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第六十四章 落红化泥更护花(1 / 1)
六年前的这个时候,喻承大三下,刚开学不久。
他呆坐空无一人的宿舍,皱眉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新闻。魂不守舍中接到谢志兴发来的短信,说:“我到了,在学校小河边。给你五分钟,快来!”
他连忙换鞋出门。
这一年,谢志兴读研三,计划留校。他整天忙于写论文和参加导师研究项目,喻承跟他已经不像前一年那样有大把时间风花雪月。不过谢志兴抓住一切机会跟他“约”,喻承依旧沉浸在你侬我侬的恋爱关系里,既患得患失,又幸福甜蜜。
小河就在喻承的宿舍楼后面,冬天不乏勤奋学习的“怪咖”,但开春起,“怪咖”们就自动“下线”。河边风景替换成,垂柳下一条长椅一对情侣。大家不怕雷别人,管自己高兴,众目睽睽下搂着坐,叠着亲,恨不得再来个投影仪,把自己和男女朋友的恋爱形象投到天上,让全宇宙为他们起立鼓掌。
当然,喻承他们不具备这种条件。他俩一贯的接头方式,是谢志兴假扮深沉诗人,独立风中眺望河对岸的小山。等喻承奔到他面前,两人地下党似的对视一眼,立马并肩沿河开走。他们小小声说肉麻的情话,努力绷住羞涩的表情,确认四周没眼睛时,才敢暗送秋波。更高兴的时候,两人会借走动的频率,手和手装不经意碰碰对方,再为那一闪而过的触感激动好久。
然而这一天,白色/情人节,约会氛围却发生了一点变化。
“星星!”喻承赶到“诗人”面前,气喘吁吁先问,“你听说本部那边那件事了吗?”
谢志兴点点头,示意他快走,离开不远处朝他们也许只是无意张望的情侣。他神情里没有喻承期盼的凝重,反而有一点点鄙视的笑意,说:“我就从图书馆那儿过来。”
喻承惊呆:“那你……看到了?”
谢志兴扯着他往没人的地儿去:“没,刚好错过。那边被封了,不让靠近,也不让我们乱说。你从网上知道的?”
喻承:“大象电话爆的。”
谢志兴:“哦。晚上想怎么庆祝?”他看看手机,“现在还早。教学楼旁边好多花开了,咱们先荡荡,然后去市区——或者去我那儿,买菜自己做也来得及……”
喻承难以置信扫他几眼。学校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谢志兴竟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喻承不甘心:“人怎么样?死了?”
谢志兴这才看看他:“还不清楚。你今天怎么了?这种事儿说过了嘛,本部每年至少一个,都成惯例了……”他碰碰喻承的手,微笑,“你是不是又联想到自己身上啦?”
喻承低低说:“没有……最近真是活见鬼了,好好上个网,弹出来的也都是这种新闻……”
谢志兴哈哈笑:“活得够累的小承!”
看出喻承心情不佳,谢志兴也不多说。两人七走八走,穿过一片片只有小草的“情人坡”,来到新校区目前为止最浪漫的外国语学院。这里去年种了十几棵光秃秃的樱树,没想到三月起,竟奇迹般锦团压枝。一簇簇小花独立存在感并不强,可仔细看,会发现每一片花瓣都娇嫩剔透,半透明的白染着极淡的粉,赏心悦目应景春天。
谢志兴说:“这一片还蛮好!”
喻承附和说是啊,两人不约而同放慢脚步。金色斜阳下,喻承站住,心不在焉看花。半晌才鼓起勇气,看向身边紧贴着他,陪他“赏景”的男人。
他满脸堆笑,假装另起一个话题:“星星,一年多了,和我在一起,你开心吗?”
谢志兴抬手刮刮喻承的鼻子:“当然啦!你是一个非常非常好的乖学弟!”
喻承笑,底气足了些,趁热打铁问:“既然我们这么好,能不能……不要分开?”
谢志兴一顿,表情微妙。他四下远望好一会儿,才转回视线:“你觉得我们很好,相处和谐事事顺心,重要基础是什么?”
喻承:“咱俩相互喜欢呗!”
谢志兴笑起来:“那么多情侣相互喜欢,为什么动不动就吵架?那么多相爱的人,为什么实际一相处,不多久就不欢而散?”
喻承顿时听懂了他的潜台词。
这不是谢志兴第一次提“相处之道”,从他初次跟喻承约会起,就约法N章。
包含但不仅限于,约会迟到不能超过五分钟;接吻前要嚼口香糖;不管多气不能骂人;在床上彼此都要满足才能停之类。
喻承最初不大理解,谢志兴就反复跟他强调“约法”的原因和重要性。当然,谢志兴比他大,经历比他多,为人处世更成熟,想的也更远。他制定的相处规则,喻承接受之后,渐渐惊讶于它们发挥的积极作用。他不得不服。
于是喻承点头承认:“是你引导得好。”
谢志兴乐:“是吧?好环境可以复制,因为任何矛盾都有解决方法。所有方法也都万变不离其宗——最简单的往往是最有用的。”喻承不懂他扯到这上面是什么意思,谢志兴却不容置疑,以过来人的态度,语重心长说,“小承,人这一辈子,只有思想可以随心所欲;皮囊不行。社会也有很多规则,我们必须遵守。”
喻承:“我们又不杀人放火,社会跟个人感情有什么关系?”
谢志兴:“你看你,激动了吧!我问你,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不是希望对方跟自己一样开心?最不该做的,是不是给对方惹事儿?”
喻承无语,点头。
谢志兴:“所以咯!当一段感情进行到需要做出什么牺牲才能继续时,就表明它该结束了。咱们现在过得很好,那就高高兴兴过自己的。但总有一天,我们要成家立业。”
喻承不响。
谢志兴:“等那时候,如果是你要担负一个儿子该担负的责任,我非要拖着你,眼睁睁看你为了我去跟家里人闹掰,那我就是在给你和你家里人添麻烦。我不希望那样。换做是我,你肯定也不愿意我众叛亲离,对吧?”
喻承愣半天,再把目光转向繁花簇簇的樱树。
谢志兴:“别生气嘛!其实你想要的那种生活,并不是没人能给你。”
喻承瞄他一眼。
谢志兴笑着哄他:“前提是那个人够强啊!强到别人都不敢反对,或者反对了对他也没影响——我不行。哎,你怎么越听越气了?”
喻承胸口堵得不行,却一句反驳都说不出来。谢志兴好脾气开导他半天,最后说:“小承,你再赌气,我们这一关就过不去了哦!”
两人从下午见面起,频道一直调不对。到这时,夕阳已落到不远处的小山丘背后。
傍晚的风吹过,樱花像雪,在喻承眼前纷纷扬扬飘下。再漂亮,它们不久就会被人踩碎成泥,或者被频频落下的春雨砸进土里。喻承觉得冷,也饿了,他朝谢志兴笑起来:“你说得对,我不气了。”
校园路灯渐亮,谢志兴高兴,看四周没人就搂了搂喻承的肩:“以后你不能再为这种事儿闹别扭,好吗?看到你不开心,我特心疼。”
喻承:“好!”
谢志兴:“那咱们再做一个小约定,确保咱俩今后谁也不会为这种事难过——更不能像今天内男的一样,傻乎乎把自己毁了。”
喻承:“……好!”
六年之后,喻承望着饭桌对面的男人,自己刚起了个“我是懦夫”的头,忽然把上面那段早就忘记的往事,从脑子里电光火石般回放了一遍。
也不知道他愣了多久,至少谷天骄很有耐性等着。见他终于回魂,谷天骄笑着接:“你这自我剖析得,很铁面无情嘛!”
喻承点头:“知道你很在意我,但你跟我契合度太高,入角色也太快了……我觉得没这么好的事儿,不敢相信——虽然当初追你的时候,我跟狗看到肉骨头似的……”
谷天骄:“你追过我?”喻承先囧,后呆,谷天骄失笑,“得,带偏了,你继续!”
喻承顿了顿,木愣愣接上回忆:“嗯……从小到大,虽然只在故事里见过——但我真的相信真爱就像唐僧取经,心诚就能修成正果。可到我自己谈恋爱之后,却发现不是这样,就不怎么信了……然后,现在又全信了。”
他言辞含糊,有结论没有过程,流水账似的。谷天骄听得无语,仍调侃接上:“你的初恋颠覆了你的爱情观?不好意思,你们谈的是什么恋爱?”
喻承笑:“也不算颠覆,我始终心存一丢丢侥幸——才跟你说‘有情饮水饱’。可那时候,我以为你就是个普通人啊,谁想到你是这么一朵奇葩!”
谷天骄:“我怎么了?”
喻承:“你一方面超强,另一方面弱爆了嘛!”
谷天骄:“是吗?”
喻承摇头:“你对你的每一任都太豁得出去了,到我这儿,简直是任人宰割!甭说我,我娘都看不下去好吗!”
谷天骄疑惑:“你娘?”
无数痛心镜头袭进脑海,喻承扑腾半天,无厘头冒出一句:“所以你错了没?”
谷天骄点头:“错了。”
喻承:“……哈?”
谷天骄乐,早有答案似的:“跟你沟通不彻底,是我的问题。你有很多小心思,我了解;不提,是我一厢情愿想保护你,希望我的表现让你放下过去。但其实你的波段还没从你前任那种模式里调整过来。那种情况下,我做得越多,你越没安全感,心理压力也就越大。”
这下,喻承无语了。
谷天骄接着说:“你前任定的规则没什么不对,要的东西不同而已。问题就出在,你比他更重感情,比起自己,你更相信他——外加和平分手那条,他摊牌时机没挑好,导致你的感观被硬生生扭转,再关进了你的潜意识。所以你怎么做都觉得错——认为我对你没有一心一意的时候你难过,因为跟你真正的期望不符;等我好好回馈你的时候你也难过,因为潜意识告诉你,我没有你前任所说的那么强,我们有人在‘牺牲’,这段感情该停止。”
喻承愣住。
谷天骄:“你的经历,我要随口就说‘我能懂’,那是信口开河,也是对你的不尊重。但我推测,你心里这种矛盾还影响到咱俩后来的相处。因为你发现我跟你之间,多数时候还是你在‘服’我——跟你上一段关系很像。你怕重蹈覆辙,所以更加不安,可是……”他眼神深邃诚恳,“请你相信,我跟他,不一样。”
喻承有一秒想脱口问“哥你什么专业的”,下一秒却莫名感到委屈。他点点头:“我信。其实从你第一次向小晶让步起,我就想,你的家庭、你的女儿,还有你的事业、你的物质积累——这些我们普通人看重的大件儿,你哪怕只留一样,我都能忍!留一样,那是底线!我知道你不完全是为我,但我就是不希望你在我这儿,真的全丢了。”
谷天骄静静望着他,喻承收口,叹口气笑笑:“嗨,无所谓,现在都OK!”他忽然回过神来,“哥,以前的事我什么都没说呀!你怎么……对了!哦对了!!!”他百感交集大笑,“你说你!哪篇日记不好偷,偏偏偷了那一篇!”
谷天骄也笑:“我一翻就翻到了,这是缘分!”
喻承:“你怎么不提醒我呢?”
谷天骄摇摇头:“前年在湖心亭,我帮你理过你的家庭关系,也理过公司里的人事。但我发现,跟你说通道理是一回事,要你从心里理解,又是另一回事。还是那句话,你自己上的套,得你自己解。不到那个坎儿,提醒无意义。”
喻承静了静,笑说:“那现在都解决了,日记你啥时候还我?”
谷天骄画风一变,掐指望天:“时机未到——甭抗议,不服上楼单挑!”
喻承:“……”
两人同时笑起来,谷天骄问:“你不是有话要问我吗?”
喻承点头,可他望着对面人的双眼,忽然什么问题都没了。他傻呵呵乐:“不用了。你呢?”
谷天骄微笑:“回来吗?”
喻承一顿,起身绕到谷天骄面前。拉过男人的手,他单腿跪下,低头在谷天骄手背上一吻:“谢谢阿骄不计前嫌,”他抬眼,“今后就算你不想要我了,我也不会再轻易放弃——我会尽全力追你回来!”
谷天骄错愕一瞬,却稳稳绷住:“够霸气的啊!那现在起,你要再敢随随便便跑路,我打断你的腿!”
喻承:“……”
谷天骄:“还有,像上次那种为分手随口就射的,否定别人整个人生的话,不准再说!”喻承脸一红,谷天骄气笑,“我明白出处,会多条路分析判断。但你要说习惯了,自己当真不就傻了吗?”
喻承讪讪:“擎好儿吧您呐!”
两人说了半天,还保持着一坐一跪手拉手的造型,这时候大眼瞪小眼。谷天骄破功失笑,扶喻承:“爱卿平身,反正……哟,快九点了——跟婷婷妈约好的十点接丫头。”
喻承也回过神:“哎呀对,梅干菜还关着!”
两人立马分头行动,谷天骄上楼换好衣服,下来抛给喻承一串钥匙:“遛完狗你回去一趟,收拾东西赶紧过来!”
喻承:“哦……好!”
谷天骄:“还有,这房子你也是主人,房租看我心情,你也得出一部分!”
喻承:“昂?哦哦,好好好,太好了!”
两人一块儿下楼,车库门开,户外投进来一大片金灿灿的阳光。谷天骄的车出小区不见了,喻承傻乎乎牵着梅干菜望着道路尽头失神。忽然想起来,昨晚他是出于对谷天骄前路的关心来的,实在没想到最后成了这样。
他们正事儿还一句没说呢!如今喻承把自己丢上了砧板,要是帮不了谷天骄,两人一块儿失业,那喝西北风去啊?
可这一天之后的行程,他也没机会跟谷天骄聊正事。
赶在谷天骄接婷婷回来之前,他马不停蹄回到自己住处,跟大象夫夫深情道别。
大象抱个杯子靠门,斜着眼睛似笑非笑围观他收拾东西,说:“边角料都打包啦,不回来啦?”
老高积极欢快帮他打下手,喻承笑肌上浮压不住:“看情况喽,你俩的重大节日,我们还是会来捧人场的!”
大象:“啧啧啧,‘我们’了还!怎么着,找到那个‘sign’啦?”
喻承:“什么sign?”
大象:“你丫口口声声要的‘sign’啊!”
喻承没事儿人似的:“要什么sign!人对了,感觉对了,生活也对了,心里圆满呗!怎么,你没有?”
大象赶紧瞄了眼老高,冲喻承:“你妹!”
笑笑骂骂做完琐事,喻承扫一圈自己空荡荡的小房间,回头跟大象老高拥抱。
喻承:“二位老板,以后这房租……”
大象:“甭担心,以你姐姐我现在的身价,毛都不算!”
喻承竖大拇指:“壕!”
三人跟姑娘似的,相互叮嘱祝福,差点没流眼抹泪。一小时后,喻承在他新的栖身处,跟一个真正的小姑娘重逢。
婷婷像是长变了一点,听说上学期的考试成绩,她文体双佳。见到喻承,婷婷先是高兴,接着用黑漆漆水汪汪的眼睛敏感盯着他,问:“Uncle,以后不走了吧?”
喻承心里五味杂陈,差点又没流眼抹泪。他使劲抱着她,亲昵蹭说:“不走了。囡囡什么时候来,uncle都在!”
婷婷放心笑:“耶!”
三人愉快过了半天。傍晚,喻承跟谷天骄一起送小丫头回她妈妈家,归程小闷。再之后,喻承首次以正式主人身份,入驻了他和谷天骄的新居主卧。
主卧分三个部分,跟走道相连的,是铺着地毯的书房;中间是带卫浴的卧室;卧室外还有个小小的阳台,放着一茶几两藤椅。窗帘里层沿用了白纱,半开着,喻承抬眼能看到窗外深蓝天上的星光。
但他没心思多看,全部意念集中在眼前人身上——喻承一反往常乖乖接受的姿态,把试图抱他的谷天骄推平。
谷天骄惊讶,低声笑问:“小东西,你想干嘛?”
喻承无耻答:“你~”
他把自己蒙进被子往下探索。谷天骄显然会错了意,有点紧张,但他什么都没说,也没阻止。
喻承窃笑。黑暗中,他的吻顺着一路往下,到中上部停住。他的举动刺激到平躺的男人,谷天骄从上往下节节失守。隔着被子,喻承满意听见他加重的呼吸。
他擦擦嘴角爬出被窝,微弱的脚灯映照下,谷天骄眼色深沉。喻承笑嘻嘻说:“你准备好啦……”
他被一股力量掀翻。
说来奇怪,接下来谷天骄主导的,也是一场喻承从未经历过的飨宴。
他就像是跟谷天骄第一次做。可明明他们之前有过很多很多次、次次都让喻承忘记身在何处的巅峰,不知为什么,唯独这次,酣畅淋漓和动心动情的程度成了喻承迄今为止的人生之最。
不仅是激情。甚至谷天骄只跟他缠绵了一次——他自己禁不住挑逗,“擅自”登顶的一次除外——却长长久久完完全全。
其中大部分时间,谷天骄就像一位美食家,喻承则是一道合他脾胃的菜。谷天骄饿,却不着急果腹,而是品色、闻香,不亦乐乎。他享用的每一个环节,都让喻承害怕、期待,激动忘我,从身到心,除了谷天骄,别的一切皆不存在。
等美食家终于移驾至“尝味”环节,小菜喻承在他唇舌中颤抖呜咽。感受自己毫无保留的同时,也享受自身对谷天骄的全面接纳。
到最后,美食家享用完了,喻承被吃干抹净没剩渣。他瘫在谷天骄怀里,快感仍在持续,如涛起浪涌荡气回肠,让他食髓知味不能平静。
好像从什么时候起,他胸口的最后一丝缝隙也弥合了。两颗心脏一同跳动,给氧、供血,让暖意从胸口满溢,充盈全身。
喻承趴到谷天骄身上,支起两肘笑望着他,失神说:“哥,你咋这么好看呢?”
谷天骄:“……”
这一夜,喻承睡得很酣爽。只有片刻,在半睡半醒之间,他发现自己摩挲着一柄竹骨光滑的折扇。折扇打开三档,能看到一个朱红小印。看不清印前的黑色字迹,但他知道小楷的内容,正是《惜约》,而印章的主人则是傅心。
喻承奇怪,虽然他“约”的那一位很久没有正面出镜,但这些周边信息似乎在说,他的“前世”还没完?而且,这场景他像是见过很多次。等他在谷天骄怀里醒来,大亮晨光中细想半天,又觉得该是第一次梦到。
甭管几次吧,假如前世记忆真的存在、梦也有真的暗示,那么这暗示的意思他是清楚的。喻承略微不安,可他翻身一眼看到谷天骄的侧脸,那种不安一下就消失了。
他望着身边同时醒来的男人,接着前一夜继续花痴:“哥,你咋这么好看呢!……你以前也很好看,可我怎么感觉、你比以前更好看了?”
谷天骄无奈:“……因为我是女神。”
喻承大笑,谷天骄:“起了啊,要迟到了!”
喻承一下从蜜罐跌进现实的深渊,顿觉视界发灰生无可恋:“妈蛋,还要上班!不想去啊——”眼见谷天骄下床,喻承把自己摊平,伸懒腰说,“我要请假,休息一天!”
谷天骄进衣帽间:“你确定?你前一阵不都离不开公司吗,跟各代运营商和你们部门那严绅,如胶似漆地?”
喻承扭动:“内时候没你呀!现在要我再去直视闪永昌那一票红脸黑心的假人,我眼睛痛、我肾亏啊!”他滚起身,目光炯炯找认同,“哥,你不是说过,工作就是打猎,没必要自虐?”
谷天骄:“那是跟你健康相冲的时候!否则你还得好好奋斗!”
喻承欲哭无泪:“话都被你说完了……”
他拿过手机乖乖从命,却一下愣住。按开的微信里,有一堆来自宋河的留言。时间是前一晚上的九点多,那时候他打定主意要全力跟谷天骄缠绵,手机免扰什么都不知道。
谷天骄见他脸色不对,问:“怎么了?”
喻承深吸一口气:“闪永昌那孙子,年度绩效给我打了6.5。”
谷天骄像毫不意外,笑道:“这么巧,我也6.5。”
喻承:“……也就是说,你那一头,根本一点都没压下去?”
谷天骄反问:“你呢?怎么也这么惨?”
喻承重看一遍微信内容,里面宋河说:我跟他聊了一下,他说HR定的,既然是“271”评分制,每个团队必须有一个“1”出局。我帮你说话了,但你也知道,我最大权限是给闪永昌口头建议。他目前还没被说动,你做好心理准备。
喻承叹口气。
周六晚上在萨营华面前,他还纠结过要不要“出卖”闪永昌的问题。现在来看,他真是出手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