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上古神物(1 / 1)
马车轱辘行驶,慕云微看看佟行之,见他面容紧绷,隐有愁思,心下顿然,低声道:“表哥……”
佟行之凝神望她:“怎么了?”
慕云微咬咬下唇,犹豫道:“我看表哥一路上都神思不定,可是在为姜姑娘的事烦恼?”
佟行之看看她,目光似笑非笑:“云微相信姜姑娘真的去了?”
慕云微神色一惊:“难道……”
天色渐黑,远远可见山头上那座废弃的破庙里隐有火光,一着红色衣衫的女子拿着树枝拨弄柴火,手腕似带着一道红绳,眉目间隐有愁思。身旁隐有悉索声传来,妧妧未去瞧,只低低道着:“你醒了。”
女子慢慢坐起身子,揉揉发疼的头,道:“我睡了多久?”
“五天。”
她添了柴,怔怔的发呆。
姜婠点点头,默然垂首,久久不语。
火光中不时迸发出噼啪声,妧妧的面容半明半暗,她呆呆的看着火光,轻轻道:“姐姐,你见过我娘吗?”
怔了怔,姜婠答道:“见过。”
“她那时是什么样子的?”
姜婠想了想,道:“那时我还小,只记得她很美,很爱笑。”目光顿在妧妧身上,轻声道:“华容婀娜,不敢逼视,你跟你娘很像。”
妧妧道:“嗯,好多人都这么说过,可是我终究不是她。”
眼睑微垂,过了好一会儿,她低低道:“我很想她。”
姜婠道:“我也想她。”
“娘亲一直想回去,可她是罪人,回不去了。”妧妧长长呼出口气,轻声叙道:“娘亲说那是个很美丽的地方,水烟茫茫,扁舟顺水而下,能看见前方的湖面上有很多荷叶丛,莲肉饱实,她们常常荡浆过去游玩。”
“还有阳春的时候,桃花吐艳,族人们都会取些桃花酿酒,制作桃花糕的。”姜婠唇角带笑,语气追念,眼前似乎又看到了那一片绚烂的景象。
妧妧认真的瞧着她,忽然道:“如果是我,哪怕舍弃一条性命,我也不会舍弃他们。”
就好像她的红绳,她虽丢了,却总会把它找回来,对她而言,那不仅仅只是一条普通红线,那是她和族人第一次的亲近。
这是誓言,不论沧海桑田,她都不会反悔,她笃定。
姜婠苦苦一笑,避过不语。虫鸣声中,她抬头望见了天边星辰,神色微怔,几分哀色泄下,她手指微颤着去抚摸自己的眼,不用旁人说,她都清楚自己红色的眼眸是多么骇人,那鲜艳如血的颜色总让她感觉微微刺疼,这是背叛者的象征,永远提醒着她背叛了他的族人。
她神色恍惚,好一会方道:“如果我和你对换了身份……”
剩下的话没有出口,可妧妧明白她的意思,如果她们二人对换了身份,处境将完全不一样。可是,如果从一开始她们就拥有了自己想要的,谁知道她们又会有什么执着?就好像姜婠不会理解妧妧对族人的向往,妧妧也不会明白姜婠背叛的含义。
柴火中偶有火花噼啦作响,火光幽暗,妧妧瞧瞧姜婠,默默无言。
破庙中过得一夜,见东边太阳升起,妧妧道:“我们上路罢。”
姜婠问:“去哪?”
她心中隐约猜到几分,却还是带着几分侥幸看向妧妧,妧妧神色微顿,对上她的眼睛,认真答道:“回家。”
姜婠身子微颤,下意识摇头:“我回不去了。”
妧妧道:“因为你不想回去。”
姜婠痛苦的阖了阖眼睛:“不是的。”
“你想去找他。你在陵城做了这么多事都是为了找他。”妧妧淡淡道:“你自己都知道,只是不愿意承认。”
一阵沉默,姜婠凝神望着妧妧,凄凄笑道:“你不用逼我。”
妧妧瞧她一眼,步出破庙,朗声喝道:“都出来吧!”
忽然间几道黑影被人丢来,妧妧面色大变,下意识后退几步,只见几个黑衣人趴在地上,也不知是死是活,她心中正疑,突看一人从屋檐下跳下,她定睛一看,冷冷一笑:“你一直跟着我们。”
来人正是江云湛,闻言抱拳对妧妧,低声道:“大人怕姑娘有危险。”
“不如直说信不过我好了。”
妧妧弯身察看那几位黑衣人,见几人均是昏迷不醒,轻哼一声,提起一人衣襟,扬手狠狠扇了几巴掌,男子转醒,妧妧直视他双目,幽幽道:“是谁派你们来的?”
男人呆呆答道:“三皇子。”
妧妧唇角含笑:“很好。”
她推开男子衣襟,男子歪倒在地上,突自口中涌出血来,闭上双眼,呼吸全无。
妧妧转眸顾姜婠,见姜婠脸色微白,她只顾不见,微微笑道:“姐姐刚才听见了吗?”
姜婠静静看着她,没说话。
妧妧自觉无趣,偏头看江云湛,道:“你们家大人呢?”
“大人在前面的城镇等两位姑娘。”
行至半日,才和佟行之一众人会和,佟行之含笑微微,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妧妧认真打量他半晌,道:“佟大人,我有事和你说。”
佟行之瞧瞧她,颌首应允。
掩好门窗,确定无人偷听,妧妧凝神看向佟行之,道:“佟大人,你还欠我一个请求。”
“姑娘请说。”
“大人身为吏部左侍郎,何故来陵州?”
佟行之似笑非笑看着她:“妧妧姑娘不是知道么?”
“我不知道。”
佟行之无奈一笑:“我来陵州是为了‘喜煞’。”
妧妧道:“不,我的意思是不止为了那二十一条人命。”
“那是为了什么?”
妧妧凝神望着佟行之,明白他故意不想答,冷笑一声,道:“佟大人如此聪明,怎么会不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眸中波光流转,璀璨惊人,佟行之略略垂眸,微笑道:“妧妧姑娘不妨直说。”
妧妧凑近他,低低道:“难道大人不知道姐姐身上有一至宝……”她故意顿下,余光去瞥佟行之的面容,佟行之面色如常,接口道:“既然是至宝我又如何知道。”
“佟大人喜怒不形于色,让妧妧好生佩服。”见佟行之不以为耻,反而谦虚一笑,妧妧只觉气闷,偏又强忍着保持面上微笑,索性直言:“那上古的宝贝,相传得之可得天下,佟大人还不明白?”
佟行之神色微微一动:“女娲石?”
看他神色,妧妧心思百转,越发疑惑,心下暗道:莫非他真不知道姜婠身上有女娲石?难道自己猜错了,他真是为了二十一条人命而来?不不不,她旋即推翻这个结论,佟行之是吏部左侍郎,固然聪明,可各司其职,若不是知道些风声,怎么会来陵州,必是他故意装作不知。想罢,轻哼一声,道:“佟大人,女娲石重见天日,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我不关心女娲石落到谁手上,我只想要我姐妹二人安然无虞。”
佟行之黑眸涟漪迭起,含笑道:“妧妧姑娘只要安然无虞么?”
妧妧抬头望他:“佟大人什么意思?”
佟行之若无其事的掸掸袍子:“我们走后第二日,妧妧姑娘就将姜姑娘带了出来,虽处事隐蔽了些,却并不难查询。”微顿,他凝神看向妧妧,微微一笑:“妧妧姑娘一向对我警惕小心,没必要如此心急。”
妧妧还当他说什么,闻言挑眉道:“在棺材里能呆多久难道你比我明白么?”
佟行之笑道:“在下虽然不懂,但姜姑娘却是过了几天才醒来的。”
妧妧双手捧起茶盏送至唇边,低声道:“那又能证明什么。”
“证明妧妧姑娘根本没打算一走了之。”
茶水微洒了一些,妧妧将茶盏放回桌上,拿了帕子擦手,过了好一会,她轻轻哼了一声:“这一切只是你的猜测。”
“对,只是我的猜测。如果我相信了姜姑娘已经离世,没有派云湛过去,或者姑娘看到云湛的时候像往常一样使用了摄魂之术,那么现在我又怎么会看见姑娘呢?”
妧妧讥讽道:“被你这么一说,我可真是错漏百出呀。”
佟行之低低笑了笑:“当然,有一件事可以解释我所有的猜测,就是妧妧姑娘喜欢云湛……”
话还未出完,一杯茶水已经泼了过来,妧妧拿着茶杯,手指微颤,怒道:“佟大人,你以为我真怕你么!”
茶水从他脸上缓缓淌下,佟行之伸手将鼻子上的茶叶拿下,轻轻一笑,道:“妧妧姑娘别恼,我不过说个趣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