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 第 152 章（1 / 1）

夜晚，皎月当空，照着明镜般的水面。

沈洁坐在岸边，呆呆地望着游泳池里的聪聪。聪聪的技术是越来越好了，随便呵口气都能冲出去三五十米，敏捷灵活的像条深海里的银鱼。一年前，他还怕水呢，连洗个头对于他都是抗拒的，一年后，他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模样。

时间过的真快？她坐在那儿想，好像还没几天的样子，就已经物是人非了。如果一年前，她没有去达琳，没有认识魏军，现在又会是什么局面？时间再往前推，如果她和陈祖安没有离婚呢？那现在又是什么样子？如果老天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该怎么选择呢？

“这辈子，我绝不给第二个男人机会让他像我这么吻你。”

她抹了一把脸，呆坐着，看着月光在水面起伏晃动。她的思想在挣扎着，混乱的思绪如这泳池里的水，一波接一波的淹过来，没有了，她震颤地想着，没有如果了，所有的一切都回不了头了。沈洁，这不是游泳，游到终点还可以倒着游回来。

“妈妈，”她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聪聪不知何时上了岸，已经站到了她面前，肩上搭着长毛巾，嘴唇向上翘着，露出洁白的牙齿，乌黑的眼珠里有层深思的光芒在她脸上寻找着，”妈妈，你在想什么？”

她站起身来，撩起聪聪身上的毛巾一角替他擦头发，擦干净了，她慢慢蹲下身来，深思地凝视着儿子的脸，从他的眉毛看到他的眼睛，好一会儿，她伸出手，摸摸儿子的脸庞，轻声问：“告诉妈妈，想爸爸了么？”

聪聪点了点头，“想了。爸爸呢？怎么这么多天都没有回来？”

她的心脏较紧，眼睛紧盯着聪聪的脸，“如果有人想害爸爸，聪聪应该怎么办呢？”

聪聪眨眨眼睛，乌黑的眼珠在夜灯下闪着光亮，声音清脆干净，没有半点犹豫，“那我就找那人决斗，绝不让别人欺负爸爸。”

“不管那人是谁？”

“嗯，谁都不行。”

她握着聪聪的肩膀加重了力气，心里有些酸楚，半晌，她才咽了一口水，费力地说，“儿子，”她艰难地往外吐着字，唯恐漏下聪聪脸上任何一丝表情，“你告诉妈妈，陈祖安是谁？”

聪聪安静地看着她，安静的不像是他这个年龄该有的表情，“不知道。”他说。似乎这样说觉得不够彻底，不够明确，他又加了句，“陈祖安不是我爸爸，我只有一个爸爸，我爸爸是魏军。”

她的情绪激荡，无言地把聪聪拥入怀中，眼里酸涩，声音哽咽，“也许你现在还小，不知道什么是血浓于水，我只是不知道，你有一天长大了会不会怪我，可是，你说了，你只有一个爸爸对么？我们不能让任何人害你爸爸，这是你说的？”

和谐的夜色没有影响到坐在客厅里的几个人。老沈坐在那儿沉思着没有说话，他没说话，眀萍也沉默着。

客厅里，空气压抑的令人透不过气来，雯姐和老赵两个吃完饭就溜进厨房，收拾碗筷也不敢弄出半点声响。

一桌子的菜就没动几筷子，人人情绪不佳，集体都没了胃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雯姐不敢问，只知道发生的事情很严重，因为这件事，魏军有十多天没有回来了，以往，老沈夫妇从来没有在这留宿过，这几天，都没有走。她和老赵也不敢多说话，生怕连叹息声都会给客厅里人一个惊扰。

这份低气压终于令眀萍忍不住了，“你们不是一直都说过，什么物质不灭，什么触物有痕么？不是我们做的，怎么就批捕了？怎么会找不到证据的？那么一个大活人从上面掉下来，怎么会没有人看见，监控录像什么都录不到，那是干什么用的？”长时间的耳濡目染，眀萍说起来也是头头是道，“因果关系，只要知道这个人的目的和动机，把他揪出来很困难么？”

老沈没说话，从沙发上欠个身，看着从楼下走下来的沈洁，眼光深思，神情有些莫测。“爸，”沈洁并没下来，只是伫立在楼梯上，神色平静，“我想见见魏军。”

父女两个对视着，老沈的神情也很平静：“你什么想法？”

“爸，换做你呢？如果你是我你应该怎么做？”

“问你的心，你的心想怎么做？”

“我答应过他爸爸，无论如何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把他弄出来。”

老沈仍然看着女儿，“闺女，没什么大不了的？那就遵从你的内心，魏军对聪聪不薄，就是亲生爸爸也做不到这点，我们不能忘了本分，谅他有一天长大了会明白这个道理，如果他不懂，你们也就白养了他这么多年。”

眀萍一头雾水地分别看看两人，“你们再打谜语么？说什么呢？你们能不能告诉我？”老沈没答她，看着沈洁的身影消失在楼梯间，他把身子靠到了沙发背上，闭上了眼，胸口似乎也郁结难平，好半天，才长长叹了口气出来。

年轻的警察打开房门，说的匆忙，“尽快，只有十分钟时间，别让我为难。”等着那人走开，沈洁转头去看审讯室里的人，魏军站起身，微笑着，冲她扬扬眉，展开双臂。她眼眶一热，扑冲过去搂住他的脖子，一句话没说吻住他，他们像是分开好久的小情侣，久别重逢，柔肠千解，连个叹息都是多余的。

好久好久，他们才喘息方定，彼此松开，互相凝视。

“你怎样，”沈洁上下左右不放心地检查他。“他们有没有怎么你？”

魏军顺从地被她转着圈，笑着说：“放心，一根毛都没少，我老婆是警察，他们谁敢刑讯逼供，看我出去收拾他们的。”

她把他重新转回到眼前，看着他眼圈发黑，微露的胡茬，心里疼痛，可是，看着他那灿烂的笑容好似许久没有见过，情绪激荡，忍不住再去吻住他。

吻完了，他用手背擦擦嘴巴，笑的快活极了，“也值了，呆了这么几天，就能换做你这么狂热，那我还是继续留在这里算了。”

她伸手捂住他的嘴巴，眼眶都红了，“你不要这么乱说话，再说，我就咬死你。”他张口咬住她的手，“行，不说了。”他收敛了笑容，凝视着她，眼光正经，表情认真，咬着她的手，看了她好一会儿，才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真想你。”

她任由手放在他的嘴巴里，泪光莹然，声音哽咽，“我也想你，比你想我还想。”时间容不得他们再缠绵，她得抓紧时间，“老覃死了。”她说。

他松开了她的手，“张律师说了，是意外坠楼么？倒是可惜了。”

她摇了摇头，“没有挣扎打斗的痕迹，现场也没有任何线索留下来，体内也没有查到任何药物，警方的调查结果是意外，可是，我的直觉，老覃的死不是意外。”

“怎么说？”

“现在一句两句说不清楚，爸已经同意了，我去达成。”

魏军没明白她的意思，“去达成？什么意思？”

“这段时间，一直有人在幕后操纵，想要收购达成。我原本是想找老覃了解些情况，结果，他这个时候出了事，”她迫切地盯着他，手死死攥住他的衣领，手指都在轻颤，“你是我老公，我和你说过，无论如何，我都要把你救出来。”

魏军仍是充满疑窦地盯着她，思想急速活动着，“这与你去达成有什么关系？”他深刻地看着她，忽然福至心灵，有根敏感的神经起了作用，“难道是张——”

沈洁立即捂住了他的嘴，“不要乱猜。”

他们对视着。

他的脸色青白，嘴唇开始变色，“不要告诉我，你的目标是他？”

她眼里慢慢有泪光罩上来，那泪光使得她那张脸光洁美好，一双眸子充满着绝然而义无反顾的光芒，她用手指去摸索着他的嘴唇，用眼神与他交流着，她的声音喑哑震颤，连着她的身子都瑟瑟发抖，“我不知道我猜的对不对，可是，直觉告诉我，是的，这段时间，有人在背后操纵，想趁机收购达成，他绝没有这么多的资金，如果借助外力，钱收不回去，他现在的状况一定很糟糕，爸的——，我不能让你在这里呆下去，老覃死了，应该是他杀了老覃，这就说明，他已经孤注一掷了，我担心，他狗急跳墙，对爸不利。”

他一把攥住她的手，手都是凉的，“我想，”他嘴唇干燥，充满怀疑地，“会不会搞错了，他怎么有这么大的胆子？”

“不知道，”她摇摇头，“或者，他一直都有这么大的胆子，只是我们不知道。”

他仍是无法接受这个信息，“你是说，老覃死的不是意外？”他喃喃自语，“那爸呢？”

“所以，我想去达成，下个月就是董事会改选，爸说，他就是拼尽股本也不能被人改朝换代，你放心，有许桡阳他们几个帮达成，公司没有问题，我担心的是爸的人身安全。”

他动也不动地瞪着她。

她去摸他脸庞，摸他的嘴唇，摸他的下巴，“你放心，我就是拼了命也会保护爸的，你等我出来接你。”

“你想怎么做？”他已经读出了她脸上的语言，“如果真的是他做的，他狗急跳墙，就不止是我爸一个人危险。”

“看在聪聪的份上，他也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聪聪在他心目中真的很重要么？你倒是高估他了，他绝不会看他的面子。”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她拿起手机看看时间，是的，时间总是那么快，十分钟好像转眼之间就到了。“不行，我该走了。”

他一把扯回她，将她抱住，他去吻她的脖子，去亲她的头发，他将她整个身体拥在怀中，“不行，”他果断地说：“我不能让你这么去做，我不放心你。”

“不放心什么？”

“不知道。”他摇摇头，心灵震颤，思想混乱，是的，到底不放心什么？片刻，他才移开她，双手捧住她的脸，望着她的眼睛，一直望到她的眼底去，“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你都要把我弄出去，可是，有些代价你是不能付的，你要清楚，你现在不是你一个人了。”

她对着他静静看了一会儿，抬起下巴，轻轻吻了吻他，“真傻你，难道你还怕我会出事么？”她再搂了一下他的脖子，转身开门，跟着，有警察进来，将他带出去。

他机械地回到属于他的那间房，机械地坐下来，好半天都无法理清头绪，无法从这份震惊中回过神来。怎么，这事是陈祖安做的么？这是他做梦都想不到的，他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她不是那种捕风捉影的人，她做了这么个决定出来，也就是，她已经有了把握。

怎么会呢？他内心深处极度不安起来，如果老覃真的是他杀的，也就是，他已经孤注一掷了，可是，这么着把她放出去，放到他的身边，万一——，他不敢想下去了，思想混乱到了极点，相信如果有一点可能，她都不会用这个办法，也就是，情况对他真的不利，真的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而且，他看出来，她还有话没有说，他不知道她隐瞒了什么，但可以肯定那一定是与他有关的。

为什么张律师没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他们又不方便说的？看看时间，还有两个小时，张律师才会来，时间怎么会如此漫长，如此难熬，他毫无意义地在原地打着转，他简直一分钟都无法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