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灵台献舞(1 / 1)
在越城有如此说法,三伏天” 头伏饺子,二伏面,三伏烙饼摊鸡蛋,越往南方,气候更是湿热难耐。
顾家虽是五大世家,但并非官身,所以,韩曦一行人为掩耳目,只作寻常商客打扮前往。因着天气实在酷热难耐,韩曦心血来潮地穿上卲白薇在梓水镇用雪纺绸为他做的夏衣。
初时,吴泓和文颂用着不予苟同的目光看向韩曦,担心主子这身打扮会引来非议。只是,一行人才出养心斋,再次注视的目光已转变为火辣辣的艳羡,恨不得身上也有一套如此凉快的衣裳。
顾家主屋位于越城南端,作为五大世家中的首富,房屋并非大俗的富丽堂皇,正门古朴厚重。韩曦一行人递上名帖,府中大管家立马出门相迎.
一路走来,只见格局与帝京的大宅相似,面南背北、“三进深”的院落,分三堂四厢,而沿路所见的园林布局错落有致,不见富贵奢华之色,反倒有分世外桃源的宁静,舒适,自然。
顾承卿果然不愧为状元之才,甚有风骨,若是年轻时遇上此人,或许会有几分忌惮,如今,知此人深谙商道,心不在朝野,文颂只觉加倍欣赏,志在必得。
在会客厅侯了一会儿,一眉目清秀,穿着宝蓝鸟纹服,约二十五六岁,高瘦挺拔的男子走进来,向韩曦行礼,道“公子,请随我到瑶灵台,家主已恭候多时。”
这名清秀男子名叫青砚的,是顾家家主的多年近身。脸型虽然瘦削,但说话时,眉毛讨喜地弯成月牙,他笑意盈盈地在前引路,低头隐去了看见韩曦时的一丝诧异。
瑶灵台建于南苑内小溪边,台高三丈,若等于三四个石亭般大小。东西两侧修建灵兽石雕楼梯来上下行走。
一行人从东梯而上,顾承卿早已端坐于瑶灵台的北方主位,手扣紫兰玉杯,将杯中清茶一饮而尽。抬头,与来人相对而视。。。。
韩曦和顾承卿的初次见面,并非理想中的相互欣赏,惺惺相惜的场面,也并非如点头之交般,淡然疏冷。而是惊讶诧异地双互打量,只是,顾承卿那看似平静无波的面孔下,眼底多了几份复杂的打量和探究。
“承卿,见过四公子。”对于韩曦的实际身份,顾承卿仍是分清尊卑而行。深深地向韩曦拜了一拜。这位五大世家中最年青的当家,那岁月凝练出来的深藏不露,决断果敢,在看见韩曦的衣裳时,尽数丢弃无踪,火热的目光,让在场的众位,感到莫名诧异。
这一看可是把在旁的顾家老管事急坏了,难怪家主多年不肯成婚,难道是家主喜的竟然是男子不成,焦急得不停用手折腾着那白花花的胡子。
“公子请用茶,家主得知你平日喜好墨阳的凝露碧芽,特意命运漕日夜兼程送来。”青砚见情形不太妥,递上茶,暂缓二人眼中的纠缠。其他人或许对家主的反常行径表示不解,但作为家主多年近身,当然明白个中因由。
韩公子这身衣裳虽然料子不同,但款式与公子的如出一辙。只是家主身上这款衣裳,乃根据那位未过门便已过身的先夫人为家主所缝制的衣裳仿制而成。
此款衣裳,选料是一般贵人不喜的麻凉料改良而成,短装,轻便惬意,在越城,每每炎夏到来之时,家主总爱穿上这款夏衣,看着比旁人多几分洒脱畅快。
这款夏衣选料价廉且做工简单,若大批量制造,定能为顾家获取可观利润。但由于这款衣裳乃先夫人所创,家主不允许生产盈利,更不允将此款式外泄,因此,未婚妻虽逝去多年,此款衣裳也不曾在外头出现过。
即便在府中,家主也只是独自在家中休憩时才会穿戴。往日见客根本不会如此穿着,只是不知为何今日临时起意。所以,当公子看到韩公子的衣袍才会如此诧异。
二人坐下后,顾承卿终是冷静下来,回复往常的稳然沉着,面上再也寻不到方才那激动无状的神情。
其实,对于二人约见的目的,彼此是心照不宣。韩曦虽然身份显贵,但遭遇横祸后元气大伤,如今,天下未定,决胜关键除却军队的力量支援,更需要的是五大世家的抉择。
韩曦寒暄几句后,就由文颂向顾承卿说明来意,为表诚意,可在事成后,赐予顾家紫玄令。可调动除却帝京外的五城的紫玄铁骑。此话一出,引来一阵抽气声。
紫玄令乃历代皇储所有,紫玄铁骑只忠于紫玄令。顾家为名节保身,历代家主只经商不参摄军权。若能得到紫玄令,顾家便等于有了最强的□□。
顾承卿面上看,虽与往日无异,但内心却经历着不断的翻云覆雨,往日,对于夺嫡之争本着置诸度外的原则,如今却因那衣裳乱了心神,似是为了探得更多有关那衣裳的事,特意与文颂多方打探交流。待遇比起与韩哲所派的使者的话不投机半句多,是天渊之别。
“吾等此行实乃诚意拳拳,盼能有日与顾家共看这大夏美好河山。素闻顾家主好歌舞,特请来于与四大家齐名的新晋东陵舞姬乐儿,为家主献舞一曲,以贺家主明日之前程锦绣。”末了,文颂站起朗声而道。
双方意思已相互交待,而下一步就要等顾家最终的选择,如今,此行的任务算是完了。那就放松心情食宴赏舞,能否进一步取悦顾承卿,那就要看白薇姑娘的本事。
文颂击掌三声,一段三丈高的白布展列台上,依稀隐约见着白布后匍匐着人影。月夜下,烛光惺忪,白布轻扬,无端的,舞未起,隐隐间,却有着几分萧瑟。
琴箫合奏,乐声悠悠响起,开始曲调轻快欢畅,相识相知,乐也融融,而后曲转急速跳跃,时而激荡,时而婉转,虽是历尽艰辛,仍是两情缠绵,只是最后结束时竟是忽然转悲戚殇痛之音,明明相爱,却终忍受心噬之苦,决然终别。
文颂忽然觉得,这舞献来会不会有些不合时宜。看着,周围观看的人,都似是沉浸在悲伤的气氛中,虽然文颂不太懂舞蹈,但却知道,这首琴箫合奏的曲调,以及白布后那绝美的舞姿,无不牵动人心。
从不知道,真正的舞者,即使从中挡着一块白布,只能看到那影影倬倬的舞姿,但却胜过各种豪华的布景,精致的道具,华美的服饰堆砌出来的场景。
用余光看向主台,却见韩曦和顾承卿两人早已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死死地盯着那白布上的人影。沉稳睿智的顾家家主此时,脸上难见一丝冷静,目光似是惊喜,似是诧异,却有着一份难以置信的怯意。他很想看到白布后的那人,但却更怕揭开布后的失望。
韩曦也很好奇白布后的舞姬究竟是何人,纵使宫中多年,虽也曾见识过比此人更精湛的舞技,在他认知中,桐儿的舞蹈是最好的,比四大家更多几分灵动,舞蹈编排多了几分新颖。
然而,今日之人,起舞时,能让赏舞之人把所有的情绪都投入到舞蹈表达出来的伤痛中,深感原来尘世中有如此多的恩恩怨怨,无可奈何,爱而不得。那一刹让他忘记了桐儿,忘记了自己的痛,原来,自己曾经所经历的,竟未及此舞的三分。
忽而,韩曦觉得自己很是可笑。曾经一直所认为的刻骨铭心情爱,其实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未经历真正的生死与共的纠缠,未曾经历两情相悦,挫折离合,那样的浅薄的情,根本不是爱。
原来,一直以来,和桐儿的,都不是爱。忽而,想起自己在琴曲最波动起伏,扰人心玄的那一刻,脑海中闪过一张脸,一张淡黄冷漠却又时而狡黠的脸,想起她为他挡剑倒地的那一刻,想起她为他解毒时,不小心被自己揽入怀中,想起她掉下崖边时,心口窒息的感觉,想起她不告而别,自己又再孤身一人的落寞。
他才觉得,如今的自己,应是懂爱了,但会不会太晚。她走了,她狠绝地留书离自己而去了,这世上,仿佛又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忽然,他很想马上去找那个没心没肺的臭女子,抱着她,狠狠地骂一顿,不再让她离开自己。
只是茫茫人海,如何寻。。。
“撤!“未待韩曦思绪转回来,顾承卿已是一声令下,命人把白布撤掉。
而刚才跳得很投入,而差点累趴了的卲白薇,正想好好歇息,冷不防白布猛被拉开,眼前出现一堆熟悉的人群。还未来得及抱怨,只感觉似有着凌厉的目光看向自己,霸气甚劲。
卲白薇惊惶地向那目光的来源看去,只一眼,却牢牢地把固在原地,身子一霎那僵直在原地,眼神迷茫地看向顾承卿,脑子似是慢慢地,一点点地被什么炸开,撕裂的感觉充斥着整个脑袋。忽而,痛得似要快疯,喉咙似是有什么欲喷薄而出,想要嘶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