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最终场(1 / 1)
陆离惊讶的是早上醒来自己还在休息区,沈恣躺在他旁边,睁着眼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忽然想起自己进来的时候没有听见系统通知,不知道具体情况,便问“距下一场还有多久?”
“这次休息时间一共三天。”
以前都是十二小时,这次时间长得让陆离都有点不适应,接着就听沈恣道“三天后正式开始最终战——十二人战场。”
陆离猛地坐直了身体,又因为前面难以言说的疼痛弯了腰,好一会儿回过劲来“杀人犯聚集现场?”
“可以这么说,”沈恣也坐了起来,微微皱了眉“这次游戏结束的太快,很大一部分原因和这次的参赛者有关。”
之前沈恣也和他提过,所有参赛者分别处在不同的平行游戏中,一场游戏死亡人数过多会让它的平行游戏难度系数提升以保持同一时段游戏的筛选度,也就是死亡人数。
向他们参加的最后一场则是直接限定了通关人数,如果照这个推算最后一场每场存活人数为二,那就该同时开始六场游戏。但也可能在筛选度相同的情况下,随参赛人数不同变动存活名额。
“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了。”陆离叹了口气,不知是庆幸还是其他。
沈恣偏过头,看着对面嵌在墙壁中的镜子,里面恰好映出陆离的模样,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就像很久以前一样。
更早的时候,沈恣看陆离,如同在看一面镜子,只有隔着一层玻璃才能看见全貌。
镜花水月一般,只能远远看着,永远无法触碰。
越界想要去接触的结果,一如那妄图捕捉月亮的猴子,得到的只有破碎了的水波,更可怕的是连那心心念念的月亮也会消失。
哪怕陆离早已忘却,沈恣却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对方的场面。
那是一个雨天的下午,雨不算大,打在身上细密绵软。
沈恣在公园荡秋千,细细的铁索不堪重负般发出吱呀声,混杂着雨点落地的声响。
周围没有什么人,就算有也是拿伞或者提包挡住扑面打来的雨水匆匆而过,也会有人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他,但那也只是匆匆一瞥,下一刻就会收回继续走自己的路。
自己家里人大概急坏了,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打转,但他们不会报警,只会派自己人在城市的四处寻找他。
那天是沈恣十一岁生日。
一个雨天,天色暗沉沉的,一个人在公园。却不是闲的无聊乱转忘记回家的路,也不是因叛逆期到来而计划的一场离家出走。
他被绑架了。
具体的话应该用过去式——他刚刚经历了一场绑架案,并作为主角上演了场不怎么吸引人眼球的剧目。
不过是失败者企图挽回败势的卑劣手段,本以为是场精心布局的好戏,到了却发现不过是个连完整的剧本都没有写出二流剧目。不论演员导演都像个小丑,连妆都未画好就好意思上台献丑,演技一如他们的装束,简陋的可怜。
沈恣的家底并不干净,数次洗白无效索性就这么不黑不白地过下去。如此家庭仇人自然不会少,单沈恣一人,从小到大经历的绑架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后来次数多了,他也从一开始的恐惧不已变得冷漠无畏,甚至可以从绑匪的手段看出这个人脑子究竟短路多少。
聪明人从不会用愚蠢的方法,愚蠢人用愚蠢的方法只会再一次暴露自己的愚蠢。
有时候,就像这样难得安静的时刻,他也会回想一下自己多年来的生活——一如眼前这个天空,灰暗而没有色彩。
比起胆战心惊更可怕的是麻木不仁,当那么一天来到的时候他大概会从银贸大厦的最高层跳下来顺便好好感受一下生命。
他低头看着被打湿的地面,忽然一片阴影出现挡住了雨水。
沈恣有些木讷地抬头,对上一张略显稚气的脸。
男孩朝他露出一个微笑,明媚阳光。
看在沈恣眼里,却是脆弱的不堪一击,他甚至可以立刻出手拧断对方的脖子。但他最终没有,因为公园里是有监控的,而且杀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费时费力且毫无意义。
“你冷吗?”男孩开口,软软糯糯带着童音“衣服都湿了。”
沈恣别过头没有理他。
他以为这样对方就会离开。却听旁边悉悉索索一阵,沈恣忍不住回头,却看男孩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到了他身上“这样就不冷了。”
“你这是同情心泛滥还是自以为是把自己当个圣人?”他的态度实在算不上好,开口也是句句带刺。
“对不起”男孩低下头,咬了嘴唇“我只是觉得你长得很好看,就像洋娃娃一样。”
沈恣站起身,比男孩高了半个头,居高临下看着对方“你这么形容真让人恶心。”
男孩一愣,吸着鼻子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把伞塞到他手里头也不回的跑了。
沈恣一手举着伞,身上还挂着对方的兔子外套,狠狠皱了眉头。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他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很早以前他的一位老师跟他说的:借了别人的东西记得要还,礼尚往来才能发展更为长远的关系。
虽然不清楚他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沈恣还是顺从本能的跟了上去。
男孩走得不快,雨靴踩在水里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时不时还会碰到花花草草,是以沈恣十分容易地跟上了对方。
但他并没有急着把人叫住,反而收了伞,默默跟在后面。跟踪的手段他一早就学过,面对一个还没长大的小孩,沈恣完全可以轻松跟上且不被发现。
男孩家离公园不远,可是等到了单元楼门口的时候,男孩衣服已经湿了大半。
一个打着伞的从拐角出现女人匆匆上前拉住了男孩,小声责备着他的不小心,最后摸了摸男孩的头。
只听男孩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沈恣心下一跳,难得生出些于心不忍来,准备出面澄清。
男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胳膊不住的晃动,一抽一抽地开口“妈妈,我、我以后再也……再也不玩换装游戏了,刚才、刚才公园里…那个、那个短发的女孩……一点都不友好。”
沈恣一步还未跨出,闻言瞬间僵在原地。
一口气闷在胸口不上不下,直握得指节嘎嘣发响。
后来家里人终于找到沈恣,把他带回去的时候,沈恣在车上一边擦着湿了的头发一边问旁边坐着的他父亲的心腹手下“我长得像小姑娘吗?”
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没想到一向冷漠的大少爷突然会问这么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问题,一时没反应过来,迟疑了下才道“少爷当然是少爷了。”
这短暂的迟疑看在沈恣眼里却无疑是一种默认。
沈恣怒极反笑,挨个把指头掰了遍,才缓缓开口“明天给我找个礼仪老师来。”
好好学学怎么才能像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