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至亲(1 / 1)
自从上回小莫偷偷拿走谢辛的遗物被发现后,他果真就如自己所说的那样,再没有来过谢家。谢家的园丁换成了一个憨厚的中年人,谢杭去向他打听过关于小莫的事,却听他说小莫已经从这家园林养护公司辞职了。
谢杭从不会把精力放在与自己无关的人身上,以至于小莫虽然已经给谢家工作了好几年,他却至今也叫不上来他的名字,甚至连他的长相都不能立刻回忆起来。谢杭只记得这个人长着很平凡的一张脸,年纪估摸不到三十岁,平时话不多,看起来是个有些沉闷的人。谢杭以前常见到他和谢辛一起在院子里聊天,却从没有注意过这两个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谢杭还记得当初自己和小莫争夺那个小铁盒的情景,那时候小莫拼了命要把盒子抢过去,像是在护着什么挚爱的宝贝一样。要是换了谢杭自己,除却亲人之外,大概只有于北川的东西能让他这么拼尽全力去争夺。推己及人,谢杭也有了一些猜测,也许小莫和谢辛之间并不只是朋友,至少在小莫的眼里,谢辛应该不仅仅是一个朋友。
谢辛,谢杭在心里默念起这个名字,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去世已经快四个月了。虽说血浓于水,可没有哪个人能对自己父亲出轨所生的孩子心无芥蒂,而且谢辛总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谢杭从来都不喜欢弱者,再加上他曾经误解过谢辛和于北川之间的关系,因而直到在弄明白当年所有的事情之前,他都没有因为谢辛的死而有过真心的难过。
他从不知道谢辛曾对他怀有过那样真诚的善意,不如说,在那场车祸之后,他那双被怨恨蒙蔽了的眼睛就已经再也看不到周围的一切善意。比起从小被宠坏了的谢杭来说,谢辛大概远比他要懂事得多,自从父亲去世后,他更是安分乖巧得不像话,平时连话也不会多说一句。谢杭知道他在这个家里过得不好,却从没有对他付出过身为一个兄长的关怀。
谢辛的存在感一直很薄弱,他走后才不过几个月,这个家里就已经几乎再也找不到他留下的痕迹了。谢杭进到他生前住过的房间里,琴姨每周都会进来打扫,因而这里还是一贯的干净整洁,就是比起以前要空荡了许多。床品已经被拿走了,谢杭坐在硬邦邦的床板上,手里握着那张他和于北川的旧照片,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他是因为一个巧合才知道了所有的往事,可这个巧合却需要建立在一个必然的事实之上,那就是谢辛的死。也许他注定没有机会跟谢辛做一对相亲相爱的兄弟,这让他觉得遗憾,同时也心怀歉疚。他能想象出谢辛这些年是生活在怎样的不安和孤独之中,他看起来那么柔弱,简直就像只安静又胆小的兔子,可在于北川的描述中,他又是通透而无惧的,他离世时才不过二十二岁,像他这个年纪的年轻人,明明不该对死亡抱有这样的坦然。
谢杭看着手里的照片,这是于北川当初留给谢辛的,它被谢辛放在他最珍视的东西里藏了起来,属于他的东西本来就不多,虽然这张照片现在转到了谢杭的手里,他也该把它归还给他。
谢杭找了支笔来,在照片的背面写下了一行字:谢谢你,小辛。落款他本来打算写上自己和于北川的名字,可在真正落笔时,他还是用二哥代替了谢杭。
他走到院子里,在当初小莫挖出铁盒的花圃前停了下来,用打火机点燃了照片的一角。他看着照片上的两张笑脸在火光中渐渐消失,最后变成灰烬飘落在在花枝下,起身回到了屋子里。
下午他正要出门时,谢柯叫住他道:“哎,你又出去?”
谢杭回过头,看到谢柯正从楼梯上走下来,他朝他点了点头。
“最近看你好像经常往外跑,怎么,交上朋友了?”
谢杭想了想该怎么回答,最后还是只嗯了一声。
谢柯新婚燕尔,即使蜜月一回来就忙得差点没空喘气,但心情一直都十分不错,他对谢杭道:“去吧,多出去走走,多交几个朋友,总比整天闷在家里强。对了,我送你的东西你用了没?”
谢杭想起了那对琥珀袖扣,忽然有些心虚,“用了。”用来送人了。
谢杭正要继续往外走,谢柯突然几大步走了过来,踢了踢谢杭跟前的地毯,那地毯刚才翻起了一块,他大概是担心谢杭走路时可能会被绊到,因此专门过来替他踢平了。
这个明显在照顾他腿脚不便的行为,要是在以前,大概又会刺中谢杭过分敏感的神经,但在今天,谢杭却没有再发脾气。他用手里的拐杖敲了敲谢柯的小腿,说:“跑这么快,赶着给我开门?”
“那是。”谢柯还真顺手帮他拉开了门,“你就说吧,天底下有几个当哥哥的像我这么好?”
谢杭头也没回地走出了门去,“有几个我不知道,不过可能比我要好一点点。”他失去了一个本可以珍惜的弟弟,但至少仍拥有一个可以珍惜的哥哥,他错过了来自谢辛的善意,但至少不该再漠视来自至亲的关怀了。
即使嘴上嫌弃得不行,但谢杭还是常常往于北川那个老旧的房子里跑。现在谢杭食髓知味,于北川又如先前答应的那样换了张大床,两个人独处时,谢杭总忍不住想把他拉上床亲热亲热。
这天晚上也不例外,刚吃过了晚饭,于北川正在水池前刷碗,谢杭的手从后面不安分地伸过来,上摸一下,下摸一下,摸着摸着就摸出了火,最后碗也没洗完两个人就滚到了床上。
做完一次时太阳还没落山,谢杭意犹未尽地还要再来,于北川却撑起了身子,抚摸着他的后背道:“阿杭,我们出去转转吧。”
谢杭的声音有些懒懒的,“去哪?”
“这附近有个公园,挺漂亮的,晚上可热闹了,我们可以去公园里散散步,骑骑车。”
谢杭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散步就算了,你让我跟你去骑车?”即使说出这话的是于北川,他仍生出了一股被冒犯的怒气,“有病!”
于北川俯下身来,半压在他的背上,从他赤-裸的肩膀一路亲上了他的耳朵,在他耳边吐着热气道:“怎么又生气了?不是说好要把脾气改一改的吗?”谢杭被他弄得身子一软,气也消了大半,于北川又亲着他的脸说,“以后每生气一次就要亲我一下,我也不能白当受气包。”
谢杭推开他的脸,问:“那你让我跟你去骑车是什么意思?”
于北川又凑过来,在他脸上再亲了一下,“去了就知道了。”
谢杭心里还有些不乐意,于北川已经拿过他的衣服来要帮他穿上,“二少爷真是身娇肉贵,是不是还得我伺候着穿衣服?”
谢杭穿好了衣服,把两条腿伸到床下,得寸进尺道:“伺候我穿鞋。”
于北川一脸无奈地摇头,脸上却在微笑着,蹲下来帮他穿好了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