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思量（1 / 1）
梦里一片混沌，苏清的脸很模糊，可是她那双好看的眼睛却是很清晰的。慕容旭想要向她走过去，可是脚步却像是被固定住了，如何都动不了。他看着苏清一步步走来，混沌逐渐散去，同样的一双眼睛，出现在他面前的却不是那张熟悉的脸，而是另外一张被毁掉了的脸。刻骨的恨字占满了整张脸颊，眼眶中有血泪流出。一步步向他靠近，脚下有鲜血随着她的脚步蜿蜒着流过来，渐渐泅湿了他的袍角。
“旭哥哥，我好想你！”
飘渺的声音像是阵阵惊雷在耳边炸开，慕容旭看着那个浑身是血的女子伸出手来抱着他，感受到那冰凉的寒意，猛地惊醒了。睁开眼，入目的是明黄色的床帐。有内侍听见声音走了进来，慕容旭只道没事将他打发了出去。
睁着眼睛，看着顶上明晃晃的床帐，梦里的场景依旧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很久没有做梦了，上官秋死了之后，这是第一次梦到她。慕容旭的心里闷闷的，伸手摸了摸旁边的那个枕头，曾经那里睡着的就是慕容秋，可是如今却永远的空置了。曾经近在咫尺，心却相隔天涯，如今阴阳两隔，却是魂牵梦萦。此间种种，别是一番黯然销魂意。
慕容旭辗转反侧几番之后，终是起了身。暗室里夜明珠的光芒依旧很柔和，映在慕容旭的脸上却变成了青白色。暗室中间的石台上，那株两生花仍然是一朵艳丽、一朵枯零，艳丽的如同热情的火焰，枯零的就像黑白的水墨画，挂在枝上摇摇欲坠。慕容旭走过去，抚了抚那朵艳丽的花，眼里是如何也散不去的温柔。
“阿慈，马上就好了，我要去找秋儿了。”
想到上官秋，慕容旭的嘴角多了一抹苦涩，“阿慈，你说秋儿她会原谅我吗？我如此负她，她可还愿见我？”
慕容慈也就是苏清，自然是无法回答他的，因为她此刻正在黎国的皇宫里。
夜里皎月映照，苏清走出了废墟，这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历经两次大火，暖玉宫已经毁得不成样子，她刚才所在的地方是暖玉宫最边角的一个屋子，因为当初担心殃及其他宫殿，所以边角的屋子的火被扑灭了并没有完全焚尽。知道这里是暖玉宫，苏清对刚才的那具尸体的身份更有了几分好奇。那具尸体尚是温热的，自然不可能是徐氏的，但是除了她还会有谁会被烧死在暖玉宫呢？苏清脑中想着这些事情，脚上也没有停下，循着记忆避开有守卫的位置一步步向盘龙殿行去。
为什么要去盘龙殿呢？苏清问着自己。因为苏莫吗？不是。那是因为什么？苏清又问自己。找火儿，对，就是去找火儿！苏清在心里对自己说着。尽量去忽略内心深处那丝丝漾开的异样情绪。
盘龙殿前有宫人在守着，苏清躲在暗处静静地观察着，却也没有办法支开那些宫人。突然听见身后有些许响动，苏清一转身就看到了火儿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火儿？”
苏清有点怀疑，在许多人看来她应该已经死了吧？虽然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有死，但在其他人的心里她已经是死人了，为什么她在火儿的脸上，找不到任何害怕或是惊讶得表情？
“主子，快随我离开吧。”
火儿拉起苏清的手就走。
“去哪里？”
“回上荣国吧。”
苏清闻言脚步一下子就顿住了，火儿回头看着她，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可不可以再等等？”
“主子，还想等什么？”
看着火儿那双似乎可以洞察一切的双眼，苏清微微低下了头。
“苏莫已经走火入魔了，忘了一切，你留在这里已经没有意义了。”
苏清闻言猛地抬起了头，火儿的视线漠然地落在她的脸上，她却仿若未觉。
“我想看看他，远远地看一眼就好，火儿帮帮我好不好？”
火儿的眸光变得怜悯而又无奈，曾经那个在战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靖和公主已经不在了，站在她面前的只是一个为情所困的普通女子。在心里轻轻叹息了一声，不再看她那双乞求的眼，带着她躲过侍卫的视线飞身上了盘龙殿的屋顶。
揭开一片琉璃瓦，看着下面灯火通明的内殿。一个明黄色的身影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步子很慢，墨色的长发披在肩头，随着他的步子一下下地跳跃着。看着那抹伶仃的身影，苏清的心里苦苦的。突然见他停下了脚步，似乎在着急地找着什么东西，翻箱倒柜间东西落了一地。
“在哪里？究竟在哪里？”
那人的声音里满是焦急，甚至已经带上了哭腔，苏清听着顿觉心痛不已。只见他扑到床上，翻乱了被絮，倒腾了许久才停了下来。他的手上出现了一枚玉佩，他把它放在颊边轻轻蹭着，仿佛得到了全天下最好的宝贝。苏清看着看着，泪水不知不觉的就落了满颊。
直到这一刻苏清才知道，在她的心里，她对苏莫从来就没有恨。她真的很想下去，将苏莫紧紧地抱在怀里，可是此刻她却不能这么做，火儿已经在示意让她离开了。苏清站起身擦干眼角的泪水，冲火儿笑了笑。
“走吧。”
耳边只剩风声烈烈。
苏清看着天边那轮清冷的月，心中变得清明。
“火儿，你可知道我为什么没有被毒死？”
“两生花蛊是百毒不侵的，所以那天我虽然看到你服毒了，但是并没有出来阻止，因为我知道你不会有事。”
苏清闻言愣了愣，随即不禁苦笑起来，原来死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一边这么想着，为慕容旭担心的心情也纾解了许多，起码可以确定他并没有因为她而做傻事，不过还是想去看看他才能真正地安心。
出了宫墙，脚下终于踩在了实地上。苏清回身看一眼那高高的宫墙，心中思绪纷繁。日后可还有机会回来，苏清心里没有答案。
转身的时候很决绝，可是走出的每一步都让她难过，因为离那人越来越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