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诡异奇香（1 / 1）
林鸾织见她越说越不像话，而屋子里的香味浓郁地让她头昏脑涨，很是难受，脸色也变得煞白，再也忍不住狠狠地推开她，登时便急了：“你这胡言乱语像什么样子？”
钟贵妃一时吃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话，满脸涨红，原本沉静地面庞微微有些扭曲，不知是气还是怒，冷笑道：“其实也无所谓，我早就想清楚了，只要有你在，我这贵妃位置铁定是坐稳的。”
林鸾织想反驳，可是一时又说不出什么话来。因为顾着钟家，钟贵妃的位置不能动。
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钟贵妃会开窍，明白这个理。
只是钟贵妃说出来是一回事，自己承不承认又是另一回事。但眼下，为着顾菲，不如先顺着她意。
想到这，林鸾织不知为何，只觉得脑仁突突跳得很快，勉力笑了笑：“既然如此，你做你的贵妃娘娘，三公主我带走，不给你添乱。”
提到三公主，钟贵妃仿佛回神一般，话语里便有几分嘲讽：“你如今事事双全，可我呢？除了贵妃这个空壳子，一无所有。三公主毕竟是从我的肚子里出去的，怎么？你还怕我害她不成？百济丸不会再有了，我这辈子估计再无子嗣，你就不能让我和三公主逗乐逗乐？”
“娘娘未生育过孩子，只怕不知照料孩子的辛苦。还请娘娘体会做母亲的一颗心吧。”林鸾织脸色几变，是从未有过的难看，感觉意识都有些混沌起来。
有些想法不受控制地入了偏门，总觉得钟贵妃句句诘问，仿佛是自己抢了她的人生一般，仿佛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果然，钟贵妃沉沉叹了一口气，道：“灵魂互换之事，错皆不在你我。可是你敢不敢对天发誓，其实你才是最终的受益者。你有今时今日，全拜我所赐。做人不能把良心全昧了，我们有过争吵，有过矛盾，可是说到底我们始终都是一条船上的。林鸾织，对我狠，就是对你自己狠，难道你现在还不明白吗？”
林鸾织猛地连连后退，踉跄了好几步，面无血色，心跳急剧加速。脑子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诫她，不要相信钟贵妃的话，她就是这样两面三刀的人，有需求的时候好言好语，耍起手段来的时候翻脸不认人。可是心底却跳出另一个声音来，若不是灵魂互换，守着空壳子的人就是她自己，哪里还会有现在的春风得意。
拜她所赐，仿佛数也数不清的荆棘，毫不留情地刺向林鸾织的心房。
细细想来，可不就是这样？是自己拿了林鸾织的人生，拿了别人本该有的幸福。
林鸾织狠狠地倒吸了口气，再看钟贵妃的时候，怎么也硬不起心肠来，尤其此刻钟贵妃凄怆、绝望、冷然的眼神，让她的心尖也跟着颤抖起来，终是咬了咬牙：“三日后，烦请娘娘把三公主送回来，臣妾也想念得很。”
说完，林鸾织寥落地转身，身上的伤痛让她险些晃了一下，到底还是稳住了。此时此刻的长禧宫，她一刻也呆不下去。
因此，她自然也没有看到，钟贵妃在她转身之后，目光再次落在孔雀蓝釉暗刻麒麟纹三足香炉上，慢慢地露出一抹得意的笑来，仿佛冷冬里化也化不开的雪，哪里还有之前的悲恸。
出了长禧宫的宫门，新桐忙上前搀扶住林鸾织，满脸的歉疚：“娘娘，奴婢无用，三公主还是被淑妃娘娘抱走了。”
林鸾织伸手摸摸新桐的脸，忍不住心疼地问道：“可还痛？快回宫拿冰块敷敷。”
新桐心里潮水般起伏，眼角泛起水雾，低声道：“都怪奴婢不好，没有护住三公主。”
“与你无关。”林鸾织想着心事，勉强一笑，没精打采地说道。
新桐见她脸色不好，忙道：“娘娘等等奴婢，奴婢去唤轿辇。”
关睢宫和长禧宫离得很近，当时听到三公主被钟贵妃抱走，林鸾织哪里还顾得上坐轿辇。
却见林鸾织摇了摇头，恍若失神般低吟道：“不坐了，你陪我走走。”
新桐满腹不解，不知林鸾织单独与钟贵妃说了什么，居然是一脸的失落，甚至连三公主也顾不上。
可三公主是经她手一路生产下来，林鸾织那会都在昏睡中，多半都是闻喜在照料。自己的心思早已被三公主这粉嫩小娃占得满满，看着小娃哭看着小娃笑，早已有了牵绊。眼下，林鸾织亲自出马，居然不能将三公主带回来，实在太让人琢磨不透。
于是，新桐忍不住开口问道：“娘娘，贵妃娘娘如此欺人，咱们就一点法子都没有吗？娘娘不打算回禀皇上吗？”
林鸾织一步一步慢慢地走着，低低道：“岭北出了雪灾，皇上已是焦头烂额，本宫不想拿这些事去烦他。”
“娘娘是有心事吗？奴婢总觉得娘娘生下公主之后，似乎有些不一样了。”新桐撑不住问出了心里话。
林鸾织心里很明白，孩子是个梗，是个伤痛。她甚至都没有好好看看自己的孩子，却硬生生被钟贵妃摆了一道。
可是这一道坎，只能等自己去迈过去。
“新桐，没生下孩子之前，本宫总觉得自己啥都不怕。可是生下孩子后，不知为何反而生了很多顾虑。有时候不知道该如何去继续，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林鸾织嘴唇有些发白，一时有些伤悲起来。
很多话不知该向谁说，很多事不知谁能懂，可以暗地千方百计，却不能公之于众。
没人懂的苦楚，说与新桐听，她也不会懂。只不过，此时此刻，她想说出来而已。
新桐跟在林鸾织身后，静默好半响，才细声道：“奴婢不知娘娘的苦恼，可是有一点奴婢很清楚，想要去做的事情，哪怕等上三年、五年，甚至是十年，奴婢也想拼尽全力去完成。总感觉这样，才会有盼头。”
“拼尽全力吗？”林鸾织低着头，望着青石路面，下意识地重复这一句，“不用去管良心？不用去管道义吗？”
新桐警惕地瞧瞧四周，见无人，仍压低了声音：“娘娘怎么突然糊涂起来了？这后宫何曾有过良心？又何时有过道义？还不是全在人心。人心若善，道义自存。人心若坏，哪有天理？”
闻言，林鸾织不由停下了脚步，未到午时的阳光，在冬日里尤显寡淡，可在她眼睛里，不知为何瞬间觉得刺眼了。
自己是入了魔怔了，才会被钟贵妃引了岔路。灵魂互换之事，明明祸起钟贵妃。就算自己有今时今日的地位，也是受了磨难费尽心血，从来就不是主动要去抢她的。
现如今倒好，反被她死死咬了一口。这个理一直以来自己都是想通的，为何刚刚在长禧宫，会生出那样的想法来。
一阵寒风吹过，林鸾织禁不住打了冷颤，尤其是衣裳上沾着水渍的地方，凉意碜人。
想起那种香味，林鸾织低头瞧了瞧衣裳的水渍，指了指地方，示意新桐道：“咱们快回宫，你拿本宫身上的衣裳去查查，可有沾染着什么香味？这茶水渍里是否还有其他东西？”
新桐一惊，随后一喜，快步跟上林鸾织，连声道：“这才是娘娘。若连你都不振作，皇后娘娘又病着，只怕整个后宫都要唯贵妃娘娘马首是瞻了。”
林鸾织本来正加快脚步，听到新桐的话，忽然转过身来，一对黑如点漆的眼珠对准了新桐：“皇后娘娘病了？你为何又未禀报？”
新桐没想到林鸾织会有如此反应，难免有些着慌，立时跪了下来：“皇后娘娘病着已有三五日，先前又因三公主的事耽搁，所以，奴婢尚未来得及回禀。”
听到罗绾嫣生病，林鸾织整颗心都悬了起来，罗绾嫣一向都有旧疾，只要不是急攻近气，一般尚无大碍。可是自从自己怀孕开始，她的身子便不利索。如今又是多事之秋，若连她都倒下了，这皇宫如何是好。
林鸾织一时气闷，勉强按下心中怒意，扶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这才道：“你是我的左膀右臂，一向极有分寸，难道连你也不知道轻重缓急了吗？”
新桐低下头，眸光隐隐有了泪意。自从林鸾织产后一直处在昏睡中，自己尽心尽意照料三公主，可是人微言轻哪里敌得过钟贵妃的权势。然后今日又是被淑妃掌掴，三公主又从她手上被抢走，新仇旧恨，满口铁腥，欲诉无从诉。
可是主子有主子的难处，有主子自己的考量。她以为三公主重要，所以把皇后之事回禀压后，到底还是错了分寸。
“奴婢知错了。”新桐重重磕了个响头，“奴婢以后定当谨记。”
但新桐迟迟没等到林鸾织回应，怕她因自己而气坏身子，小心翼翼抬头拿余光去瞧，却在下一刻猛地站起身，大声喊道：“娘娘，你怎么了？”
林鸾织想要和新桐说话，可是喉咙里发不出一点声音，半点儿力气也使不上来，微微张开嘴，眼前却是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