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神游太虚（1 / 1）
浩浩荡荡的自考终于过去了，我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纪永舟的电话打过来问我考得怎么样？我告诉他还好。他笑着说，“丫头，你说还好我老人家就放心了－－－－－－－”我撇撇嘴：“那你老人家考得怎么样？”他又自我吹捧似的说，“当然好了－－－－－－－”
晚自习来到教室里，又听到班主任的考后总结，他会不惜余力警示我们：考试虽然过去了，可是还是不能放松精神，一定得更加努力，迎接下次考试－－－－－－我看他嘴巴一张一合，后来的声音就再也难以进入耳朵，他的最大的“魅力”就是说教能力，他能把整个教室说得雅雀无声，最后却鼾声四起。像《大话西游》中的唐僧，他口中念念有词，直到下课铃声响了，他又说道：“我知道你们有时不愿听我说，但是你们终有一天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下面发下来的表格是学校要求你们填的，情况要属实，不要作假－－－－－－－”班主任终于走出了教室，就听有人喊：“下雨啦，收衣服啦－－－－－”全班轰然大笑。
我看到表格上的各个食堂的评估，教授的评估，学校的评估－－－－－－－我看见同桌乐瑞在学校最吸引之处上面填了“招生简章”四个字，我们两个掩嘴而笑。我伸出大拇指说：“高明，你厉害，我是望尘莫及啊。”
突然，听到“哐”得一声，然后是“铮铮”裂开的声响，我们不约而同地朝教室后面望去，看到耿祥川挥动着拳头，却被人拉到后边，窗子上的玻璃裂开几道纹，像闪电划过的天空。“他干什么？自残啊！”乐瑞小声说道。这时，我发现，小耿手背有血流了下来。
事后才知道，这是小耿和女朋友吵架，生气时的所作所为。小耿对女朋友的好是有目共睹的，他经常提着伊利牛奶送到女朋友的寝室里，还每个周末上王府井一趟，为他女朋友买她最爱吃得“老婆饼”；可是矛盾依然时常擦枪走火，点燃两个人的情绪，最后将他们炸得一团糟，可能男人和女人天生就有着太大的不同，他们来自不同的星球，想要融合在一起就必须付出很多的代价，正如齿轮与齿轮的咬合，开始疼痛，但时间长了，会变得适当与融洽－－－－－－－－
后来，小耿和我成了不错的朋友缘于两个原因，第一：他看了我在学校文学社获奖的文章，非常佩服；第二：他的女朋友思思搬到了我们寝室，我们成了姐妹。
我会为他们做许多事情，比如思思不在时，小耿打电话过来时就有我来代劳，又比如小耿会问我，思思这两天为什么不高兴？还比如小耿会嘱咐我照顾思思（她生病时）－－－－－－－
思思是漂亮的公主，天生一双灵秀的眼睛和有一张尖尖下巴的美人脸，在寝室里无聊之时，我们总会端着思思的下巴说，“都是爹妈养的，为啥你就这么好看呢！”这时上官会过来凑热闹说，“妞，给大爷笑一个－－－－－”思思会一改淑女形态大声喊道，“给钱－－－－－－”然后寝室里的人就笑成一团，肆无忌惮。
有一天，我再次接到小耿打来的电话，他说他主动提出了分手，因为再也无法忍受她对他的冰冷，他又喝酒了，声音又沙又哑，有歇斯底里的痛苦和无奈，我拿着电话不知该怎么劝慰－－－－－－
我看着思思，这个面容冷漠地深不可测的女孩，她脚上穿着小耿给她买的皮鞋，手里端着一杯柠檬汁，手腕上有高中时就刻下的伤疤，那几道疤痕就像蜈蚣一样浮在上面，证明她以往支离破碎的爱情，她的柔弱和她的过往已被她现在的强大坚硬的冷漠所包裹，所以现在只剩下小耿在冰冷的外壁下痛苦和绝望。
我理解思思，但却无法走近她的世界，那是一个伤口愈合后显得更加坚强沉默的人，她从不轻易把伤疤拿出来给别人看，也从不把爱情挂在嘴上，却在偶尔无风的夜晚喝酒，然后笑得很恐怖地再吐出来，这个性格丰富，长相美丽的女孩需要别人的宽厚和忍耐。
星期二的晚上，小耿在教室外的黑暗处向我招手，我走过去才看见他手里拿着一束玫瑰，娇艳欲滴，他让我把思思从教室里喊出来，但不能告诉她什么事，他要给她一个惊喜，我笑了，看着他傻傻的痴情模样就感觉思思以后一定会很幸福。
我对他说，“你不打算分手了？”他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说：“你知道，我那天说的是气话，我可能欠下她的啦，我放不下的－－－－－－”
学校的课余生活比较丰富，计算机系的同学准备了一台晚会，我和乐瑞商量好一起去看。到了放映厅，才发现时间还早，我们两个找了靠前的位置，坐下来时乐瑞轻轻碰了碰我的胳膊，她示意我向前看，我才发现离我们不远的前排位置是林淑云和伍冬，两个人亲密地靠在一起－－－－－－－
“他们两个早就开始了，”乐瑞小声说。
“是的，这个我刚刚知道。”我应和道。
“你呀，太不懂得观察了；你不觉得林淑云没有男人就不能活吗？”
“哈哈－－－－－－太夸张了吧！”我不禁笑起来，惹得周围的人扭过头来看我们。
“你小声点－－－－－－－你都忘了她是个什么人了？我告诉你，她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乐瑞趴在我耳朵边说。
“她后来不是联系到她老家那个男友了吗？”我说。
“是呀，她时常说的那个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她太怕空虚了。”
“嘘－－－－－－开始了。”我打断乐瑞时，周围的灯暗了下来，只剩下舞台上的灯光灿烂地闪烁着，主持人是个漂亮的女孩，穿着耀眼的红色旗袍，她用标准的普通话报第一个节目。
我的脑海却浮现出林淑云拿着电话甜蜜的样子，每天晚上她回到寝室第一件事就是给老家男友打一个电话，有时能打爆一张卡，一聊就是夜深人静，大家都发出抗议之时才挂掉。平时还会把男友的照片拿出来给大伙看，几乎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的男友在安徽当兵，一米七四，肤色很黑，眼睛小，对她极其温柔，极其呵护，是前任伤害她的男友永远都比不上的。她不厌其烦地介绍，不知道是在炫耀自己的骄傲，还是更加没有自信的表现。我不愿意听她说时，就借故说要上厕所而走开。
天气慢慢转凉之时，林淑云说要给男友织一件上等的羊毛衫，而且说干就干，毫不犹豫。她的第一件毛衣针数起得太少，在大家的劝说之下加了几针，可终究还是织的太小了，只能凑合着她自己穿，第二件织出来应该是能给她男友穿了，可她说要让他挨几天冻再给他寄，这样他才能懂得她的辛苦和不易。
可是，过了不久就传出了林淑云和伍冬谈恋爱的消息，刚开始我以为是别人的谣传，但今天看来是属实的。伍冬追上官没成功，自觉伤口难愈，这时林淑云就不惜一切进行劝勉和安慰，两个人难免由所谓的朋友转化成情人；此时我想起这些日子，林淑云对老家男友不理不问，和原来相比，判若两人。以前的态度是热情如火，现在是冷若冰霜。每次接到老家男友打来的电话，林淑云显得极为不耐烦，“我告诉你，我也累了，如果想毕业就结婚的话，那就先给我七万块钱，否则免谈！－－－－－－”
“那就算了，我是不想离开北京的，你看着办吧！－－－－－”
林淑云说完就挂断电话。她让我想起《包法利夫人》这个故事，当包法利夫人有了新的情人时，就会越看旧情人越不顺眼，生出许多缺点扎得她眼睛疼，再也无法容忍，只想赶快结束，以便和新的情人尽情欢愉。
后来，林淑云开始夜不归寝，大家心里都清楚不过，知道她去了哪里，但无人愿意多说，只是心照不宣而已。查寝的老师来了之后，我们只能撒谎说她回亲戚家了。看着她空空的床位，我会想起她胸前所刺的那个名字，往昔的爱情就像一场闹剧，更像一个天大的讽刺－－－－－－
“哇，真帅！”乐瑞低呼，拉回我的思绪，我看到游离乐队出场了，每个人都穿一身黑色，当然纪永舟也不例外，而且他今天精神抖擞，但表情倦慵，懒懒地歪着脑袋，我想起平时骂他“吸食毒品”。那把贝斯很有分量，但在他手里只是轻轻一托，和肩上的背带成一个稳固的三角形，他一边弹，身体随着节拍轻摆，乱而有序的头发飞舞起来，那把贝斯被灯光照得反射着亮亮的光晕，这一切随着热浪一样的音乐在空中飞旋起来，愈升愈高，最后化成了一束烟火散落下来，照亮大厅的一瞬，我感到自己幸福的脸上满是泪水。我的纪永舟和音乐离得这么近，他们是哥们，是知己，是－－－－－－而我却这么痴迷着他们，我们这么热切的爱着音乐，哪怕它不是我们的专业学科，更舍不得作为以后谋生的手段，就算只做一个听众，一个业余爱好者，这又有什么关系，我们欣赏它，理解它，读懂它才是最重要的。
“你不觉得纪永舟今天特别有味道吗？”乐瑞问我。我说：“是啊，不过，你看那个打架子鼓的也很棒啊！你可以考虑找他做男朋友。”我笑着和乐瑞说。“男朋友啊－－－－－－－他的样子有点颓废，我还是喜欢你家纪永舟，他虽然有点懒散，但不显得太过，还是很阳光的感觉。你爱纪永舟吗？梁清。”她问我。“当然，还爱着音乐！”我说道。
“那咱们计划去听音乐会，好不好？”乐瑞问我。
“经济问题怎么解决？”我问她。
“咱们可以举办一个募捐活动，说捐钱给‘希望工程’不就可以了。”
我看着她一脸坏笑说：“恐怕钱还没凑齐，音乐会已经结束了，帕瓦罗蒂也已经回家过圣诞节去啦！”
“没关系，有了钱，还怕没得听啊，这次听不上，下次再听不就行了吗"
“哼，你以为全世界的人都是傻子，就你聪明啊，谁不知道你一肚子坏水－－－－－－”我笑起来，一边躲闪乐瑞的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