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 第 130 章（1 / 1）

老沈瞪着魏军说不出话来，好大的口气，好狂妄的小子，他眼睛像钉子一样对着魏军上下再衡量了一番，看对方那一对桃花眼，生就不是省油的灯，不要说是因为陈祖安，就是没有陈祖安这层关系，找这样一个男人，都是再给自己找麻烦，而且，对方显然没把他放在眼里，提出这样的要求还脸不红，气不燥的，简直岂有此理？他怒火中烧地吼一声，“什么鬼话，难道这世界上没有别的男人了么？我看，小陈就很好，马上，”他气势汹汹地示意眀萍，“给小陈打电话，马上结婚，下个月，不，下个星期，马上，你，”他冲魏军毫不客气地沉下脸来，“我不管你是谁，你是哪根葱哪根蒜，你和沈洁的事，从现在开始不要再提，送客。”

“叔叔，”魏军起身，“你不能用父亲的权威强迫沈洁接受你的安排，她是个成年人，她有选择爱人的权利。”

“强迫？”老沈怒极了，眉毛胡子一起跳起来，“我强迫过她么？如果我能强迫她，当初我就不会任由她嫁给陈祖安，你，你赶紧离开这，我们不欢迎你。”

眀萍在旁边惊慌失措了，低声责备老沈，“有话好好说，你发什么脾气？”

“有什么可说的？”老沈甩头怒吼一声，“他是什么身份，你没听明白么？我们脸已经丢了一次了，你现在出去说说你女儿再婚的对象是她前夫的大舅哥，你试试，你说的出口么？你会立即被人唾沫星淹死掉。”

“叔叔——，”

“你不要说话，”老沈大吼一声，他再度把头转给沈洁，他脸色青的吓人，可是，他眉宇间的怒气全部都不见了，他眼珠直直地盯着沈洁，声音沉下来，瞳孔暗淡，神情失望已极，“好，你说，你想嫁给他，只要你说一个字，我即刻同意。”他的神情悲伤极了，声调都是空洞孤寂的，“只要你能说得出口，你就再也不是我沈常业的女儿。”

沈洁脸苍白如纸，嘴唇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她第一次从父亲的眼里看出的那份绝望，以往的老沈从她记事开始就是高高在上的，不可一世的，她望着他僵硬地挺着腰，这样的坐姿出来说明他的腰很不舒服，她好像第一次才看清老沈的那张脸，从什么时候老沈变得这么虚弱和衰老了？他好像突然间就从一个器宇轩昂的将军变成了战败者，她心里矛盾极了，痛楚极了，怎么就到了今天这个境地了呢？一切好像是在做梦一样。聪聪无声地倚靠到她的身边，她用手下意识地揽住聪聪的身体。

眀萍紧张地想要打圆场，“我看，大家——”

“你不要说话。”老沈打断了她，眼睛盯着沈洁，平静地说：“让她说。我想看看，我沈常业的女儿是不是真的没有脑子。”

“说什么呢？”沈洁脑子里如万马奔腾一样，那份紊乱的情绪令她气哽鼻塞，“我没什么可说的，大不了，我谁都不选了，我就和我儿子一起过。”她扯起聪聪，想要往外走。

老沈低声喝一句，“站住，”他从沙发上站起来，对着她的后背言辞铿锵：“从现在开始，你哪都不要去了，警察也不要做了，我看你是越做脑子越不清醒，这么多年的书都白读了。”

“我始终是姓沈的，可是，你总得给我时间。”她声音哽着，推开门，拉着聪聪的手就走。老沈还要说话，眀萍一巴掌将他的嘴巴堵住了，低声埋怨道，“你别再说话了，喊那么大声干嘛，就不怕旁人听见么？这更深人静的，逆风都能传出五里路。”

魏军已经顾不上和老沈夫妇道别，赶紧跟出去。夜色茫茫，周围都沉静了，沈洁一路过去，攥着聪聪的手，心里悲愤已极，刚刚那么一通，想必，明天整个大院的人都会知道了。可是，丢人就丢人，她沈洁还怕丢人么？她无暇顾忌别的，脑子反反复复是老沈那副沉痛已极的模样，“我想看看，我沈常业的女儿是不是真的没有脑子。”

魏军跟过去，“现在事情已经说了，算是给你爸——”沈洁腾地站住脚步，转头瞪着他，灯光照着她的脸色青白青白的，她声音不稳，情绪激动，“谁让你来的？你这么晚了，到这说这事合适么？”

“我没想这么多，”魏军说的很冷静，看着她的脸色，“这事，不止是今晚，什么时候说都不合适。”

“是的，没有一个时间是合适的。”她语气不祥，再度掉过头去，越过他那车，依旧拉着聪聪再往前走，风摇起她的头发，飞的到处都是，她努力压着眼眶里的热浪，心口仍是紧缩成了一团。

魏军紧跟了上去，“你怎么回事，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你爸他认准我们不适合在一起，你现在就是安排两个女的伺候他高兴了，你去说这事，他也绝不会答应你。既然什么时候都不合适，晚说不如早说。”

沈洁再停下脚步来，瞪着他，经历了这么一个晚上，她心里沮丧悲愤到了极点，他怎么还能说的如此轻松，还能开出如此轻佻的玩笑来？这就是他，什么时候都不失本性，她把手机从兜里掏出来，直接点开屏幕，将视频打开，看都不看，塞到他手里，“好好欣赏你的大片，恶心。”她掉头走。

魏军接过手机，只看了两眼，便丧气的闭了闭眼睛，恼火地诅咒了一句，抬脚追过去，“我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录的，我可不知道这事。”

“这不重要，”沈洁脚步没停，语气愤慨铿锵，“你不是说和我在一起之后没跟过别人么？那么，上面的人是谁，别告诉我，这是PS的，我看的出来。”

魏军强撑着，心里知道这定是杨珺故意的，对她恨到极点，可是，这种恨是没道理的，他实在不愿意诋毁跟过他的女人，那实在不是大丈夫所为，可是，不说，他绝不会轻易过了这关，而且，看她那伤心欲绝的模样，他心疼了。“谁说这是认识你以后的事，你看不出来么？这他妈的是杨珺故意留的，你千万别吃她这一套。”

沈洁闭了闭眼，心里的失望和沉痛无以言表，只是一句话不说，径直拉着聪聪过到对面取车，魏军硬着头皮跟着过去，从她手里把钥匙拿过去，“我开吧！”

沈洁也没反对，打开车后门，让聪聪上车，她也坐了进去。魏军把车开动了，拉了拉后视镜，从镜子里一再地看着她，“真的，我没骗你，真的是认识你之前的，你相信我。”

沈洁依旧不说话，望着车窗外，心脏紧缩，五脏六腑都跟着一并疼痛起来。她的神色平静了，一闪而过的灯光照着她的脸色失望而沉痛，她终于开了口，声音低沉，充满了疲惫和倦怠，“你穿着的那件短裤，是我买给你的，你忘了？”

“妈的，”魏军再度闭了闭眼，懊恼的不得敲破自己的头，一路用各种恶毒的语言诅咒杨珺，更多的是诅咒他自己。透过后视镜，他一看再看，她很平静，脸上的神情是他从来没有看见过的绝望，他从来没有过的这种心慌意乱。“当时，你走的很决绝，我根本没把握你还能回来。我就——妈的，”他骂了自己一句，“我保证以后不会有这事，你相信我。”

她摇了摇头，并没说话。定定地望着车窗外，耳边是老沈的话，一遍又一遍的重复，

“只要你能说得出口，你就再也不是我沈常业的女儿。”

“我想看看，我沈常业的女儿是不是真的没有脑子。”

魏军再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灯光照着她脸上斑驳的水光，他心里发慌，仿佛后背都有冷汗冒出来，刚刚被老沈抢白一通，他好像根本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就落败而归，偏偏杨珺又来添乱，她这么一副沉痛欲绝的表情令他的心往下沉过去，不知道她这会儿心里的想法，她不说话，似乎比她发起脾气来更可怕不少。

夜深人静，魏军靠在泳池边的椅子上抽着烟，看见沈洁进来，振作地直了直腰，把烟头揉灭在烟盅里，起身回到房间，看着她的脸色，“儿子睡了？”

沈洁嗯了一声，并没多说，她脸上的倦色没有消退，低着头，她沉默着拿着睡衣到卫生间，锁了门，听到他在外面说：“我向你保证，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她打开了水龙头，哗哗的流水声淹没了外面的话。

魏军靠着卫生间的门，等到沈洁出来，他伸手攥住她的手腕，“能不能说两句话，老这么嗯着什么意思？我道歉的话已经说了一百遍了，我没背叛你，我从来没有说过，你不跟我了，我还为你守身如玉吧！但我从来没有这边跟着你，背后又和别人搅不清。”

她没有动，沉默了一会儿才转头平静地望着他，她的眼珠乌黑，神情是研判的矛盾的深思的，“我在想，”她总算是开了口，“有一天，我如果真的众叛亲离，成为周围人的笑柄，到底，值不值得？”

他眼睛盯着她，“你认为呢？”

她勉强地苦笑了一下，神情悲切地，“刚刚，回来，我想了这一路，如果有一天，会不会再有其他的女人找上门来，在我面前宣示她们的主权，我在想，你还会拿出什么样的理由给我，因为我们吵架了，你总得找个人安慰一下，我生理期到了，你总得找个地方解决需要，或者，我冲你发脾气了，你心情不愉快，我疏忽你了，这会不会全部都能成为你的理由？”

他依然看着她，“你是这么看我的？”他蹙了蹙眉，“也就是，这么长时间，我始终没有让你放心？”

他低头要去吻她，被她轻轻脱开了。“我很累，”她疲倦而平静地说：“我想睡了。”他注视着她的后背，她脸上的那份疏远的神情令他心里掠过了一丝不安，因为这层不安，他心向下沉过去，有种紧张的怒火便开始跳出来，“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他忍无可忍地大声说：“我也很想问你，如果你爸真的要你在我和他之间做个选择，你会怎么选择？”

她在原地僵住了。

“杨珺的事，我再最后和你解释一次，确实是你离开以后的事，如果这么长的时间我对你的好都换不回来你最起码的信任，我比你还灰心失望，我也累了，沈洁，今晚，我好像打了好几场仗，竟没有一场是赢的，我也是人，我也有情绪，可是，你呢？”他更大声了，声音很火地，“陈东海是怎么回事，这么长时间了，我以为他早就从你生活中消失了，怎么，他今晚还会在你那儿呢？我信任你，这事我看见了也就看见了，我绝不会怀疑你什么，换做其他人，如果但凡他对你有一点点感情都不会无动于衷什么都不问，到我这，问了，就显得我小家子，不男人，可是，我是个成年人，你别说你爸你妈逼着你，陈东海是个正常男人吧，你对他有没有这个意思，他觉察不出来么？这么长时间拖泥带水的，我是不是该和你发脾气呢！你一边跟我在一起，一边心里不确定，没把握，时不时的情绪来了，就灰暗了，未来渺茫了，弄的我每天如履薄冰，时不时地得琢磨着你的脸色看，你笑一下，我都得受宠若惊的，好像你给了我天大的恩赐一样，我告诉你，我也是人，我也会累，”他掐着腰在原地烦躁地转了两圈，满腔的火气无法释怀，“还有，看你爸那架势说什么都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从他的眼神中，我就看出来，他甚至比我爸都难对付，我有把握说服我爸，但是，我没有把握说服你爸！我魏军从来没有承诺你，你离开了，我会为你一辈子守身如玉，就是现在我也说这句，我只能保证，你跟我一天，我就不会找别的，但是，你上一分钟离开我，我下一分钟都不会闲着，你自己想吧！我给你时间想清楚，我绝不逼着你做决定，免得有一天你众叛亲离的全把责任推到我头上来，我担当不起。”他又气急败坏地在原地转了一圈，盯着她的背看了一眼，懊恼地骂了自己一句：“他妈的，我觉得我自己从来没这么贱的。”他也不再往下说，扭头就走，蹬蹬蹬下了楼梯，没多久，院子里传来汽车的引擎声，仿佛是呼的一声冲出去的。

遥远的天际上，只有一颗寒星，孤单寥落地悬挂在那儿，一路静寂地守在窗口。这是黎明前的最后一颗星了，沈洁靠在枕头上，望着窗外，身边的声音除了老沈那几句又多了魏军的，

“看你爸那架势说什么都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从他的眼神中，我就看出来，他甚至比我爸都难对付，我有把握说服我爸，但是，我没有把握说服你爸！我魏军从来没有承诺你，你离开了，我会为你一辈子守身如玉，就是现在我也说这句，我只能保证，你跟我一天，我就不会找别的，但是，你上一分钟离开我，我下一分钟都不会闲着，你自己想吧！我给你时间想清楚，我绝不逼着你做决定，免得有一天你众叛亲离的全把责任推到我头上来，我担当不起。”

“如果这么长的时间我对你的好都换不回来你最起码的信任，我比你还灰心失望，我也累了，沈洁，今晚，我好像打了好几场仗，竟没有一场是赢的，我也是人，我也有情绪。”这两个声音在她身体里激烈地角逐开来，她咬了咬牙，望着漆黑的窗口，这么一折腾，天快亮了，灰茫茫的云层在天边滚动开来，

“你一边跟我在一起，一边心里不确定，没把握，时不时的情绪来了，就灰暗了，未来渺茫了，弄的我每天如履薄冰，时不时地得琢磨着你的脸色看，你笑一下，我都得受宠若惊的，好像你给了我天大的恩赐一样，我告诉你，我也是人，我也会累。”

她再翻了一个身，望着他那边空落落的地方，伸手过去，抚弄着他的枕头，抚弄着，慢慢过去，贴着他的枕头躺好，鼻子一酸，眼泪悄没声地滚动下来，落在了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