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身世什么的(1 / 1)
爱玛约哈丽特一起去探访海伯里一户生活贫困的家庭。
在去的路上,两人闲聊一些熟人的话题。
说到贝茨一家,谈了谈那位哈丽特尚未谋面的贝茨小姐的外甥女简,还有贝茨小姐。然后话题转到婚姻上,爱玛发表了那段著名的观点:"贫穷的单身老姑娘是不幸的,生活潦倒、没有丈夫,会受人讥笑而且招人厌烦。但富有的单身女子就不同了,她知书达理,受人尊敬……"
"嗯,我相信是这么回事。"哈丽特随口附和,接着又说,"不过我想……贫穷的单身女子未必就不幸吧。如果她有一技之长,能够勤快的工作养活自己——事实上,我觉得我能做一辈子的家庭教师——当然很难做到泰勒小姐那么优秀,但生活应该没有问题才是。应该也会蛮快乐的。"
"哦,哈丽特,你千万别担心这个问题!"爱玛握住她的手,"哈特菲尔德永远欢迎你,我们说好了做一辈子好朋友的。"
"谢谢,亲爱的小姐,您真是太好了。"哈丽特表示感谢。爱玛有这份心意已经让哈丽特感动,虽然这承诺不怎么靠谱——爱玛不是真的不想嫁,只是还没找到合适对象罢了。当她发现自己对奈特利先生的感情,她就会立马缴械了。
很快她们就来到那间低矮破落的小房子。
"艾略特太太,你在吗?"爱玛推开摇摇摆摆的篱笆门,走进房子。哈丽特跟在后面。
房间里窄小阴暗,充斥着潮湿的霉味、变质的食品味混合着酒味、有些刺鼻的药味……哈丽特不禁皱了皱眉。
一个女人半躺在椅子上,怀里抱着一个婴儿。几个小孩子在黑乎乎的地面上打闹,还有个男人,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鼾声如雷。
比做一个贫穷的单身女人更悲惨的是,做一个贫穷且堕落的男人的妻子。哈丽特不禁心想。
"啊,是好心的伍德豪斯小姐……"女人连忙站起来,把椅子让给爱玛。
"这是史密斯小姐,我们来看你。"爱玛并没有坐,她把带来的篮子放到油腻的桌子上。篮子里装着面包奶酪等食物,是爱玛送给他们的礼物。
"谢谢、谢谢……您真是太好了,上帝保佑您!"女人千恩万谢。
"病好些了吗?"爱玛又关切的问。
"还是老样子……唉。"女人说着,忽然猛烈的咳嗽。
哈丽特连忙帮她把怀里的婴儿抱过来。
那个婴儿说实话不怎么好看,瘦巴巴脏兮兮的,可以说是丑。身上的衣物手感也是油腻腻的。不过这关她什么事呢?她只是来帮忙看看而已。
越是贫困的人,可能越是有敏感的自尊心,她最好少说话,因为她的任何建议,都可能被对方认为是"瞧不起她/他"。
作为一个未婚女性,她的育儿知识少得可怜。她有点笨拙的横抱着婴儿,轻轻的摇晃。看到女人在看着她,她微笑着恭维:"真是可爱的小宝贝。"
话音未落,婴儿忽然醒了,看到陌生的脸,哇哇大哭,猝不及防的呕出一些带着奶腥和酸臭味的不明混合物。
"哦,天啊!"哈丽特来不及擦去沾到身上的呕吐物,连忙把他竖抱,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又腾出手来,掏出手帕给他擦拭嘴边和身上。晕,都流到脖子里去了……
"唉,真是抱歉极了!"女人连忙把婴儿抱过来。
"哦,哈丽特!"爱玛轻呼了一声,"你的衣服上……"
"没关系的。"她用眼神安慰惶恐不安的患病女人,又对爱玛笑了笑。
很快告辞出来。
哈丽特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
"唉,哈丽特,你不应该去抱那个孩子的。"爱玛见远离了那家人,就说道,"我知道你是想表达你的亲切——不过没有必要,给他们带去食物和安慰的话就可以了。"
爱玛皱着眉,打量着哈丽特,"天哪,看你现在这副样子……"
"我等下直接回寄宿学校吧。"她用已经染污的手帕擦了擦身上的污迹,尽量擦去那些恶心的呕吐物,然后把手帕团成一团,直接扔了。
"下次你可不能再抱那孩子了——不只是孩子,最好不要接触他们任何人。上次有个孩子在我的裙子上印了个黑黑的手印,脏死了。那条裙子即使洗干净了我也不敢再穿。"爱玛缓了缓,"你第一次不懂,没关系,以后我会慢慢教你的。"
"谢谢。"哈丽特弯起嘴角。
埃尔顿先生迎面走来,看到爱玛,他热情而恭敬的问好,然后才看到灰头土脸身上沾了污迹的哈丽特。
"我们刚去探访了艾略特一家。"爱玛说着,看了哈丽特一眼。
"伍德豪斯小姐,您真是太善良了!……"埃尔顿先生对爱玛悲悯的美德盛赞了一番。
"唉,哈丽特笨手笨脚的,把自己弄成这样……"爱玛有些难堪,"您的房子就在不远,能让她洗洗手整理一下吗?"
"当然。"埃尔顿先生一口答应,"非常荣幸能为二位小姐服务。"
"看吧,埃尔顿先生多好啊,一点都不嫌弃你脏乎乎的样子——我就说了,他肯定是喜欢你。"路上,爱玛对她悄声说。
"呵呵。"哈丽特勉强干笑两声。
————
接下来一段时间,爱玛都没时间和哈丽特一块玩,因为她的姐姐一家从伦敦到哈特菲尔德来了。
哈丽特也不以为意,因为她有自己的事要做——调查哈丽特.史密斯的身世。
哈丽特不记得幼年住过的具体地点,况且那个老妇人已死,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家人。她决定从资助人那儿入手。
高达德太太应该会有所有学生的监护人或资助人的联系方式吧,也许对方可能匿名,但无论如何,她得去试试看。
她到高达德太太的办公室,和她谈了会天,也就是说伍德豪斯小姐的姐姐一家来了,所以最近不会去哈特菲尔德,又聊聊韦斯顿太太,她希望能到她那儿去拜访,高达德太太欣然同意。
临走前,她假装欣赏窗外的风景,悄悄把一团深褐色的毛线塞在窗闩的凹口处。
到了晚上,月黑风高,她悄悄爬起来,穿好鞋子,从窗户跳出去。然后蹑手蹑脚的摸到高达德太太的办公室外。到达她做了点小手脚的窗前,她摇了几摇,果然没有闩紧,很容易的就把窗子打开了。
运气不错是好的开始!
她爬进办公室里,把窗上的线团处理掉,然后关紧窗子。
点起蜡烛,她的目标迅速锁定了桌边上锁的柜子。
她捻出早已准备好的两根大号绣花针。
二十一世纪时,托一位费曼教授的福(费曼的传记里描述了他的开锁经历),她对开锁产生了兴趣,曾认真的练过一阵。密码锁想打开有难度,这种老式柜锁还是不难的。
她把针捅进锁孔,拨弄了一阵,锁便开了。
柜子里尽然有序的放着各类小册子,有账簿,还有名册。下边还有一个带锁的小箱子,里面大概是钱和贵重物品吧。
她翻了翻,找到学生名册。名册记录得很清晰,先是按入学时间,然后是按姓名字母排序。她仔细看着。
哈丽特.史密斯
终于找到!她的名字下有一行人名和地址,应该就是联络人监护人之类的人的了。
布洛罗夫人
伦敦……
原来她的资助人就在伦敦,并不远嘛。为什么从来没见过这位夫人呢?
她把名字和地址抄下来。然后把名册按原样放好。
这时走廊似乎传来脚步声,她赶紧吹灭蜡烛,默默蹲着。
等到脚步声远了,她才又点起蜡烛。既然来了,就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翻个底朝天,看能不能多搜集些情报吧。
她把柜子照原样锁好,开始翻看桌子。桌子旁边还有个矮柜,上层抽屉里是针线花边之类的东西,下层柜子里有一叠信。看了看,是寄宿生们的亲友写给高达德太太的,大多是问问孩子近况。时间大概是这一两年。她一封封翻了一遍,没有发现那位布洛罗夫人的信。可见她可能很久没关注过哈丽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