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七)论唯物论与唯心论的差异(1 / 1)
饭后钟滦的懒散一如既往,时岫的勤奋也同样一如既往,与前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例如——
“盘子我来刷就可以了,小璃你就放心吧。”
再例如——
“垃圾堆满了,我去倒掉。”
再再例如——
“水快没有了,我去打一点来。”
时岫利落地解决着各种小事,如此频率之高让脸皮堪比天厚的钟滦都察觉出了一丝有点不同寻常的气息。
“时岫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抱着这样以己度人的阴暗想法,钟滦十分直截了当道。
“那么如你所愿,我就直说了。”
时岫微微一笑,接着合拢双手,深吸了一口气后十分正式地说出了请求。
“请问,能够让我暂住在这里吗?”
钟滦因预料之外的展开愣了一下,无所谓道,“暂住是没问题,”接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略微皱了下眉头,“不过……”
“不过?”
时岫还未开口,一旁的凌霜璃就紧张地先一步问道。
钟滦没怎么卖关子,怀疑地看着眼前的二人,视线从凌霜璃身上一扫而过紧接着移向时岫。
“你该不会是离家出走吧?”
“怎,怎么会呢。”凌霜璃再一次抢先开口,试图堵住钟滦的话头,“滦姐你真是失礼!”
“啊,抱歉。”
也不知是不是时岫那优秀的居家技能加了印象分,钟滦果然中套,顺从地道了歉。
“没关系的。”时岫不甚在意地笑笑,说明情况,“我有和家里打过招呼了,请放心。”
——千万不要说什么打电话给父母确认一下之类的!
悄悄松了一口气的凌霜璃在心中默默祈祷。
幸而钟滦也没有再想要进一步确认一番时岫所言的真实性,转而问了另一个十分关键的问题。
“有行李吗?”
“嗯。”
凌霜璃的心率因紧张而加快了片刻,只见时岫浅笑着点头,不慌不忙地从身旁拽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桔色双肩背包。
话说她是什么时候就准备好放在那里的,凌霜璃之前竟然完全没注意到。
“很好,”钟滦满意地点头道,“这样即便是离家出走,做到这种程度也并非临时起意,而是早有预谋了呢。”
看样子她是同意了。
先暂且不去管钟滦那诡异的评判标准,凌霜璃在心里长出了一口气,接着忽然意识到之前被下意识忽略的重点。
——自己这么紧张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换句话说,就算,滦姐不同意又能怎样呢?亦或,就算被滦姐识破了她和时岫之间非比寻常的关系又如何呢?
不知道。
但是,同时她又莫名的对那样的状况感到排斥,不希望它发生。
凌霜璃试着想象了一下,发现完全想象不出以上几种假设中的情形,就仿佛那种可能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为什么呢?有一丝莫名的违和感围绕在心头,模糊不清而又异常朦胧,恍惚之间凌霜璃觉得似乎快要抓住了些什么,可是一晃神的功夫那未成型的片段思绪就又从指尖流走。
“小璃?”
时岫略带担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将凌霜璃从复杂的思绪中唤醒。
她这才注意到在自己晃神的片刻功夫时岫和钟滦她们好像又说了些什么。
“抱歉,我刚刚走神了,什么事?”
“我去一趟便利店,顺便帮钟滦姐带瓶果汁回来,小璃有什么要帮忙带的东西吗?”
有着丰富经验的凌霜璃一听就明白了,大抵时岫不是真的有什么东西要买,而是被钟滦怂恿着去帮忙跑腿。
以几乎难以被察觉的幅度轻叹了口气,她有气无力地晃了晃头。
“不用了。”
然而在时岫走到门口时,凌霜璃看着明明理应是第一天见到却无比熟悉的背影时却忍不住出声叫住对方。
“小岫。”
“嗯?”
时岫立刻转过头来,疑惑地看向她。
被那双琉璃般的双眸注视着,看着自己的身影映入其中,凌霜璃没来由的觉得十分安心。
她突然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也觉得没必要在说些什么了,于是转口道。
“不,没什么。”
“是么。”
时岫不明所以地轻声应道,而后不知为何心情很好地勾起一抹笑容,转身开门离去,脱离了凌霜璃的视野。
被门合拢的声音拉回思绪,凌霜璃转身看向坐在沙发上一手撑在桌上托着腮,不知何时开始望着这边的钟滦。
“怎,怎么了?”
不知是不是心虚作用的加成,凌霜璃觉得被被那仿若实质的视线盯得有些发毛,于是出声问道。
钟滦眯了眯眼,不急不慢地缓缓开口:
“关于借宿的事……”
“有,有什么问题吗?”
凌霜璃心里一紧,连忙打断对方试图掌握对话的步调。
却没料到钟滦只是摇摇头,“嗯嗯,你心里有数就好。”转而一字一句地问道,“比起这个,你和时岫有矛盾?”
“……!”
——偏偏在这种地方格外敏感!
刚刚放缓的心跳立刻变得剧烈起来,凌霜璃在心里徒然一惊的同时强撑着不去看钟滦的表情,缓步走向沙发坐下,一派自然地反驳道,“什么啊,大概是你的错觉吧。”
“大概啊,既然如此就是有了。”重复着凌霜璃话语中的关键字眼,钟滦笑得胸有成竹,浑然不给对方狡辩的时间继续道,“我说啊,虽然你们的关系看上去很好的样子,但是如果一点小矛盾不趁现在解决,在将来可能会无限扩大成难以妥协的分歧哦?”
“……”
凌霜璃抱着抱枕沉默不语。
她想要试着说些什么,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不管是反对的话也好,还是表示不屑的话也罢,但最终却只是在沉默了许久之后挤出一句含糊不清的否定。
“并不是……那种问题。”
“那是哪种问题?”
钟滦以不允许其逃避的气势紧追不舍道。
“是,是……”
凌霜璃绞尽脑汁,这种事究竟该怎么说明呢?说她因为过于非现实的状况而接受不能,因为事情的成因不明而感到不安,还是说她对时岫的在乎程度超过了这世上的全部加起来?
先姑且不谈她愿不愿意说明,问题是她能说么?万一因为她说出了真想,而使得她的时岫消失……只要一想到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凌霜璃就难过到几乎快要哭出来的程度。
所以,她不敢赌。
然而钟滦是不会想到面前的人在短短的须臾间脑内已转过万般思绪,疑惑地追问:
“是?”
凌霜璃握紧手中的抱枕,抿了抿唇,深吸了口气后又缓缓突出,最终艰难的开口。
“是——唯物主义与唯心主义的相碰撞!”
“……”
钟滦因这完全超出预计又似是而非的答案愣了半响,叹了口气,“我说你,不想说就算了,没必要瞎编硬造吧?”
松了口气的凌霜璃看上去像是姑且默认了她的说法,为了掩饰自己短时间内过于剧烈的情绪波动而把脸埋入抱枕中,收紧手臂,听不出感情地道:
“既然如此,你就别再追问了。”
“好好好。”钟滦点头应是,而后补充道,“不过我不追问是一回事,你可不要就这么拖下去不想办法解决啊?”
“……我会考虑的。”
片刻后,凌霜璃有些发闷的声音微不可闻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