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镇镇场子就是了（1 / 1）
“怎么就你一个了，桑儿呢？”
方盛瞧着来到身旁的向锦，不由皱起眉头，有不好的预感。
“回去了。”
向锦回答得自然。
果然……
方盛轻叹了口气，已是料到如此，虽然落寞但早就习惯，不过轻哦一声，而瞧着向锦一个劲儿的盯着前方小摊看，微扬眉：“是红糖糍粑。”
“糍粑？”
向锦一愣，疑惑地瞅着方盛，一脸懵懂。
方盛正想说什么，听到前头石大妈开始唤下一位便不理会向锦径自上前去了。
向锦静静站在原地，看着方盛买完走了过来。
“哝，吃吃看？”
方盛将手中用油纸包着还热乎着的红糖糍粑递于向锦，一脸的漫不经心。
向锦诧异地盯向方盛，呆呆的模样，好似瞧见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般。
见向锦久久不曾接过，方盛顿觉尴尬了，皱起眉头，呵斥：“想什么呢！爱吃不吃！”
说罢就要收回手，向锦回神，一把夺了过来狠狠咬了口，只觉烫口，捂住嘴，顿时表情要多纠结有多纠结。
方盛瞧着就觉乐呵了，一手轻拍了下向锦脑袋，轻笑：“蠢。”
向锦低首，竟是没有反驳，双手捧着还热乎的红糖糍粑，嘴角不可见的微微轻扬。
见向锦难得乖顺，方盛就觉心情好多了，看向锦也顺眼了几分，大步往前走了几步：“走，带你去个好地方！”
向锦快步跟上方盛，轻吹了吹红糖糍粑，小口吃着。
方盛侧首睨了向锦一眼，觉好笑：“好吃么？”
“香香的，甜甜的，软软的，好吃！”
向锦眼睛发亮，犹如小鹿，本就是漂亮的姑娘，如今乖顺下来自有一股温和之气，倒瞧不出平时那乖张刁蛮的样子。
方盛轻笑，眼里莫名染上笑意，态度也柔和了许多：“天都西市的东巷有一家呢，你没去尝过？”
“哪去尝过！你也没去那边吃过呀！”
“小时候吃腻了，不爱吃。”
方盛后知后觉，霍然转身瞪了向锦一眼：“你果然在跟踪我！”
向锦一噎，径自咳嗽起来。
方盛皱眉，拍了拍向锦的背，转身跑到旁边的茶馆给向锦端来一碗清茶，嘴里不忘调侃：“当真是千金小姐，娇贵得很呢！”
向锦白了方盛一眼，却不吭声。
“向锦？”
“啊？”
“抽风呢，被附体了？”
方盛皱眉，只觉得向锦今天有些不对劲儿似的。
向锦一愣，直接拍了方盛一掌，咬牙切齿：“胡说八道什么呢！”
方盛松了口气，不理会向锦，继续往前走着。
向锦在原地停了片刻，瞧着方盛的背影，目光微闪，轻扬下巴，美丽的小脸上尽是桀骜的神情，而方盛未曾瞧见。
——
微风轻扬，桃花如雨。
楚疯子觉得自己看过太多年的桃花如雨，他在这桃坞呆着的这些年，除了睡觉便是饮酒，他何曾像今日这般搬了张桌椅坐在树下提笔挥毫――他许久不曾写字，难免有些生疏了。
“苹果十两三斤，白菜……”
少女声音轻柔，糯糯念着他身旁纸张上的内容。
楚疯子愣了愣，转头望去，果见沈桑盛不知何时到来，正趴在桌旁用手撑着腮帮子定定看着桌上的那些东西。
“祁婶家的牛被偷了，杨叔家的鸡鸭叫个不停……”
沈桑盛又跑到楚疯子的另一边瞧着那纸上的内容，顿时觉得乐呵了，“管得还挺多啊，鸡毛蒜皮全让你给处理了，那徐大头做什么呀？”
徐大头便是那个大肚发福县官的名儿。
见被发现了，楚疯子也就不掩藏了，长睫轻垂，低声道：“镇镇场子就是了。”
“大头大头，我看你才是大头！”
沈桑盛手指轻戳了下楚疯子的脑袋，愤愤不平：“这么帮徐大头干活做什么呀，还有，芙蓉客栈的账本他们自己不会清理呀，还非得通通交予你来处理！”
楚疯子扑闪了下眸子，委屈地抬头看向沈桑盛，轻声道：“有钱拿的。”
“所以呢，你现在算什么？我就说你现在怎么整天忙得要死，又帮王老先生打理小学堂，又在芙蓉客栈管账本，还要给徐大头处理那些陈年烂积的破事儿，你能不忙么！你当你是神仙么，挣钱哪有这般的挣法？！你答应过我要好好照顾自己的，怎么又胡来！”
沈桑盛说得气愤，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楚疯子乖乖听着，也不敢打断，直至沈桑盛气缓了才支吾了一句：“我应付得过来……”
“你！”
沈桑盛气噎，楚疯子微笑，轻拉过沈桑盛的小手，瞧着她那气呼呼的模样竟觉心中万分柔软。
“你放心，我当真应付得来，就如你所说，小学堂的活儿太清闲，工钱也太少，我怕不够养活我们，这才又去找了别的事儿来做。芙蓉客栈缺个账房先生，我就去试试了，它的账本有先前那位账房先生打理过，所以我接手后也不是太难处理，至于徐大人积累的旧案是有些冗杂了，这不是刚开始整理嘛，相信我，等都理顺了，也是很清闲的。”
楚疯子耐心解释着，沈桑盛却撇了撇嘴，心中却是舒缓了许多：“可是你还帮着我打点桑园嘞……”
楚疯子闻言不甚在意地微笑：“我本就商贾出身，这些又有什么，对了，你离开得突然，倒是忘了将它给你。”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张薄纸来递于沈桑盛，眉眼间皆是无奈：“好生保管，莫要再轻易给了他人。”
沈桑盛瞧着手中的薄纸愣了半晌――正是她交予杨姑姑的桑园地契。
其实事后她就后悔了，倒不是信不过杨姑姑，只怕意外，是怕他人，尤其是沈舅公那一家子，而更何况这是沈老太太留给她的――奶奶的良苦用心她怎能如此怠慢！
“你找杨姑姑拿回来了？”
“这本就是你的，不该交予他人之手，哪怕是最勤恳老实的杨姑姑也不行，这是你沈家的产业，它并不姓杨，小果子，这是你要传给你后人的，你莫要孤负了沈老太太的心意。”
沈桑盛默然了，许久，轻颔首，低喃：“不会再交予别人了……灵生，谢谢你。”而忽的抬眸，轻抚上楚疯子的脸庞，柔柔道，“我们的后人。”
楚疯子身子微僵，听言便觉哭笑不得，顺着点头：“是是是，我们的后人。”
“养活我们？”
“嗯，养活我们……”
沈桑盛眸子扑闪，本该是平时听了很是欢愉的话儿，此刻却没了那份雀跃的心，总要开始怀疑些什么，说来真是不厚道，但终究是情不自禁。
沈桑盛敛眸，收回手来，抬头望只要微风一过便簌簌如雨的桃花，不免惆怅：“初见还是星星点点，怎么眨眼就是尽凋零了……”
“花期过了罢。”
楚疯子定定看着沈桑盛，暗自皱眉，他分明瞧出了沈小丫头的异样，“小果子……”
“什么？”
沈桑盛低头看向他。
“你有心事？”
如此似曾相识的询问，沈桑盛轻笑，直截了当地点头：“是呀。”
而楚疯子刚想询问，沈桑盛又直言打断：“你不向来擅长瞧人眼色，好拿捏他人么，怎么不自己猜猜？”
言淡语薄，褒贬不一。如果楚疯子再没察觉沈桑盛心有困扰就当真是瞎了！
楚疯子闪了下眸子，忽然跳开了话题：“小果子，明日是你生辰。”
沈桑盛闻言一愣，心里头细细算数着，惊然明日确乎是她生辰！可，楚疯子是如何知晓？
不管楚疯子如何知晓的，这份在意莫名地就取悦了沈桑盛，也不再咄咄逼人，瞧着楚疯子也少了分芥蒂。
“是呀，我生辰，又如何？”
“你晚间去西巷寻我吧？”
楚疯子低喃着，目光闪烁，“想来明日白天你会被拉着我是没机会单独见你了，那你晚间溜出来见我一面可好？”
——
好啊……
沈桑盛瞧着天色，心下焦急，一路小跑着往西巷跑去，暗骂着自己昨日为何就答应了！
料事如神？
沈桑盛都不知要笑楚疯子还是要笑自己了。
楚疯子说今日白天她定会被拉住，他是没机会单独见她的，她还觉好笑，怎么可能？
诚然，是真的没机会啊！
昨晚她回桑园住了，今日一早便是在桑园姊妹们的喧闹里给拉了起来，然后她就被带山里头去踏青了喂！
回到桑园天都黑了，心里想着昨日之约赶忙火急火燎地跳下车就跑，哪管得姊妹们在后头意味不明地娇笑。
哼，让我出糗了，定要讨教回来才是！
沈桑盛心头忿忿想着，精致的小脸上满是焦急――也许是因为生辰，她今日特意打扮了一番，如今她倒是有些后悔了，发上系的珠玉泠泠作响，她听得心里一阵慌乱。
“没人……”
沈桑盛四处张望着，小巷空旷幽暗，瞧不见一个人影，一时落寞。
因为太晚了，已经回去了么……
沈桑盛轻靠墙壁，说不出地气闷与难过，忽听见巷口有声响，心中一喜，抬头望去。
“咦，这不是沈家那个姑娘么，啧啧，好久不见竟长得这般漂亮了呀……”
来人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醉意，走路歪七扭八地就朝着沈桑盛过来了。
见不是心头想的那个人，沈桑盛失望地低下头，而听闻来人的言语不由皱起了眉头，尤其是看到来人一副醉醺醺的模样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