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策瑜日常(1 / 1)
放学后,周瑜因为要照顾受伤的孙策,请了假离校回家。周瑜的家离医院较近,孙策那日被送到医院包扎过伤口,本应回自己家去的,可他走到半路便喊头晕,周瑜当然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只懒得拆穿他,任由他住进了自己的家。
周瑜斜挎着书包,拎着顺路买的晚饭,走到门口,拿出钥匙刚要开门,却若有所思地顿住了,随即将钥匙串上泠泠作响的挂坠收入掌中,钥匙也小心翼翼地插入锁孔里——尽量不弄出一点声响。果然一进门就听见了客厅里的电视声,好像是在播NBA季后赛。孙策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爱惜地擦拭着他的双节棍。发觉周瑜回来了,吓得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手忙脚乱地关了电视,就要往楼上跑。周瑜在后头冷冷道:“给我站住。”
孙策浑身一颤,连忙站住了,回过头来时,面上已带上了灿烂的笑容,却因为鼻梁上还贴着纱布,而显得有些滑稽。嬉皮笑脸地挨近了周瑜:“亲爱的,你回来了,今天晚上吃什么?”
周瑜连眼角也不看他,一边换鞋一边道:“你的伤若是好了,明天就回去上课。”
孙策吓得瞪大了眼睛,忙贴到周瑜身后抱住了他,狗皮膏药般地撒赖:“我不回去,我的伤还没有好。”
周瑜带着他一起进了餐厅,将晚饭放在桌上:“没有好你不乖乖在楼上躺着,下来看电视?受个小伤就要趁机偷懒耍滑,你还想不想跟我上一个大学了?”
孙策对他的说教向来左耳进右耳出,此时在他身后正贴得舒服,仍旧疲赖道:“我是体育特长生嘛。”
周瑜道:“那我问你,三国大学的体育特招分数线是多少?”
孙策兴奋道:“才400分。”
周瑜回头看他一眼,冷笑道:“那你上次模拟考试考了多少分?”
孙策立时泄了气,闷闷道:“342分。”
周瑜不屑地哼了一声,自顾自地将饭菜装盘。孙策将脑袋贴在他的背上,不说话了,餐厅里一时安静下来。
周瑜与孙策从小一起长大,此时不必回头看,就知道他是在难过。周瑜便也觉得自己刚才有些过分了,放软了语气道:“你的伤既然不要紧了,就早些回去吧,耽误功课是一回事,关键是仲谋他离不开你啊。”
孙策听他提起孙权,十分关心,从周瑜身后探出头来道:“二弟他怎么了?”
周瑜叹了口气:“仲谋本来联合了蜀汉班要与曹魏班争夺吃B,可你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受了伤,仲谋没有你做后盾,有些胆怯,今日诸葛亮还跟我告状说,他想打退堂鼓。”
孙策皱着眉头想了想,随即拔高了声音道:“那我就更不能回去了!”
周瑜回过头来看着他,一脸“这次你又有什么歪理”的表情,孙策却并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皱紧了眉头道:“二弟的这个毛病不是一天两天了,从小他受了欺负,就喜欢跟在我屁股后头,缠着我替他出气,可如今他都十八了,再这样下去,岂不是永远都站不直?所以我不能回去,不能让他有所依靠。这次对抗曹魏的事,要让他自己做主!”
周瑜道:“你不在,他心里就不踏实,哪里还敢与曹魏对抗。”
孙策道:“你劝劝他。”
周瑜道:“已经劝过了,可他不听。你那二弟的为人,你还不清楚?看似好说话,其实脾气倔得很,自己认准的事,外人再怎么说都没用。这次连伯言都劝不动他。不然你自己回家去看看?”
孙策立即跳起来道:“你休想赶我走!我才不上当哩。”
孙策平日为人有些没心没肺的,说完这话,便径自走进厨房里找吃的去了,过了一会儿,大约是什么也没翻着,便又出来黏紧了周瑜道:“亲爱的,我们今晚吃什么呀?”说着话,一眼瞥见周瑜装好的菜,立时哭丧了脸:“怎么又吃这个呀?都一连吃了三天了。你就不能亲自下厨给我做点吃的吗?”
周瑜道:“谁有工夫给你做?待会儿我还要复习呢。”说着,支使孙策:“菜都凉了,你拿去微波炉里热一热。”
孙策一心想吃周瑜做的菜,磨蹭着不肯去。周瑜冷下脸来道:“我都已经买了,你吃不吃?”孙策只好骨嘟着嘴去热菜。
两人正忙活着,门铃忽然响了。周瑜放下手中的东西,过去开门一看,见竟是曹丕。曹丕今日穿了一件白衬衣,配着修身牛仔裤,正低头站在门口,平日里总是抹着发胶的头发,如今服服帖帖地垂落在额际,也没有戴墨镜,露出一双清澈的眼睛,整个人十分干净,比平时更多了几分安静的气质,看得周瑜眼前一亮。
曹丕见周瑜出来开门,笑了一笑道:“公瑾,我来看看伯符。方才我到他家去,孙伯父说他住在你这里。”
周瑜点点头,忙将曹丕让了进来。孙策正从厨房里端菜出来,见曹丕来了,惊喜异常,忙将手上的饭菜放下,三步并作两步迎过去,一跳就跳到了曹丕的背上,笑道:“子桓,你怎么来了?”
曹丕笑着把他背进了客厅,摔在沙发上:“你受了伤,我当然要来看看你。”
孙策道:“都是小伤,没什么要紧。”说着,却四下打量了一番:“甄姬呢?怎么没和你一起来?还有子建呢?”
曹丕道:“我让子建送甄姬回家了,不用担心。”两人说着话,周瑜给曹丕送了一杯可乐上来,曹丕问周瑜:“伯符的伤怎么样了?”
周瑜道:“鼻梁上被篮球蹭了道口子,缝了几针。医生说小心养着就不会留疤,可他这几日天天吃辣的,还喝碳酸饮料,我管不住他。”
曹丕听了这话便敛了笑容,露出几分愧色。孙策没有注意,仍旧毫不在意地笑道:“留疤就留疤,男人嘛,要有疤才性感。”
周瑜懒得理他,回厨房里整治饭菜去了。孙策对曹丕道:“子桓,你吃饭了没有?我和公瑾正要吃晚饭,不如一起吧?”
曹丕摇头道:“不吃了,我待会儿回家再吃。”
孙策道:“你急什么,今晚正好有场球赛,你陪我看完了再走,公瑾他不看球,我自己看太没意思了。”
曹丕有些犹豫。孙策却是个话痨,尤其是对着志同道合的朋友,又问曹丕:“听说我这几日没在班里,仲谋又怂了?有这回事没有?”
曹丕道:“孙权他的确是有些怕我父亲,今日课间在走廊上,我父亲带着许褚、典韦他们,故意从孙权身旁经过,将他撞得东倒西歪的,孙权也没敢吭声,伯言想替他出头,也被他拦住了。”
孙策皱紧了眉头道:“这个没出息的东西。”
曹丕暗中观察着他的脸色,试探着道:“伯符,我父亲已经知道了你们想联合蜀汉夺取吃B 的事,正着手对付你们哩,你们可要早做准备。”
孙策听了一愣,随即笑道:“怎么?你不帮着你的父亲,反倒帮起我来了?”
曹丕却殊无笑意,低头踌躇了半晌,再抬起头来时,面色有些沉重:“伯符,我今天……其实是来向你赔礼道歉的。”
孙策听他蓦然说出这么一句八竿子打不着的话来,有些摸不着头脑,奇道:“为什么要赔礼道歉?你又没做错什么。”周瑜此时也已忙完了厨房里的活计,切了一盘水果端进来,便站在一旁听着。
曹丕很有些为难,不知该如何开口,使劲搔了半天头发,才吞吞吐吐地道:“其实……伯符你受伤全都是因为我。那日我父亲探听到孙权想联合刘备争夺吃B,又知道孙权对你十分依赖,若是没有了你,孙权定然不敢再打吃B的主意,就要我暗算你。我一时耳根子软,便买通了普通班的许贡,让他用篮球打伤你。如今我已经知道错了,伯符,对不起,你还愿意做我的朋友吗?”
曹丕一口气说完,便睁大了眼睛眼巴巴地盯着孙策。只见孙策的神情由疑惑变为震惊,再变为不敢相信,最后微微皱起了眉头。要知孙策为人天真乐观,向来都是笑嘻嘻的,甚少露出这般严正的神情,曹丕自知无法得到原谅,惭愧地低下了头,客厅里一片死寂。
半晌,孙策却突然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曹丕吓了一跳,紧接着,手臂便被孙策抓住了。曹丕惊讶地抬起头,便对上了孙策的眼睛,只见他的瞳孔如两汪深不见底的黑潭,若是搁在平时,任谁被他这样深情地看上一眼,恐怕都得神销魂荡,可如今衬着他鼻梁上的白纱布,这情景却显得有些滑稽。曹丕连忙忍住笑,就见孙策抓紧了自己的手臂道:“原来就是你害得我破了相!我以后要是不帅了,你可得对我负责!”
此言一出,曹丕终于忍不住失了笑,连周瑜也在一旁苦笑。孙策这才恢复了正常:“你既然知道错了,我又怎么会怪你,况且你也在是在为曹魏班着想嘛。”
曹丕不放心,又回头看着周瑜,周瑜摊手道:“他自己都说了不怪你,我又怎么会怪你?其实曹操这一招用得还不错,把仲谋的底都摸透了,可谓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曹丕这才放下心来,回过头对孙策道:“你二弟觊觎吃B,已经惹恼了我父亲,他早晚会对付你们班和蜀汉班的,你要好好养伤,争取早日回去帮助你弟弟。”
孙策摇手道:“伤好了我也不会回去的,若是让仲谋一直依赖我,那他什么时候能独立?这次吃B的事,是他自己惹出的乱子,就让他自己去摆平,也是一种锻炼,我不会插手的。”
曹丕道:“是这么个道理,可你弟弟如今斗志全无,只怕会吃亏。”
周瑜道:“那便想个法子,激励他的斗志。”
孙策道:“你说得容易,可仲谋的性子跟我正相反,他就像一团棉花,软乎乎、温吞吞的,想刺激他可没那么容易,到时候一拳打到棉花里,难受的反倒是你。”
一席话,说得竟连足智多谋的周瑜都没了办法。曹丕低头想了一想,却是灵机一动:“伯符,公瑾,你们看这样行不行?”将周瑜和孙策都拉到跟前来,细细叙说了一番。
周瑜听罢若有所思,孙策先是兴奋不已,随后却有些犹豫:“可是如果这样做,你不怕甄姬会误会吗?”
曹丕笑着摇头道:“甄姬误会倒不要紧,怕就怕子建误会。”
孙策撇嘴道:“那岂不是连累你后院着火了?”
曹丕道:“这都不打紧,就当是我向你赔罪了。”
三人商量已定,孙策便留了曹丕吃饭,吃完晚饭,又一起大呼小叫地看了场球赛,才恋恋不舍地放了曹丕回家。
次日一早,孙策仍旧请假养伤,其他人都按时返校。江东班的第一堂课是语文课,陆逊坐在第一排,正聚精会神地听老师朗读课文,课本却被人“啪”的一声合上了。
陆逊抬头一看,原来是同桌周瑜,凑近了自己低声道:“读课文有什么可听的,你过来点,我跟你有话说。”
陆逊忙凑近了周瑜,周瑜在他耳边说了几句,此时教室里一片寂静,周瑜说话的声音虽不大,也吸引了老师的注意。老师从讲台上走下来道:“周瑜,陆逊,你们两个不认真听课,说什么悄悄话呢?”
陆逊是个乖孩子,听到老师点名批评自己,便红着脸坐正了身子。周瑜却有些不悦,微皱着长眉,一双凤目往老师面上冷冷扫过,竟吓得老师浑身一震,道:“你继续,你继续。”又回到讲台上继续讲课。但毕竟面子上下不来,只好拿太史慈撒气:“太史慈,你又溜号,老师刚才读到哪里了?你起来接着读。”
太史慈没听课,不知道他读到了哪里,又没有周瑜的气场,只好起来罚站。
一节课很快过去,下课铃声一响,陆逊便拉了陆绩去上厕所,孙权仍旧巴巴地跟在后头。三人进了厕所,见早已人满为患,诸葛亮、荀彧等白面书生大都聚在洗手池前照镜子,张辽、张飞、夏侯兄弟等铁血硬汉则三五个聚在一起,互相掏下体疯闹,还有偷着抽烟的……一片乌烟瘴气。
陆逊见便池都被人占满了,便想去里头的隔间。陆绩嫌人太多,不愿跟他往里挤,孙权倒想跟着他,可惜被吕蒙叫住了。
原来吕蒙刚才去数学老师的办公室改作业,有道题怎么改都不对,回来路上经过厕所,正好看见孙权,便让孙权帮着参谋一下。孙权见他肯用功学习,只当是自己劝导有方,真比拿了一百分还高兴,连忙殷勤地为他讲解。
两人趴在厕所门口的窗台上,细细演算了一会儿,便得出了正确的答案。此时离上课时间已不远了,厕所里疯闹的学生们都陆续结伴回教室去了,却还不见陆逊出来。孙权有些着急,问等在一旁的陆绩:“你哥哥怎么还不出来?别是两厢走岔了。”
陆绩白了孙权一眼,懒得搭理他。此时却听厕所的隔间里传出了一声惊呼:“你要干什么?”
孙权一听正是陆逊的声音,不知发生了什么,连忙冲进了厕所,猛拍隔间的门:“伯言,你怎么了?”
陆逊在里头并不答话,只听得隔间里仿佛还有另一个人在,两人正在撕扯搏斗,不断传出衣襟摩擦和身体撞在隔板上的闷响。陆逊突然拔高了声音道:“你放开我……”尾音未落,却像被人一把捂住了嘴巴,只发出模糊的呜呜声。
孙权心知不好,在外头急得团团乱转,想开门,那门却被人从里头反锁了,怎么也拽不开。孙权只得徒劳地喊道:“伯言,伯言,你怎么了,你说话呀,是谁在里头?”
陆逊只是不出声。过了半晌,才听里头传出陆逊的咳嗽,紧接着门锁一动,一个人推门走了出来。但见这人身材高大,面目俊朗,正边走边系着胸前的衣扣,正是曹丕。见孙权和陆绩、吕蒙三人正惊魂未定地等在门口,便露出了一丝坏笑,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扬长而去了。
孙权愣愣地目送着他从眼前经过,才想起隔间里的陆逊,忙推开门将他拉了出来,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和曹丕在一起的?”
陆逊低着头不说话。孙权仔细一看,见他有些狼狈,额前的头发都乱了,校服的扣子也扯掉了几颗。
孙权心中一紧,忙抬起他的下巴来,只见他眼圈通红,原本薄薄的嘴唇,此时也已濡湿红肿,嘴角边还破了一点,仍在流血……明显是被人强吻了。
孙权又惊又怒,颤声道:“曹丕……曹丕他竟然对你……”
陆逊眼睛一眨,一颗眼泪已夺眶而出,忽然抬手推开孙权,兀自走了。
孙权愣在当地不知所措,陆绩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也转身要走。孙权道:“公纪,你方才为何不看好你哥哥,你不是向来对他关心得紧吗?怎么就放任曹丕跟着他进了隔间?”
陆绩尚未答话,却听吕蒙在一旁冷嗤了一声道:“没胆量与曹魏叫板,倒有胆量对着身边人耍横,你这个主公当的,可真是一点也不窝囊。”
孙权道:“你……”
陆绩冷笑道:“我哥哥跟着曹丕,也强似跟着你这个窝囊废。”
两人说完,便扔下孙权头也不回地走了,孙权气得瞠目结舌,在原地愣怔了半晌,突然大叫道:“不就是打曹魏吗?谁怕谁!伯言,待我为你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