?”
魏达成也不淡定了,“怎么会让他跑了的?怎么没有人看着他么?这不是太奇怪了?”
“他是带着手铐的,”沈洁说:“当时,他的情况很严重,说是高烧不退引发了重度昏迷,病房在三楼,看着他的两个警方就大意了,谁知道,半夜,他竟然拔掉针头,跳窗跑了,窗户原本是有防盗网的,警察有检查过,谁知道,他是怎么逃的?现在,警方和院方都在调查这件事,具体结果还没出来,他们通知我们,是提醒我们要注意防范。”
魏达成毕竟是见过世面的,立即反应过来,去看张萍。张萍惊魂未定地束手站在那儿,“你不用留在这了,”他急促地说:“回家看着莹莹,陈祖安逃出来,他无人可以帮忙,很有可能会来找莹莹帮他,你回家看着她,无论如何不能让她出去。”张萍扔下手里东西就要走。
“还有,”沈洁及时说,“他现在已经被逼上梁山,很难保证他不会再如法炮制一回,所以,莹莹的人身安全也是最重要的,或者,更确切点说,我们这屋里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他的目标。”
张萍领了指示急急忙忙的往回家赶,可是,魏莹不在家,屋里屋外找了遍也不见人影,问阿兰阿紫,都一头茫然的说不知道。从陈祖安出事,魏莹就没出过这个家门,她完全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她就像一个还没有长成的孩子,固执的认为陈祖安是被冤枉的,其他的思想便再也装不进去。
打魏莹的电话,始终是关着机的,她没有多少朋友的,这种时候,她绝不会去找任何人,或者,她去逛街了,是的,她好久都没有逛街了,前两天,她说,她想买个背包呢!
她坐在那儿如坐针毡,却心存侥幸,这个家里,实在太多事了,如果魏莹再出事,她想都不敢想。
张萍到底是晚了一步,在沈洁接到电话的同时,魏莹正焦急地等在星巴克的咖啡厅里。这不是喝咖啡的时间,咖啡厅里,人少的可怜,看见杨珺进门来,她站了起来,着急地催问:“怎么样,钱拿来了么?”
杨珺将手中的旅行袋拿上桌面,那是相当大的一个旅行袋,鼓囊囊地装满了东西,她扫视了一下周围环境,她们处在一个靠墙的角落里,周围没有人,“我这里只有一百万的现金,”她低声说,探寻的目光望着魏莹,“你哥真的遇到麻烦了么?怎么,他没和我说呢?”
魏莹拉开了旅行袋的拉链,往里看两眼,随即将拉链拉上,钱到手了,她已经无心再呆下去,含糊地应付杨珺,“他怎么可能和你说?达成现在内忧外患,他那几个公司也各个都财政紧张,你这点钱说实话都不够他周转几天的。”
“你哥——他现在怎么样?我好久都没有看见他了。”杨珺迫切地盯着她,很想从她身上问出些什么来,“他怎样?我好久都没有见他了,他——他和那个沈洁还在一起么?”
“我哥现在急需要用钱,你知道,达琳始终没有恢复元气,他在日本就损失了不少,”她信口开河地说“至于沈洁,她救过我哥,我哥出于人情不忍这么快抛弃他,你知道我哥那种人,根本没什么长性的,他永远都是吃着盆里惦记着锅里的,他对你才是最好的,对了,前两天,他还问我和你有没有联系呢?我看得出来,他对你根本没有忘情。本来么?那个沈洁长得还不如你一半漂亮呢!”
“真的么?”杨珺兴奋的两眼亮起来,紧握住她的手,“你说的是真的,你不是在逗我玩呢么?”
魏莹心急火燎地站了起来,“我怎么会逗你玩?我还敢撒谎么?难道这些钱我会借来自己花么?你知道我和他历来是水火不相容的,我也是想帮帮他,借机会拉近一下和他的关系,”她偷偷看了眼杨珺,便把袋子又推给杨珺,“你如果不相信我,那你干脆自己把钱拿给她算了,我还不愿意做这个搬运工呢!”
“怎么会呢?”杨珺又把袋子推给她,嗔了她一眼,“我们是什么关系,难道我会不信任你么?”她心里自有她的主意,难道,她还会怕魏莹赖掉这笔账么?魏家,不管魏莹说的有多危机,瘦死的骆驼总是比马大,何况,因为这个可以和魏军重新扯上关系,这是她相当乐意做的。她还想着再追问两句,魏莹已经无法再呆下去了。她拿起旅行袋,抛下杨珺,提起来往外就走,她已经顾不上风度和仪表,在杨珺买单的功夫,她已经坐上了一辆出租车。
她并没有走太远,指挥着司机在四环路上故意绕着圈子。她身上有一张信用卡,是父亲那张信用卡的附属卡,可是,那是提不了现的,他们各个都有心机,原本,这对她是无所谓的,反正,她又不需要钱,在她的世界里,从来没有机会体会出钱的重要性,可是,现在,她需要钱,而在她需要钱的时候,这张卡就成了废物。
但这是难不倒她魏莹的。
她指挥着司机在四环上绕着圈子。她第一次发现自己是聪明的,聪明的都有点不像她了,而那个杨珺,简直不像是她外表,看样子精明,其实是个笨蛋,连她都不如。即使媒体封锁了消息,魏家发生那么大的事,难道她就一点都不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