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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番外·破镜(2)(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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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暖有些紧张拿着一枚雨花石把玩。

夏玮和萧羽终究还是答应下来,不知道南夜阑说了些什么。

过了会儿,南夜阑唤她下船。

夏暖在船头一看,一霎怔愣,街头尾巷,熙熙攘攘的人声,喧嚣鼎沸。

缓缓笑开来,终是感到这春的暖意。

南夜阑拿了个帷帽,有些踯躅,夏暖抿唇,南夜阑终道:“算了,先走走罢,你若是头疼了我们再带这个。”

夏暖忙不殊点头,笑起来,梨涡深旋煞是可人。

南夜阑逗她:“我好吧?!”

夏暖点头:“好。”

这江南,夏暖头次来,应当是什么回忆都没有的。

霜河连日来晕船,夏暖扶着自家大丫头,闹得霜河不好意思,但是夏暖雀跃得像是懵懂少女,一路走一路被热闹的集市吸引左右看。南夜阑早就打听好最大的客栈,一行三人带个王府的侍卫还是很快,一行安顿好,已是近暮旦,夏暖梳洗一番,又是神采奕奕望着街外面。

人潮涌动半晌,夏暖终于觉得按捺不住。

咚咚咚跑到南夜阑的房间里,拉着南夜阑的衣角道:“南姑姑!南姑姑,我们出去走走嘛~”

南夜阑疲惫不堪:“小丫头片子,你可得体谅一番我这把老骨头。”

夏暖:“南姑姑可是貌美如花,哪里老了!”

南夜阑噗嗤笑了,摆摆手:“让你家侍卫陪你出去走一遭吧,忙了一天,姑姑我要睡了。”

夏暖:“南姑姑你最好了。”

南夜阑摸摸夏暖的头,道:“若是头疼了就别往深处想,去吧。”

南夜阑看着夏暖跳脱的身影,不由叹一声,老了。

夏暖特特换了身衣服,今年小爹给她准备了几大箱的衣裳,出来挑了几件精细的,她取了一身淡粉色印天荷花蜀绣曲裾深衣,三层曲裾层叠,勾勒得身形玲珑恰当。自从醒后,夏暖的眼睛恐怕是被毒伤了,不如以往好,看远处有些模糊,爹和小爹也不让她做刺绣,她成日有些无趣。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定是要多走走的,

夏暖穿戴好,去敲侍卫杨易的门,让他陪着。

杨易话不多,入王府也不久,素日不怎么见,但做事极妥帖周到。走前杨易还是将夏暖的帷帽拿上了。

夏暖走走停停,欢喜的一蹦一跳。

像是一只粉色的蝶。

路过一个捏面人的手艺人小摊子。夏暖看着。

“老伯,我要个兔子。”夏暖道。

“好勒,十文。”

杨易正要掏钱,突然窜出个少年道:“钱伯,你又坑外来人,平日不是只要八文么?!”

那老伯有些挂不住脸,道:“明日花会,不许老伯我涨价啊!”

少年和那老伯争执许久,老伯面红,最终还是只要了夏暖八文。

夏暖看着新奇,待少年争执罢,好笑道:“谢谢公子,想不到江南人这么好。”

花远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道:“没什么,这钱伯素来坑人些,上次瑛子……我就是有些看不过。”

夏暖咧嘴笑,梨涡浮现,道:“还是谢谢公子。”

花远一扫夏暖衣饰,又听得是一口周正的官话,故问:“姑娘是京中特意来看花会的么?”

夏暖摇头:“我是来寻人的,不过,听你们方才的话,明日是有花会吗?”

花远点头:“是,万芳流落起源杭州,每年会在西子湖畔办一场花会,若是有看上植株的可直接买回家,故而京城中每年也会来些人。”

夏暖点头,道:“真是谢谢你,不如我请你……”

请什么就让夏暖犯了难,若是初初见面就要请人用饭,未免有些唐突,花远显见是也想到了这些,暗暗使坏静等着夏暖下文,奈何夏暖支吾半晌就只能看着花远。

花远不由笑起来,面容俊朗,有种专属少年的明快。

夏暖看着他脸,心蓦然一动,道:“公子用剑?”

花远一愣,道:“你怎么知道?”

夏暖摇头:“只是觉得是,随口一问。”

花远蓦然一拍脑袋,道:“我师父还等着我买米回去,姑娘,就此别过了,有缘再会。”

边说边挥手往外走,夏暖也冲他挥挥手,笑着送走他。

夏暖对花远有种迷蒙的熟悉感,但若是真要说,倒是说不出来。

夏暖想想,就将此事扔脑后去。

花远买完米回去,云涯已经在候着。

云涯:“青娘等你许久,说是你定是在哪处勾搭上小姑娘走不动路。”

青娘是厨娘,素日里只来做饭,扫洒的事情还是云涯和花远自己做。

花远将米放下,一路小跑累的直喘气,云涯好笑将米袋接过,往厨房提去。

花远跟在云涯身后,抹了把额上的汗,道:“师父您别说,我还真遇到了个小姑娘,还是京城来的,身上穿的可是贡缎,过年的时候水南姐说去年蜀地收成不好,蜀锦也只得几匹,为我寻不到,她身上穿的就是瑛子念叨的云雪缎,那一身衣服的绣工也是精巧极了。”

云涯不甚在意:“可能是哪个京官的女儿来看花会的。”

花远道:“她说是来寻人的,恐怕有亲戚在杭州罢。”

云涯:“我还以为你看姑娘就只看容貌,想不到也有观察这么细致的时候。”

花远一哽,道:“主要是衣饰太出挑,容不得忽视,长相倒是……挺清秀的,笑起来有个酒窝,挺可爱。”花远跑到云涯前方食指戳着自己右颊面示意。

云涯步伐一顿,眼睫微闪。

片刻后,又是一派风轻云淡道:“你明日和瑛子约好了么?”

花远被这话勾远了神思,开始絮絮叨叨起来明日花会的事情。

云涯脑中却怎么也抹不掉有酒窝那句话。

将米搬到厨房后,走出来,云涯蓦然问:“那姑娘多大啊?”

“哈?”花远一愣。

“今日你撞见的那个京城的姑娘。”云涯道。

“哦~大抵,十四五罢,脸蛋红扑扑的,也不知……”

云涯眉目一松,在身侧捏紧的手又松开,略微有些刺痛,竟是不知觉指甲陷进了肉里。云涯觉着自己好笑,但是又笑不出。

翌日。

云涯早上起来练剑,走到树边上,发现桃花已然开满了树,心里说不上的怅然,一连舞了三种不同的剑谱才觉得好些。

他将剑插入地上,手撑在剑柄上闭眼。

鼻息间满是桃花香味。

口中却微微的涩。

再睁眼,已是深红了眼眶。

一身汗湿,风吹带冷。

云涯沐浴一番,正待束发,花远在他门前张望。

云涯:“怎么了?”

花远笑嘻嘻道:“师父你今日不是要去看花会么,我们一起出门吧!”

云涯瞥花远一眼:“也可。”

花远:

将发束好,云涯换了身衣服,理好衣角,将衣袖拉好,推开门便见花远站在门口一身银黑裹挟全身,甚是潇洒飘逸,云涯心中好笑,并不多言。

一路随着花远走,云涯并未开口分路而行。

快近湖畔茶楼,花远紧张得舔唇角。

客栈。

夏暖一早就醒了,南夜阑磨蹭了大半天,打扮算是喜庆。

南夜阑吩咐夏暖道:“我早上先行去一趟,下午再带你过去。”

夏暖张望一眼窗外:“可是今天是花会呐,万一人不在呢?”

南夜阑:“他应当不会去。”

“哦。”

说完,夏暖眼巴巴看着南夜阑。

南夜阑悟了。

她挥挥手道:“去吧去吧,记得中午回来,我好带你去见人。”

夏暖喜笑颜开:“南姑姑最好了!”

南夜阑薅一把夏暖额发笑骂:“换个法子夸人都不会的丫头。”

夏暖笑嘻嘻只看着南夜阑,笑软了她一副心肠。

南夜阑走了,夏暖挑了又挑,挑出一身朱红色曲裾来,下摆赤色稍正,整幅大面积用刺绣飘花,转个圈,连人都带着飘飞之感。霜河人还没缓过来,夏暖高兴唤上杨易,杨易昨日跟夏暖走了许久,夏暖精神头都很好,遂干脆不拿帷帽。

夏暖拍掌道:“昨日都没去看西子湖,今日正好去呐。”

杨易不说话,只跟着夏暖走。

西子湖畔。桃花树丛生。

树下云涯扶额。

云涯环视周围,人太多,看不到花远那小子。

不远处的花远却明显知道什么一样,缩了缩脖子。

唐瑛在他身边嘟囔:“你怕什么,窝囊!”

花远:“那是我师父啊,小姑奶奶。”

唐瑛唬道:“那还是我亲姐姐呢!”

花远争不过唐瑛,只得住嘴。

望向云涯那处。

唐烟一身着粉,妆容精致,一静一动婉约生姿。

云涯无奈躬身道一句:“唐大小姐,安好。”

唐烟颔首轻声道:“云大人,安好。”

两人交谈几句花会之事,云涯正想着如何脱身,唐烟抿唇羞涩道:“云大人来自京中,不如,同行给我讲讲京中万芳流落是什么样子?”

云涯一霎失语。

有些尴尬笑着道:“我素来不太关注这些,唐大小姐找错人了。”

唐烟上前一步:“但京城中人见识广博,不是杭州能比的。”

云涯往外望:“唐小姐今日也是来看桃花的么?”

唐烟道:“是呢,云大人也喜欢桃花?”

云涯拂袖淡然道:“我是陪徒儿来此处,正欲前往去看看剑兰,如此,先行一步。”

唐烟又往前一步,手捏着裙角,道:“我、我也能陪云大人去看看剑兰么?”

云涯抿唇,说不出话来。

唐烟低头,亦是不言语。

唐烟突兀道:“我爹说下个月要给我定亲了。”

终是撕破那层假意的熟稔,云涯心中叹息。

云涯:“唐小姐这般好,不知是哪家公子之幸。”

唐烟抬头看云涯,眼神中迷迷蒙蒙一层泪,道:“可我心……云大人自当知晓。”

云涯静默,片刻道:“是云某有眼无珠。”

那泪终究落了下来,唐烟咬着唇,说话都有些抖:“是我哪里、哪里……”

云涯打断她:“唐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长得温婉动人,是云某无福。”

唐烟低下头,身子有些发颤,用袖子慢慢擦拭颊面的泪,却愈发有些汹涌起来。

云涯躬身道:“如此,我先行一步。”

唐烟咬唇看着他转身,见他头也不回,难受得用手掌掩面蹲在地上嘤嘤低泣起来。

唐瑛看着也不急,只道:“早说了不信,也是……”

花远见瑛子面色不虞,道:“我师父就是这性子,我还没见过他对哪个女子热络过。”

唐瑛:“你师父长得太招人,我姐姐也就一时看不开罢了。”

花远见唐瑛冷静淡然如斯,也就不说话,跟着她目光盯着自家师父。

云涯往前走,步伐丝毫不乱,脸色隐隐透着冷。

春风拂过衣袂,耳际哭声渐远,他紧抿的唇角渐渐落下。

他在原地定了定,拂了拂衣摆,见衣饰周正,又往前走,步伐缓了些。

一阵桃花瓣落下,云涯抬头看一眼,恰是过春风落花雨。

他抬手接了几瓣,又覆手任由它们落下。

杭州的桃花,也开的如此好。

云涯浅笑,抬眸。

日思夜念的一张脸骤然撞进眼底。

一身艳红,梨涡深旋,恰似着一身嫁衣在此候他。

云涯手指根根捏紧,眼神一瞬不瞬盯着那情那景。

是梦是醒?

是人是鬼?

眼见着她要走,云涯紧着几步踉跄上前,开口唤,满嗓子岁月磨砺的沙哑。

“小暖。”

夏暖听得有人唤她,迷惑四看。

杨易在不远处给她挤着买一串糖葫芦,她有些茫然,不确定是真的有人唤她。

“小暖。”

那带着喑哑风霜的嗓音又近了些。

夏暖蓦然侧脸,恰两人四目相对。

那一双眼,眼眶深红,左眼角下一点朱砂,和梦中严丝合缝半点不差。

素衣白裳,桃花目中只映出她一人,红唇抿着,紧捏着手。

夏暖眼外侧穴位开始突突跳动。

“云大哥,你真好看。”

“你真好。”

“我喜欢……”

夏暖闭目,单手扶额,退了几步,说不出的难受。

云涯到夏暖身前,见此情状不敢碰她,只低声问:“你怎么了?”字字饱含情深。

夏暖有些站不住,想推开云涯,反倒被他一把拉住,她头愈疼得厉害,他身上那骨子药草味勾出更多破碎的画面,她疼的泪流满面。

“云、云涯?”她话语支吾不清。

“你怎么了?!”

不过一霎,夏暖痛晕过去,云涯眼明手快连忙将人抱住,紧紧扣在胸口,心跳突兀得震彻耳际。

茫然四顾,不知此身何处。

怀中人,是温热的。

云涯闭目,清泪破面。

若是真,当谢天谢地谢鬼神。

若是梦,只愿长睡不醒。

不再受阴阳隔断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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