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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 船行东溟任浮沉(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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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船行东溟任浮沉

且说郁霓影自山庄毁灭后头一回被迫坐上了海船,她双手被缚进入船舱内,看着海浪拍打窗棂,在晃动的船身只觉一阵头晕恶心。她在海上颠簸了数日,日看潮平波浩,夜观月生溟海,期间也不知晕船了多少回,还得忍受隔间外廊船工们胡闹的言语声。

楼船进入港湾前,郁霓影遥望不远处的海湾,看见了几只停泊的艨艟,狭长的船侧有数根长桨,船舱设有弩窗矛穴以及箭孔。

当郁霓影踏上陆地前,蓝衣人命人将她蒙上眼罩。兜兜转转好一会儿,她听到一阵足音临近,身旁的人称呼前方一人为琴先生,告知他郁霓影是忌日那天出现在鹤鸣山庄石墓中的人。须臾,琴先生命人摘去郁霓影的眼罩,她乍见日光,感觉双目倏然刺痛,闭眼数次才微微睁开眼睛,面前的是一个穿对襟长衫的瘦削男子,身后跟着数名劲装打扮的侍从。

琴先生打量着郁霓影,问道:“姑娘是鹤鸣山庄的故人吗?”

郁霓影不愿过早暴露自己的身份,淡淡道:“除非见到嬴教主本人,否则本姑娘不会回答。”

就在气氛僵冷时,不远处走近一个头戴紫檀色面具的人。那人向琴先生行过礼,无意望向郁霓影时,面具后的瞳仁陡然一缩,然后对琴先生附耳说了几句话。

琴先生皱眉道:“你的话当真?”那人点点头,琴先生冷声对身后侍从说:“主上有令,将这女人带往碧荷湖的湖心岛,严加看管。”

“岂有此理!”郁霓影忍不住仰天大声道,“嬴宏天,你敢厚颜派恶仆去鹤鸣山庄盗人坟墓,却不敢现身与我当面对质么?!”她刚叫喊了几句,脑后的哑门穴即刻被封住。

烟波渺渺、方圆十里的碧荷湖是由言灵岛北子灵山的三条山溪汇聚而成,湖水的下游注入大海。湖心有一小岛,是教内堂主以上身份的人因犯过错而被囚禁的地方,小岛上除了囚室,还有明镜阁建立山坡上——此阁由蓝、灰、赤色的三座小楼共同组成,楼与楼之间有天桥相连。教中人要乘舟渡往湖心岛,必须有教主的通行令才行,所以一般弟子很少出入明镜阁。

郁霓影乘舟登岛后,暂时被安置在赤楼。当她推开象牙白的海贝珠帘,环视内室的布局时,赫然发现这儿的琴桌、镜台以及窗边月牙桌的造型与摆设似曾相识。

她走近陈旧的狭小琴桌和蚂蚱腿月牙桌旁,竟发现它们的表面均有烟火熏过的痕迹,桌腿因变形尚有些歪斜。她蹙眉蹲下身,瞅见月牙桌束腰底端露出破损的蝙蝠图案,身子蓦然一震。

——这些家具分明是鹤鸣山庄旧物,其中这架琴桌还是娘亲墓中之物!

言灵岛上最有权力命人从浙东搬运家具渡海的人,莫过于东溟教主本尊。

可他为何要这么做?联系墓室中骨灰罐消失和彼岸花蔓生的怪事,郁霓影只觉迷雾重重。

突然,有轻缓的脚步声在门口响起。

郁霓影蓦然回身,只见来人一掀下裳衣角,径直迈入门槛。

眼前男子戴着一张鎏金面具,服饰雍容华贵,倒让郁霓影一时怔忪起来。一个婢女端着茶盘尾随其后,将一对茶盏放在圆桌上,然后盈盈告退。

“坐吧。”男子用戴着宝石戒指的右手指了指八仙桌旁的椅子。

她无心坐下,脱口道:“阁下是谁?”

他似乎轻笑了一下,负手道:“姑娘之前不是想用激将法一见本座吗?”

“你就是……东溟教教主嬴宏天?”

对方略一点头:“不错。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郁霓影道:“我姓郁。嬴教主乃言灵岛之主,在本家有何可惧?何不摘下面具与我一谈?”

东溟教主道:“恕难做到,因为这是本派的一种禁忌。”

“禁忌?”她犹自不信,冷笑道,“如果你不是替身的话,这样做,不过是一种故作神秘、自抬身价的权术吧。”

东溟教主微微一怔,并不因她的冷嘲而生气,和声道:“你有所不知。敝教上层人物皆以修炼术法为寻求道真天人合一之境,时日久了,自己的真容与修炼命门息息相关。若被他人窥探,会带来斗法隐患,甚至生命危险。”

“术法?”郁霓影有些惊诧,回想起数月前东溟教弟子千江、源刚冒险偷袭炎溟使反被杀害的情景——当时他们俩无意窥见圣使真容,依律要受到挖眼之刑,难道也是触犯了这种忌讳?

东溟教主见郁霓影面带狐疑,轻嗤一声,面向窗棱伸出双手十指在虚空拉拽数下,青烟色的帘幕开始抖动,如被暖风吹拂一般飘起,随着风势加大,帘幕下摆越飘越高,如火焰般狂舞起来,直至擦过郁霓影的脑后长发。等他放下手臂,帘幕赫然垂落,一切恢复静谧。

郁霓影虽有些吃惊,转移话题质问对方:“山庄石墓里那些奇诡的彼岸花是你们撒籽植入的?主人墓室内的骨灰罐和陪葬物,也是你命人移走的?!”

东溟教主微微颔首:“的确是本座差人这么做的。”

“嬴教主也算是东海响当当的人物,你派人私闯墓室,再将亡者遗物移于岛上,是何用意?”

“自然有必要的原因,但现在无可奉告。”

他敷衍式的回答,令她颇为不满,遂冷笑道:“不论何种原因,但令派行事竟与贼寇匪首一般,此等欺主的卑劣行径,白白叫人瞧不起!”

东溟教主面具后发出的声音依然清凌优雅:“姑娘以‘欺主’这个词儿言之凿凿地质问本座,不知你和鹤鸣山庄到底有何关系?”

郁霓影懒得解释:“其实答案已经在教主心里了,不是吗?”

东溟教主打量着她:“看你年纪尚轻,可是鹤鸣山庄的少主人?”

郁霓影努力压下心底的悲怨,缓缓道:“我是鹤鸣山庄的少主人,曾经是而已。早在山庄烧毁的那一日后,我就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女。”

东溟教主的身躯微微一颤,他盯着郁霓影,沉声道:“那姑娘可知道毁庄的仇家是谁?这些年来有没有想过复仇?”

郁霓影自嘲道:“我怀疑过一些人,但苦于证据不足;这次被言灵岛所困,更生疑团。”

“不知在姑娘的疑似仇家名单中,有没有本教?”东溟教主拿起一件架格上的古玩随意道。

郁霓影无惧地走近他,仰首道:“如果仇家是东溟教,那么我先要从你的口中得知前因后果,并随时做好玉石俱焚的准备。”

东溟教主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想不到监下囚的你还有此胆魄,是凭借师门绮罗宫替你撑腰吗?”

郁霓影道:“我本无意标榜师门,因为绮罗宫与家师声誉如何,自有江湖评议,不劳阁下多言。倒是嬴教主命人将我带到此地,又谈了许久,所欲何求,就请直说吧!”

东溟教主道:“本座观郁姑娘面相,在术法灵识方面应有慧根,所以要你留在言灵岛,辅助我一起研修术法。”

郁霓影略一怔忪:说是研修术法,谁知会不会被他当做药人来试药,或者当做杀人傀儡来操纵?而眼下不知孙止水护法是生是死,若一味询问,反而给对方增加了威逼利诱的筹码,我得好好想想对策。

她沉默了须臾,冷笑道:“嬴教主,刻意的矫情,只会令人生厌。论公,绮罗宫与言灵岛多年来势不两立,门中弟子对东溟教素无好感,加上玄玥珠一事,我很难相信你所说的话。”

东溟教主道:“你虽知言灵岛和绮罗宫结怨颇深,但你可知根本缘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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