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兴尽晚回舟（2）（1 / 1）
车内的气氛紧张的要命。
程敬之看着紧咬着下唇的子衿，唇角几不可闻的勾起一抹笑意。
嗯，她很紧张。
子衿确实紧张坏了，刚才上车时他说要送她回家，顺便拜访她的父母。这句话让她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来，一想到他要向父母坦白他们的关系，在脑中幻想了无数遍父母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可每次幻想完胸口都是突突直跳。
看着她苦恼的模样，他唇角的笑意不自觉的多了几分，“别紧张。”
他的手心覆盖在她的手背上，温温的触感让她莫名的多了丝安全感。
一路无言。
——
江父坐在主位上，历经了岁月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波动；一旁的江楚氏倒是有些沉不住气，阴沉着脸看着站在大厅正中的那两人。
子衿畏极了这样的氛围，她不安的站在他的身后，嘴唇已经咬得发白。
早在将军府就消失了的江子辕此时正坐在子衿的右手边悠闲地喝着茶，眼光也是在程敬之和子衿二人的身上流转着。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江父发话，可他似乎并不想发表意见，一直沉默着。
这样的气氛压压抑极了。
子衿低着头，想起自方才进门时便看到一家人都坐在这里，唯独不见大哥大嫂，想来便是他们二人与父母说了些什么罢。可大哥是怎么跟父母亲说的呢？想起午时被他们撞破的那一幕，她的心跳得更厉害些了。
又想起程敬之刚刚那样简短的一句话。
“我喜欢子衿，我想娶她。”
简单，直白，清楚。
而后便陷入了这样的沉默。
许久，主位上的江父似是有些乏了，只见他将手托到唇角旁轻轻地咳了一声。
下座的江子辕立即放下手中的茶盏，拿出一派兄长的模样对子衿说道：“我说你啊，不就是谈个恋爱吗，对我们还用藏着掖着么？”
江楚氏闻言狠狠剜了江子辕一眼，瘆的他复乖乖的坐下去喝茶了。
种种景象，好像就在向子衿说明了父母的态度，这让她本就不安的心猛烈地慌了起来。脸上顿时变得煞白，似乎所有的气色都被江母的一记眼色给抽走了。她紧紧地盯着眼前的男人，他是否也会像她一样紧张慌乱？
气氛一时变得尴尬起来。
江子辕看着子衿垂在身前紧紧绞在一起的双手，他有些不忍地想站起来说几句。却又被江楚氏骇人的眼神给吓得缩了回去。
上位的江父吹了吹手中的茶盏，斜睨着程敬之，再次轻咳了一声，道：“坐。”
听到父亲的话后子衿的眼皮一跳，她微微的抬头观察父亲的脸色，盼望着能揣摩出父亲的用意。江子辕瞧见子衿的小动作后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无法，便站起来拉着子衿，嬉笑道：“走，回房去让二哥检查检查你的伤。”
“我……”子衿看着程敬之坐到了江子辕旁边的椅子上，这会儿她并不想就这么离去，便说道：“我的伤没什么大碍，已经上过药了。”
江子辕嬉笑的脸立即垮了下来：“诶……我说你这丫头……”
自江父发话那刻起，江楚氏的脸便阴了下来，碍于江父在场却又不好多说些什么，便冷声道：“还杵在这里干嘛，这么大的人了还知不知羞！”
江子辕一听，又乐了，推搡着子衿嘴里念念有词地说道：“快走快走，站这里多碍眼，对了，顺便去把大哥叫过来，还愣在这里干嘛？”
子衿看看上座的父亲，又看看冷脸的母亲，再看看皮笑肉不笑的江子辕，最后看看下面坐着的程敬之，却巧了他也正在看她，只见他眸中带着笑意，对着她轻轻的扬了扬下巴。
她有些奇怪，这个时候大家都赶她走做什么？连他也是一样。
侍奉在江楚氏身旁的采薇见状，便上前一步到子衿面前道：“小姐，我带你去找大少爷吧。”
子衿有些不情愿地点了点头，喏喏地说：“那我去找大哥了。”
采薇带着子衿一路在院子里弯弯绕绕地走着，见她只闷着头走路不说话，便开口道：“小姐，你怎么不开心呀？”
子衿低着头看着自己因为不断走动而扬起的衣摆，沉声道：“这会儿我怎么开心的起来。”
采薇闻言扑哧一笑，停下脚步来对着子衿说：“小姐，你这是哪门子的不开心啊？好不容易老爷松口了，你和程将军有情人终成眷属，这还不值得你高兴吗？”
听到采薇的话后，子衿整个人都僵硬了，采薇见她这般模样，连忙摇了摇她的手臂，关切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么？”
子衿讷讷地抬起右手放到脸颊上，狠心一掐，顿时疼得龇牙咧嘴。她瞪大了眼睛看着采薇，急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可是我没听到父亲同意我们在一起啊，你怎的就知道父亲松口了？”
采薇被子衿这幅模样逗得大笑：“小姐许是在国外待得久了，连国内的人情世故都看不大懂了呢。这会儿老爷夫人支开你，怕是小姐你好事不远了呢！”
子衿被采薇说得一愣，待理解了她的话中之意后立即抓住她的衣襟，惊诧道：“你说的可是真的？他们支开我是为了商量我们的婚事？”
听得子衿这么说，采薇又捂着嘴笑了出来，“小姐，你急什么呀，你们的婚事要等两家正式下了庚帖才能开始商量呢，这会儿啊，老爷恐怕是要试探试探将军的心意了。看小姐这焦急的模样，待到他们谈完这话，恐怕连庚帖都不用下了，直接让将军上门提亲就好了！”
“你这丫头！”子衿听罢狠狠的跺了跺脚，佯怒道：“净知道取笑我！我这不是不知道规矩才着急的么！”
采薇被子衿的模样逗得咯咯直笑，待笑得有些累了，便道：“小姐，咱们得去找大少爷了。”
现在子衿倒不那么担心了，反而心境变得欢快许多，便转身道：“你去找吧，我要去听听他们说了些什么。”
采薇看着子衿蹦蹦跳跳的照着刚才走过的路折了回去，不禁失笑地摇了摇头
这头大厅内江子安老早便到了，哪还用的着她们去寻。子衿折回来时看到江子安大大方方的坐在那里，气得七窍都要生烟了，想找借口支走她能找个好点的么！
子衿这样神游出外了许久，才恍然发现里面坐着的几个人到现在什么都没说呢！
她把身子又贴近了门框一些，是的，他们真的没说话！
天呐，难道他们一直这样沉默着么？
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她是最受不了在这样的环境中沉默的一个人。但又想起程敬之平时的作风，这个氛围怕是最适合他不过了。她有些好奇此时他会是以什么样的表情沉默着，看他平时总是摆出一副事不关已的模样，这会儿应该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吧？
她趴在门框上，有些调皮的把头凑了过去，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里面的情况，便看到程敬之忽然站了起来，对着上座的江父江母作了个揖道：“如此，敬之便回去了。”
坐在对面的江子安亦站了起来，回了一揖道：“子安送将军回去，请。”
程敬之会之一笑，微微抬了手臂，“请”字还含在口中没来得及说出去，便听到一身闷响，随即一声惊呼：“哎哟！”众人齐齐看去，只见大门口趴着一只大迷糊虫，畏畏缩缩的用手遮住脸，却不记得自己身上的衣服便可把她出卖得彻底。
就在方才，躲在门后的子衿见程敬之要走，连忙把头缩了回去，却因为动作太大扯动了腿上的伤口，整个人就这么摔了出去。
见子衿就那么摔到了大厅内，神色本就僵硬的江母脸色立刻青了几分，恨不得把头转过去不让人看到。
子衿此时也是恨不得钻到地洞里，不用抬头都知道，现在大家肯定都在盯着她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