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终末之外的最强战力(1 / 1)
羽衣狐向着下方的岩浆海坠落,而比她更先落下的是鲜血,似梅花点点,可是鲜艳的梅花还未坠落便被高温彻底蒸发。淡红色的血气和暗红的地狱岩浆混在一起,让人分不清楚,而羽衣狐便在这样一片红色中坠落,不断坠落。
事情变化得太快了,滑头鬼一族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的,自然也无从阻止。
谁有又能阻止这一切呢?
在从地狱归来的安倍晴明之前……
我正如此想着,或者说正当我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之时,我的身体却动了。不是我在动,而是承载这我的身体的土蜘蛛在动。
“晴明!”
土蜘蛛就这样向着安倍晴明冲了过去,即便六臂早已被折断成四臂,如今又再被奴良陆生斩去一臂,他依旧这般全然不顾自己伤势地向着安倍晴明冲去。
纵横千百战,此生唯逢一败。
于千年之前被安倍晴明折下双臂的土蜘蛛、于千年来不断寻觅的土蜘蛛,与安倍晴明再战一场已经成为了他驱之不散的执念,甚至超越胜负、超越生死。
鲜血从土蜘蛛断臂处汹涌而出,他此刻是前所未有的虚弱,同时也是前所未有的强大。
意志被凝成斩断一切的剑,畏在不停地燃烧,甚至就连血液和灵魂也一同燃烧起来。
冥冥中某条无形的界限正在模糊,肉身的轮廓和凡尘的形体都将再无意义。
而这团焚尽一切的火焰正在向着安倍晴明冲了过来,无尽的火光将天上的烈日和晴空都一并遮掩,尘世的大地因为太过炙热而干枯,干枯成沙砾、沙砾而转眼铸成琉璃、琉璃在片刻便融化为岩浆。
岩浆和岩浆连为一片,地狱传来无声的欢呼,整个人间都在向着地狱演化,无尽火海的地狱。这就好比一条贪吃的毒蛇正在噬咬一头倒地的臃肿的象,然而象的悲鸣与哀嚎却只有我能够听得清。
接近了,接近了,虽然只是转瞬的转瞬,满脸狰狞的土蜘蛛终于冲到了安倍晴明的跟前。
可是一切赫赫声势都仿佛虚张声势,一切惊天动地都像是舞台上的浮光虚影,一切豪情壮志都不过是付与人闲聊的谈资。
土蜘蛛豪迈的身姿止步于安倍晴明的脚前,一切火光高涨都被隔绝在不断旋转的透明的五行盾之外,任凭外面是何等的翻天覆地,安倍晴明的一尺之内都依旧是风平浪静。
他甚至还有闲情用食指勾住下巴,耐心地观摩着土蜘蛛所有的豪情与悲哀,轻唔着:
“哦,土蜘蛛么?”
强大得如此不可思议,绝望得令人窒息,这便是安倍晴明,完美复活的安倍晴明,已经非人非妖的安倍晴明。
下一个转瞬,土蜘蛛便被安倍晴明直接在头上一敲,以无以伦比的速度、不可违逆的气势向着地狱的无边火海坠落。因为极致的速度,像子弹没入水中,掀起的气浪甚至将同样下坠的羽衣狐抛弃了数十丈。
一切似乎已经不可挽回,可是……
无量的光、不可直视的光、于初始与终末交汇的光,从安倍晴明最没有想到地方出现,那已经坠落地狱的土蜘蛛的嘴里。
白色或者说没有颜色,纯粹得容不下颜色的光芒自然也容不下万物,那被无尽火海渲染得绝望的世界在这瞬间都已被人遗忘。
所有人的眼中都唯有着不可名状的光,划破一切的光。
短短的一瞬,或者说时间根本没有跳动,光消失了,好似一场因为太过期待而自己给自己编织的幻梦,绝望的自欺欺人的梦境。
而唯一改变的却是安倍晴明那似乎坚不可摧的五行之盾,正一分为二地立在他的手间,一条红线沿着他的左手一直蔓延到他的胳膊。
安倍晴明有些皱眉,不过很快又无所顾忌地大笑起来,望向下面的无底深渊,那里正是我的所在:“猫妖,你果然还是来了啊。我很好奇你到底是什么,无论在那亘古的过去,还是在那一层不变的未来,这里都不该有你的存在。”
安倍晴明的声音很低,可是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传颂着他的声音,怎么逃也逃不掉的魔音,这个脆弱的人间因为恐惧而慑服于他的淫威。
这声音没有男女之分,甚至没有特点,超越了众生族类。
可是我却全然不听,全然不去理会,只顾着用力抓住我眼前的可爱人儿。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出手,我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明明说好了说好了什么都不管等待着最恰当的时机的啊,明明已经答应了自己的啊,呜呜,可是…可是为什么我会那么想,为什么我要答应我自己啊!
羽衣狐,不,狐狸她的身子已经半截没入了岩浆里面,阴和阳的规则正在以每秒万亿计的速度变化着。空间和时间的维度无比紊乱,即便是我也没有逆转时间的奇迹,只有这般不甘心地抓着她的手,徒劳地抓着。
她睁眼看见我来了,勉力地笑笑,可是那只手却依旧怎么也不肯抓着我的手,五指张开、绝然地放弃着。
“对不起,我来晚了。”
对此,我能说些什么呢,我只有自责罢了。虽然我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道歉,可是人世间的事我们又何必想得太过清楚明白。
狐狸摇了摇头,以及是笑着,只是一张苍白的脸显得万分地虚弱:“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才对,这一切都是我选择的路,这也应该是我的归宿。”
“如此也好,你知道的,我有些怕冷。”狐狸歪头看了看沸腾不止的岩浆,笑言道,这是我第一次在她那张如画的脸上看见俏皮可爱的表情。
可是她的身子却几乎完全没入岩浆之中,只仅仅留一个脑袋,对于世界与世界的角力,我依旧太多弱小,更何况那个人无论如何也不肯顺着我的手上来。
我的人儿,你到底是抱着一颗这样的心拒绝救赎呢?
因为对此世已经感到深沉的绝望,还是不肯再背负此身的罪孽,只愿意随同这火焰一起终结,以换来死亡的平静?
我不禁有些怨恨,又有些失落,甚至更多的是冰冷无情。
非人之人所行应非人事,或许不该坠落于人间,又或许该将不肯忘却的忘却。
当然,安倍晴明是绝对容不下我的,之所以这片刻的片刻他还没有来找我的麻烦,那是因为反应过来的奴良滑瓢和奴良陆生已经决然地迎上他了。
虽然,陆生的鬼缠在一瞬间被打散,不肯罢休再冲上去又被轻而易举地捏碎了弥弥切丸,奴良滑瓢倒是拖延了几个回合,而此刻已经瘫倒在一旁奄奄一息。
“我会救你的,等我,别想逃,你绝对绝对逃不出的手心。”
我向着手中的人儿许诺,然后松手,狐狸只一瞬间便被无穷无尽的火焰吞没。
接着神秘的流光一闪,万丈的岩浆深渊转瞬间便被抹平,只剩下一堆烧焦的泥土。
人间和地狱这样擦肩而过,留给我的又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心里有什么东西在生根发芽,但是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