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九十三 乌依燕支(1 / 1)
深夜,聚集在篝火周围的人群终于渐渐散去,高车部落陷入宁静的睡眠,在一片静谧中,狄兰牵着林仪的手,在起伏的草原上缓缓往前走,走了大概有两三里地,来到一个小小的海子前。
入夏后,草原发生了严重的旱灾,到现在都没见过一滴雨水。旱灾还在持续,往年茂盛到甚至会有一人高牧草的草场上,今年有些地方都已经露出了地皮,水源更是难寻。高车部落不得不被迫南迁,来到更靠近魏朝边境的地方,而现在驻扎的这个地方,也不过有那么两三个水源。平日里这些水源一直被严密保护,只允许用来吃喝,但今晚,狄兰决定带师兄来这里洗个澡。
他在岸边脱掉师兄和自己的衣裳,然后牵着他的手走进水中。深夜的湖水十分冰凉,但狄兰一点都不在乎,他带着师兄一直走到及腰深的水中,这才转头看着他。
“他摸了你的哪里?”
林仪看了看狄兰,垂下头,伸手捏住自己的器官,道:“这里。”
=========================================================================
[虽是小透明,也要避河蟹]
[本段梗概:对于师兄不小心被右贤王触碰身体,狄兰十分介意,几乎有些不讲理地对林仪施与了“惩罚”。]
=========================================================================
十五年草原生活,狄兰第一次发自内心地爱上了这个地方。只要与所爱在一起,在草原还是在大山中其实都没有那么重要。
这个夏天,是狄兰过得最幸福的日子,虽然大旱还在持续,快入秋时,连他这个大乌依有时候都不得不饿着肚子,可是狄兰也没有一天觉得日子难过。与此相反,他反而特别地乐观,带领着绝望的族人们在饥荒中挣扎。只是天候却仍然没有转好的迹象,狄兰想着再这样下去不行,便想回北方王陵山祭祖祈雨,但是此行路途遥远,为了有足够的粮食穿越干旱的草原,他们再一次攻打了魏朝的边境。
每年春秋两季,他们总要去魏朝边境打秋风,但如今胜州卫的驻军统领冯元英是个硬茬,实在不好惹,虽然每次最终都还是打赢了,但部落也吃了大亏,狄兰深思熟虑后,这次决定向胜州往东的朔州下手,而且不与驻军正面冲突,而是直接攻击粮仓,抢完立即撤出。这之后,他们便拔营北上,前往王陵山。
穿过干旱的草原,到了王陵山,他得到的第一个消息,是肆月逃走了。
肆月刚到王陵山不久便逃走了,受命守陵的首领怕大乌依责罚,便没有禀报,不想狄兰居然回到了王陵山,他见实在瞒不下去,才不得不来禀报。
“今年王陵山一带也遭了旱灾,圣湖里的水又不能喝,能派出去的人手都出去找水了,没注意,就让她给跑了,大乌依恕罪啊……”
狄兰倒并不在乎肆月的死活,他在乎的,是肆月的肚子。
“她肚里的孩子可生下了?”
“这……”守陵的首领叫独贵,已经一把年纪,花白的胡子垂到胸前。他低头认真地回忆了一番,犹豫地答:“实在不是很清楚……”
肆月到了王陵山,身份仍然只是女奴,自然不能引起守陵首领的注意。狄兰沉吟许久,没有再过问这件事,自然也没有告诉师兄。王陵山也遭了旱,肆月究竟是死了还是逃了,恐怕独贵也没有十成的把握。但是如果肆月怀着孩子还在这里,对他来说是一种困扰,既然肆月已不在这里,狄兰担心的事情便也烟消云散。他不可能下手杀死师兄的孩子,可是肆月留在这里,让师兄见到了会发生什么,他终究是不放心。这样也好,此事便很快被他抛在了脑后。
祭祖临近,左贤王也从西边的草原返回了王陵山。见过大乌依之后,他开始拜访部落的各位长老,最后才去见与他一向交好的右贤王。
右贤王比左贤王小了近十岁,两人见了面,左贤王见他恹恹不乐,嘿嘿一笑:“怎么,还想着那个汉人哪?”
右贤王拿眼瞪左贤王:“连你也要来笑话我吗?!”
左贤王摸着胡子,笑道:“右贤王,你和那个汉人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我说你真是的,闲着没事,何苦要去触大乌依的霉头?”
“哼!我怎么知道,他竟然把那个汉人宠得如此金贵?我只是有些好奇,这汉人究竟有什么好,也想玩儿一次而已,谁知道那汉人居然反应如此激烈,大乌依居然也向着他,让我在所有族人面前丢了那么大的脸!”
看右贤王至今仍然愤愤不平,左贤王沉吟片刻,道:“你啊,也不用怄气了。虽然你心里觉得过不去,但这件事,未尝不是好事。”
“怎么说?”
“你还记得那个汉人刚来到草原时,为了我们攻打胜州的事情,和大乌依兵刃相见吗?”
“……当然记得。”
“后来他被我用计差点搞死,但自始至终,都不是那种对大乌依言听计从的样子。哎,你说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了大乌依的玩物,还这么听大乌依的话的?”
“这我怎么知道,汉人都是些窝囊玩意,说不准,是被大乌依的那根东西降服了而已。”
左贤王摇摇头。
“不对。我听说,大乌依似乎是用了什么东西,将他给魇住了。”
右贤王吃惊地看着他:“什么?!”
左贤王回过头来,看着右贤王,脸上的神色意味深长。“右贤王,使用异族妖术,是会触怒昆仑神的。虽然在我高车,贵族玩几个男奴也是常有之事,但大乌依使用妖术魇镇那个汉人,确实犯了大忌。你难道不明白吗?正因为大乌依使用了妖术,才会导致今天的大旱,不然草原风调雨顺几十年,怎的突然就遭了灾?”
右贤王恍然大悟地睁大了眼睛:“原来如此……”
“大乌依这般糊涂,已经犯下了大错。”左贤王笑着抚摸他的长须,道:“右贤王,我们的可趁之机来了。”
祭祀典礼全部完毕的那天夜里,高车部落又开始了狂欢。趁着人们不注意,狄兰拉着林仪离开了聚集地。翻过王陵山,北面是只许王族进入的禁地,狄兰却毫不犹豫地带着师兄越过山腰,又向前走了一段,才停下来。
借着月光,他拉着师兄的手,向下一指。
“师兄,你看。”
山脚下,是一汪幽深的湖水。月光下,圆形的湖面闪着光,周围围绕着一圈环形的芦苇,月亮的身影映在光洁如镜的湖面上,仿佛这湖水是魔力的,竟然将月亮也圈在了里面。
这般美景,林仪只看了一眼,便又将视线转回狄兰脸上。狄兰笑着搂住他的肩膀,问:“漂亮吗?”
“嗯。”
“我们下去泡个澡怎么样?”
“云儿想去,我就去。”
狄兰便牵着林仪的手,缓缓从山坡上走下。由于干旱,王陵山北面也有不少地方裸|露着沙土,二人走过,便留下深深浅浅一串脚印。走到湖边,穿过芦苇丛,二人在沙滩上停下脚步,狄兰转过身,将林仪拉得更近些,然后解开他的衣衫。
林仪顺从地静静站着,仰视着狄兰。狄兰的脸上没了笑容,他从未像现在这样严肃过,略低着头,一件一件,直到师兄身上没有了任何遮蔽之物,狄兰又解开他的头发,然后弯腰,将他抱了起来,缓缓向湖水走去。
其实种种传言,不止左右贤王在传,部落的牧民们在传,狄兰也或多或少地听说了一些。那些传言,大多数的人都只是猜测,而狄兰心里清楚,他确实是用了奇怪的蛊虫,才控制了师兄。那个来历不明的老妪究竟是何人物,他也不知道,如果因此而受到昆仑神的惩罚,对于整个高车来说,是一场恐怖的灾难,而他作为高车的乌依,却是最不该犯下这等错误的人。
所以白天,在祭祀祭祀的咒语声中,狄兰跪在地上,头一次那么谦卑地乞求,乞求昆仑神不要因昆仑神而迁怒族人。
可是如果果真因此而持续天灾,他又该如何?
他的脚踩着湖水,一直走到最深处,才将林仪放了下来。草原的夏夜凉意甚浓,湖水更是冰冷,但林仪裸|身站在及胸的水中,看着面前衣冠齐整的狄兰,即使身体开始发抖,也没有说话。狄兰定定看了他一会儿,这才低头,用双手掬起一捧水,举到林仪头顶,缓缓浇下。
水顺着头发流了下来,林仪闭上了眼睛。狄兰便这样缓缓地,将水一捧又一捧地浇到师兄的身上。
这次的洗浴,不像上次那般粗暴,却延续了更长的时间。狄兰没有告诉师兄,这个无名的湖泊,其实是高车人的圣湖,平日里,只有王族的人可以靠近。每当大乌依娶妻时,便要搂着他的妻子,浸泡在湖水中,让圣湖作证,让昆仑神作证,从此他们永不分离。
他不知道如何能够消除昆仑神的愤怒,便只能表明自己的决心,不论发生何事,他都不会和师兄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