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 众生俱灭（1 / 1）
安倍晴明居然破开岩浆之海，率先冲了出来，无视身死地迎上了我举世无双的一剑。
甚至他的父亲八歧大蛇，为了防止毁灭一切的剑气，顺着安倍晴明和祂的联系袭击过来，在这一瞬间都完全切断了彼此的信息纠缠。
剑锋从安倍晴明的巨大身躯没入，转瞬间便将安倍晴明肢解成细微的碎片，只是这些碎片还勉强聚集在一起凑成一个模糊的人形。
“崩灭！”
安倍晴明残存的模糊人形居然笑了，吐出一个清洗时的词语。
早已经设定好的程序开始启动，已经抬升到数千里的高空，距离苍穹之顶的岩浆之海还是不可逆地剧烈反应，轰轰地大爆炸开来。
虽然安倍晴明的身躯仅仅挡住了剑锋千万分之一秒，然而这一切变化却比千万分之一秒还要短暂，大爆炸已经是谁也无法逆转。
世界和地狱同时传来了愤怒的咆哮声，即便是大蛇也不会想要彻底毁灭的人间，然而他们也只要愤怒地咆哮罢了，即便再次联手也无法把如此大规模的爆炸逆转。
我那本来能够将一切化为虚无的无匹剑锋，此刻却反而会让大爆炸变得更为彻底激烈。
稍稍有些停顿，不过剑锋终究一往无前地洞穿岩浆之海，跨越万里，斩灭无数物质和规则，将地狱死死地钉在虚空之中。
于此同时，前所未有的大爆炸开始了，耀眼的光芒将整个世界彻底淹没，仿佛整个世界都化为了不停释放光热的太阳。
“不！”
我听着奴良陆生、奴良鲤伴以及奴良滑瓢撕心裂肺地吼叫声，看着他们拼尽所有来阻止眼前的灾难，感受着世界树微弱无力的气息，可是却没有丝毫行动，只是死死地抓住我手中巨剑。
这一刹那间，我彻底融入出云之国，短暂地达到了九尾的境界，与其一起化为终结一切的巨剑。
虽然又从剑中脱落，以人身手持着出云之国化身的巨剑，境界终于无限地接近于九尾，身体的形态和大小对我来说再无意义。可是我却完全高兴不起来，因为故事竟然迎来了最糟糕的结果，世界已经毁灭，或者说万类众生已经毁灭。
前所未有的大爆炸将整个大陆都包裹在内，无穷无尽的毁灭力量平等地对着万物万灵进行宣泄，我们苦心建造的避难所在这等层次的灾难面前根本不堪一击，现在整个世界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个生灵了。
我和奴良一家子、世界树、大蛇以及安倍晴明，甚至连整个世界的混沌意识都因为众生俱灭而烟消云散。
是的，造成这一切的凶手，毁灭整个世界的安倍晴明还没有死去，这也是我为什么死死不肯放开手中巨剑的缘故。
“为什么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
依旧保持在鬼缠状态下的奴良三鬼，现在正跪在虚空中一边咆哮着，一边痛哭流涕，双手因为自责而竭力地握着，森白的指头骨都从关节处支了出来。一席狂乱的头发疯舞着，在发丝末端竟渐渐地淡去了颜色，很显然被残酷现实打击到了的奴良一家子已经完全没有了活下去的意志，正在被真实和虚幻的规则吞没。
我遥遥地望着整片大陆，所有一切大地都变成了毫无生机的漆黑，整个世界除了世界树之外甚至连一丝有机物都不再存在。大陆之外的汪洋大海也全部悬浮着暗红色的岩浆，隐约看见的世界尽头正在塌陷，按照塌陷的速度整个世界不出一日便会彻底地崩溃。
真实脆弱的世界啊！
我如此感叹道，心中也是被强烈无比的伤感淹没，虽然孩子们和我的大部分妖兵都已经塞进了出云之国，可是我们过去一同经历的所有却全部毁灭了。
那亿万计的众生，那些曾经一眼扫过的所有人类和妖怪，那些曾经跪伏在面前臣服于我的无尽子民，那些无论美的、丑的、善或者恶的通通都毁灭了。
整个世界已经死了，因为它所承载的一切已经死了。
奴良一家子依旧在那里时而咆哮，时而无力地悲泣，又或者低低念着那些熟悉的名字。
“雪女、乙女、茗菜、牛鬼、鸩……”
我不知道如何安慰，或者说我更期待着谁来安慰我自己，但是一切终究必须得画一个句话，人们不能总是停驻不前。
我闭上眼睛和耳朵，不再去听奴良家、安倍晴明以及大蛇烦人的声音，准备再次挥动剑锋将一切终结。
或许，我再也不可能挥出那达到九尾层次的一剑，但是我至少可以将眼前的残局结束。
“等等！等等啊，老师！”
封闭五识的规则被打破，传来的是奴良陆生充满喜悦的声音，我皱着眉头望向他。
“老师老师，一切还没有结束，我们可以救活他们啊！”
他见我没有理会，便兴奋地详细介绍道：“虽然谁也不能办到笼罩整个世界的时光倒流，但是我们却并不需要逆转整个世界，我们只需要逆转整个信息层面的时光，然后再皆由我来将所有生命的信息……”
“安倍晴明告诉你的？”
我面无表情地打断了奴良陆生的话，说道：“他可是这一切的凶手！”
“可是…可是…”
陆生望着我呐呐无语，最后终于大声地吼了起来：“可是，拯救远比毁灭更重要啊，如果能够让悲剧停止上演，那么我们又为什么非要关心凶手是否能够得到惩罚呢？”
“你们真的这么想吗？”
我继续冷冷地问道：“现在可以说一切已经结束，只要我将他们解决掉，然后我们就可以慢慢地重新建立新的世界。但是如果依你所言，你们是必死无疑，而我也完全没有把握能够继续赢下下去，那么整个世界多半还是会毁灭的，一切徒劳无功。”
“即便是这样，你们也愿意为那渺茫的一线希望而付出一切吗？”
陆生能够这样和我说话，奴良鲤伴和奴良滑瓢肯定是同意他的观点的，所以我是在询问着他们所有人。
“拜托了，猫妖！”
“是呀，如果不能够让每个人都得到应有的幸福，那么幸福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老师，与其怀抱着所有的痛苦而苟活着，我宁愿选择永恒的死亡。”
奴良陆生、奴良鲤伴以及奴良滑瓢三人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若有若无的身影都齐齐地肃穆地向着我弯腰恳求。
众生俱灭，世界的混沌意识已经死亡，万灵的意识长河已经枯萎，根源之海正因为世界的崩溃而陷入混乱。此刻我只有凭借着自己的力量去追溯残存的因果，以抵达正要断流的时间长河。
如果我这样做的话，那么必然会将现有的力量消耗殆尽，没准连我的出云之国都保持不住，甚至一不下心就会因为反噬而死亡。
我本来打算让一切就这样落幕的，以我之外的最后一条性命来复活我的狐狸，两个人一起在废墟之上建立起新的世界。
是的，我就是自私地想着，仅仅抓住我能够抓住的可爱人儿，闭眼睛不在去理会门外的悲惨故事。
可是那样的我是真的我吗？
也许狐狸会嘲讽那样软弱的我吧？
也许小加奈也会怨恨我为什么不能够拯救她的爸爸妈妈吧？
也许我的大愿，那个每个人都拥有无限可能、都有机会突破无穷束缚的世界，永远也不会再实现了吧？
于是，我想着想着便默默地垂下泪来，真是越来越软弱了。
“安倍晴明，这一切都在你的预料之中吗？”我低着头看着被我钉在虚空中的地狱问道。
安倍晴明在舍身阻止我的那一刻，所有意志和思维却同时向着他的父亲冲去，跨越地狱的根源层面，试图夺舍掉八歧大蛇。
八歧大蛇自古以来的目标便是吞噬掉整个世界，取代世界的混沌意识，从此无灾无劫地永恒存在着。然而祂所培育出来的安倍晴明却希望所有一切毁灭，地狱和人间都彻底陷入混沌之中，然后再在混沌之中开辟自己所期许的光明之道。
正如他所说：旧的世界已经完全陷入了污秽和腐朽之中，唯有未来的新世界是光明的。
我一直明白他在想什么，因为我一直也试图创造出自己所理想的新世界，只是我绝不会像他那般以旧世界的彻底毁灭为代价。并且，我万万没有想到他最后居然瞒过了大蛇的意志布局，竟然将局面导致这个地步！
“当然，只有这样才会永远我的一线希望，不然我的父亲大人可会像吞噬以往子嗣一般将我彻底吞噬掉。”安倍晴明一边和八歧大蛇进行着意识层面的残酷争斗，一边从容淡定地回答着我的问题。
“逆子！逆子！我要吃了你！”
“哦，我的父亲，你这数十万年来已经吃过了太过的东西了，这一次还是换我来吃了你吧？”
“喂喂，晴明，你就真的断定我会那样选择吗？你真的以为我会放弃好不容易才得来的胜机呢？”
“当然，不然你和我还有什么区别？”
是啊，我为什么会听奴良陆生一一说来，我为什么会犹豫，我为什么还要问安倍晴明这些问题？
因为，我也想要那样做啊，因为那样才是真正的我啊！
我突然回忆起在阴阳之间狐狸问我为什么会相爱的情景：因为我是我，而你是你啊。
万般情绪被斩尽，或者说彻底地融入了我意志所化的剑锋当中，手中出云之国化身的神剑微微提起，我冷笑道：
“那么，安倍晴明，在那之前我就先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