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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大一报道的那天我磨破了嘴才说服父母不要送我,我和薛乐手牵手来到了Y大,内心的幸福感已经满得快要溢出来.分了宿舍之后薛乐遗憾我们没在一间,我却觉得这样挺好的,毕竟刚换到新的环境,我并不希望一下子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如果在一间宿舍势必会有些显眼了.好在大家离得并不远,出门进门的还是会经常遇到的.
宿舍里一共四个人,另外三个女生各有特点,一个是B市本地人,名叫丽思.虽然交了住宿费但是经常回家住,说话总会带着B市方言那浓浓的腔调,很幽默;另一个是江南姑娘,名叫小芳,文文静静的,戴着一副小眼镜,说着一口吴侬软语式的普通话,拥有怎样也吃不胖的好身材;还有一个绝对称得上美女,名叫莎莎,和我们是老乡,烫着一头金色的波浪,喜欢涂大红色的口红,穿细跟的高跟鞋,她不清纯,但绝对美艳.薛乐第一次去宿舍找我的时候刚好看到莎莎,偷偷对我说”幸好我不住你们宿舍,不然你肯定要不放心了.”
“不放心什么你以为是个美女都要看上你呀”我逗她.
“当然不是,我是怕你担心我看上她呀~”她也逗我.
“切~你敢吗”我一把揪住她的耳朵轻轻拉了一下.她夸张地大声呼痛连声说当然不敢当然不敢.
薛乐的宿舍就简单多了,一个是学霸,整天泡图书馆快熄灯时候才回来,一个利用业余时间做家教基本也是晚上才回来,还有一个好像准备出国正在苦修托福雅思也几乎不在宿舍,她经常一个人,便迅速结交了一伙男生没事打几场球打发时间.
大一的课程比较少,我们多了很多可以相处的时间,白天我经常去她的宿舍和她一起追剧,或者在校园的角落里偷偷约会,渐渐地我发现我们的”同类”其实也蛮多的,也慢慢结识了学校里的几对,偶尔几个人一起出去唱歌看电影,我才知道原来我们的爱情并不是什么禁忌之恋,它有个洋气的名字,叫lesbian.
和薛乐的感情很稳定,因为家也在同一个城市,所以放假对我们来说也没什么相思之苦.就这样开开心心地度过了大一.到了大二课程开始变多起来,出去玩的时间越来越少,我们唯一的娱乐就是晚上下了课在校园里散步,她偶尔也会去打打球.下着雨的时候她在我身边撑着伞,轻轻哼着歌,经过校园的树林,回廊,网球场,篮球馆…天晴的时候我们也会牵着手走到学校的露天电影院去看一场电影,有她在的时间过得飞快,果然书上都没说错,象牙塔真的是美好的地方,没有任何压力,是恋爱的温床.
“祺祺,我们租房子搬出去住吧.”大三开学的前几天薛乐突然这样对我说.
“为什么”我窝在她的怀里玩弄她的衣角”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租房子也需要钱,我们还是学生呢.”
“我想搬出去我们一起住,房租问题你不需要担心,家务活我全包了,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好不好”薛乐把下巴抵在我的头顶上柔声哄着我继续道.”我最近一直在看房子,学校附近的一间公寓就不错,宽敞明亮,价格也不贵.”
“你们宿舍不是有一个女生出国了吗反正还空一个位置,不如我申请换过去吧,我还是不太想租房子,总归你花的也是你父母的钱,我心里不踏实.”我摇摇头坐直了身子正视她.
薛乐依然软磨硬泡”那我去打工好不好这样你会不会踏实一些就当是早点接触社会锻炼一下.好不好嘛宝贝…难道你就不想跟我一起过日子吗…”
她的坚持下我答应了搬出去,虽然我有点疑惑她为什么突然冒出这个念头,可好像也不是很突然,她看了一段时间的房子,应该是之前就有计划了吧.我最终也没问她,想到可以和她整天生活在一起,我的心里充满喜悦,至于那小小的疑惑也很快被一扫而空了.
Y大周边的公寓其实价格还是很贵的,我们租的房子在距离学校大约1.5公里的地方,好在B市地铁非常发达,两站就可以到学校了.薛乐亲自收拾好房间要我拎包入住,走进房门的一瞬间我被她感动得一塌糊涂,墙上挂满了我们的照片,床单是我最喜欢的粉色,阳台上种满了盆栽,简单的布置却洋溢着温馨,薛乐从身后搂着我,轻轻道”宝贝,这是暂时的,未来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像样的家.”
言情小说里那些跌宕起伏的爱情在我们身上是不存在的,在一起的第一天,薛乐向我承诺了大学,在一起的第三年,她做到了.在一起的第五年,她向我承诺了未来,我相信她也一定会做到.感受着她的温度和气息,我忽然鼻尖一酸”薛乐,娶我吧.”
她楞了一下,随即眼里含着笑意吻住我”好,我答应你.给我5年时间,到时候我们去荷兰.”
我没再说什么,只是紧紧地抱着她,我相信她,以前相信,现在相信,以后也坚信不疑.
同居的日子幸福着快乐着,没课的时候薛乐会出去做兼职,而我则在网上写些小说赚点稿费.一个晴朗的晚上薛乐带回来一只才刚断奶的小猫”祺祺,我在楼下捡到的,你看可不可爱我们养它好不好”
薛乐一直喜欢小动物,我虽然兴趣不高,可看着她满脸的孩子气实在不忍拒绝.小猫全身黑色,碧绿的大眼睛正好奇地打量着我们,薛乐见我点头,开心地抱着小猫对它说”小宝贝,你妈妈答应留下你了哦,给你取个名字吧,眼睛这么漂亮叫小绿怎么样”小猫看着她喵呜喵呜地叫了两声,薛乐开心得将它举过头顶,”这么说你喜欢咯,那以后你叫小绿,她是你妈咪,我是你爹地.”
有了小绿的日子每天更加有趣,薛乐这个”爹地”做得尽职尽责,喂水添粮铲屎洗澡全都不用我操心,她说的没错,确实把我养得白白胖胖,这几个月来我胖了3斤,她说得话又一次做到了.
小绿一天天长大,变得越来越调皮,家里的毛巾拖鞋床单经常被抓得面目全非,薛乐对它十分宽容,每次我被气得跳脚的时候她总是笑嘻嘻地安慰我”它只是只猫而已,智商还没有小孩子高,你不要和它一般见识啦.”
寒假即将到了,怎么安置小绿成了我们的难题,高铁上不能带小动物,薛乐第一次”动用”了她的专车送我们回家,当司机在楼下毕恭毕敬地为我们开车门的时候我才第一次意识到,薛乐的家庭和我的差距太大了.
车上薛乐见我闷闷不乐,也不多说什么,司机是个很和蔼的大叔,一路上和薛乐聊着她的近况.通过他们聊天我才发现,对于薛乐其实我一直都不太了解,我只知道她对我不错,可她其他事情我一无所知.我不是一个好奇心旺盛的人,但她是薛乐啊!一股失落感涌遍全身,我倚在靠背上假寐,司机似乎以为我睡着了,悄声对薛乐道”小乐,你父母想让你出国.”
“那他们怎么不亲自告诉我”薛乐疑惑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你也知道他们很忙嘛,这次接你来之前你父亲让我转告你,回家之后给他打个电话.”
“知道了.”薛乐不耐地叹了口气不再说话,车里一时寂静起来.
薛乐要出国他父母的意思吗那我们该怎么办…
一直以来都是薛乐在迁就我,如果这一次她真的要走,我是否可以迁就她一起走我做得到吗这个问题太难了,首先出国的费用就是一件很难的事,我的家庭很普通,父母不一定会答应.可如果我不走,那薛乐会不会就不回来了就算她会回来,异地几年,谁能保证爱情还依旧存在呢…
一肚子心事的我回到家中依旧闷闷不乐,爸爸走过来打趣道”我的女儿这是怎么不开心了是不是谈恋爱了”我被他看得一阵紧张,连忙矢口否认起身回了房间.
床上的手机屏幕亮着,我才看到薛乐打来过3通电话,最后一通就是刚才.我回拨后响了好久才被她接起,电波中的她声音哑哑的”祺祺…”
“嗯.”我轻声应她,隐隐觉得她不太对劲.
“你能出来下吗我在你家楼下.”
我打开窗户看到了门前那排灌木丛后边一个白色的身影,薛乐正蹲在那里低着头,满是落寞.我挂掉电话穿衣下楼走到她身边,薛乐缓缓抬起头,眼睛似乎有些红肿.
“祺祺,我想告诉你一些事情,关于我的.”
我很不喜欢现在的感觉,很压抑,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正在伺机爆发.我微笑地拉起她”可以不说吗”
她苦笑着没说话,我深吸一口气”好吧,前边不远有一家咖啡厅很安静,我们去那说.”
昏暗的店子角落里,薛乐搅动着面前已经快要冷掉的咖啡,一言不发.我望着她,忽然平静下来,”薛乐,如果真的有什么事非要发生不可,忧郁也不能解决,还不如一起想办法面对.你想告诉我什么,说吧.我全都可以接受.”
“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她低头犹豫着,始终不敢抬头看我.
“从头说起吧,我耐心听.”
“好吧…”薛乐叹了一口气,”我父母是做生意的你是知道的,他们做的是房产生意,近几年市场上竞争越来越大,生意自然也有下滑趋势.前几年我爸看中了一块地,准备做商业项目,施工进入尾声的时候工地上出了一起事故,三个工人意外死亡,可却没有足够的证据能证明这确实是一场意外而不是安全措施出了问题.工人家属不依不饶,当时我爸给了他们一笔不小的数目作为安抚,可没过多久这件事又被挖了出来,因为当时拿了钱并没有走法律程序,再加上同行陷害,这件事传得沸沸扬扬,圈子里都说是我爸公司方面安全措施没做到位才导致工人死于非命.因为这件事被牵扯进去的人不在少数,也有几个官员.现在警察正在调查这件案子,事情已经过去几年了,查起来非常麻烦,而且会对我们家造成相当大的影响.所以我爸的意思是…”
“他想让你出国,是吗”我平静地看着她.
“你听到了…”薛乐错愕地看着我,点点头”这件事我也是才知道的,他们生意场上的事很少告诉我,出国只是其中一个办法,其实我也可以不用走.而且我也不想走,我相信警方可以查个水落石出,清者自清,我没必要躲起来,最重要的是,我不想跟你分开.祺祺..”
我微笑着看着一脸忧郁的她,轻轻握住她冰冷的手,”薛乐,有你这句话已经足够了,其实就算真的要分隔两地,我也不怪你,跟你在一起的这几年我很快乐,这已经足够了.”
薛乐猛地拉住我的手抢白”不够,我们还有一辈子呢!我给你的承诺还没兑现,即使真的出国也是以后我们一起走!”
“嗯,我自始至终都相信你.”我的心其实已经痛成一团,却还是坚持微笑着看她”你只有这一件事要告诉我吗”
“还有一件…”薛乐沉吟着”其实我……有一个所谓的青梅竹马……他叫徐凯,是我爸同学的儿子,因为两家关系一直很要好,在我们还小的时候两家父母就以玩笑的方式订了个亲,希望以后我们两个孩子可以走到一起.”
笑容凝结在我的脸上,其实这才是重点吧.我不知道该怎么表情,只能呆坐在那里不知所措.
“祺祺你别慌,不是你想的那样,徐凯是个蛮不错的人,一直以来我们都是哥们.他父母工作原因他们家在8年前移民澳洲了,虽然我父亲的意思也是让我去澳洲找他,可我已经拒绝了,我们之间很清白,而且我喜欢女生你是知道的.何况那么久没怎么联系或许他已经有女朋友了呢…”
“那你干嘛还要告诉我”我知道她只是在安慰我,或许也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我..只是不想瞒你.因为我父亲出事他可能最近要回来一趟…他是学法律的,或许可以帮上忙.到时候免不了碰面…”
她后边还说了些什么,但我已经没心思听下去了,跟她在一起太过于快乐,导致很多现实问题我们并没有仔细考虑过.她的家庭怎么可能允许她和一个女生在一起呢就算允许,我的家庭也绝对不允许,我的父母是很传统的人,如果真的告诉他们,后果不敢想象.我们该如何走下去薛乐曾经对我说给她5年时间,呵呵…我不知道五年到底意味着什么,我一直都说相信她,可如果她真的做到了,那她要付出多么大的代价
“祺祺你相信我,不管以后如何,我们都不会分开,我不会放你走的.我要了你,就会负责你一辈子.就算一无所有,你也是我的公主.”薛乐的眼睛里写满坚定.
我的心痛成一片,叹了口气”小绿还好吗”
“还好吧,就是想妈咪了.”薛乐犹豫了一会继而道”祺祺,去我家好吗陪陪我.”
薛乐的家位于市郊的一片高档住宅区,欧式的装修风格显得时尚大气.她牵着我进了她的房间,抱住我呢喃着”祺祺,我想听你念诗.”
我背了一首纳兰容若的词,当我念到”凭将扫黛窗前月.持向今朝照别离.”薛乐猛然吻住我,”祺祺,我们不会分开.”
这段插曲过后薛乐依旧是一副整天笑嘻嘻的模样,似乎是怕我忧心,她一直都没再提过家里的事情.而我们也平静地度过了大三,大四课程不多,我们也各自准备去实习了.经过商议,我们决定留在B市发展,B市生活节奏很快,同样也是人才济济,想留下并不容易,但是薛乐说,为了我们的未来,现在必须努力,如果能在B市站稳脚跟,这辈子也就无忧了.
小绿已经从一只不懂事的小猫成长为慵懒的大肥猫了,每天悠哉地晒着太阳梳理毛发,我时常羡慕它的猫生,快乐来得非常容易.直到真正接触了社会才明白,生活,其实非常艰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