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二十二章（1 / 1）
顾惜朝缓缓的睁开双眼，用视线仔细的临摹着方应看熟睡时不同于常日那安静而乖巧的容颜，忽然笑了起来，眼神中的神采亦是不同于往日的柔和。
此时，顾惜朝也好，方应看也罢，都已不像是只手遮天，翻覆云雨的有桥集团的掌舵人——也对，他们毕竟，是人。
方应看若有所感的翻了个身，发出几声无意识的低喃。顾惜朝无奈的收回视线，伸手摸了摸方应看的额头，这才放下心来，轻手轻脚的翻身下床。
而此时，除了空气中弥散开来的几不可闻的麝香与两人身上的点点红痕，房间中已看不出昨夜那场近乎疯狂的情/事。见状，顾惜朝眼底划过了一丝满意，要知道昨夜在做这些善后之事时，他也已经极为疲累，如今既然没有什么遗漏，便也不用再多做担忧。
思绪不过短短几息时间，顾惜朝便已穿好衣衫向外走去，而脑海中则是不同与往日的清明——就仿佛昨日影响他甚深，却不属于他的情绪从来不曾出现过一般——这让他的心情莫名的有些复杂，因此顾惜朝虽然没有回头，却在心底暗自叹了口气。
可正是由于顾惜朝不曾回头，他也就不曾发现身后那双深深看着他的眼睛，深处与他同样的清明。
“顾惜朝……”戚少商神色复杂的看着缓步从楼上走下来的顾惜朝，即便是在这间有些破败杂乱的客栈里，他竟然也像是从江南烟雨中走出来一般，优雅静谧，就好像他们初次在旗亭相遇之时。
只是曾经所发生的一切，还有……还有昨夜戚少商醒后所听到的声息，却从来没有这么清晰的拦在两人之间过。
戚少商曾以为，有恨的应当是他，可如今阴差阳错竟才知道顾惜朝心中的恨……从来不曾比他少。即便昏迷时纠缠他的清晰画面与情绪已然随着他的清醒而消逝，但那种痛彻心扉的矛盾情感——不只是他戚少商的，而是两人相交相缠的矛盾，却仍旧那么清晰的刻在了他的心底。
顾惜朝却仿若完全不曾察觉到客栈大堂中坐着的三人，也不曾听见戚少商的低唤一般，自顾自的轻声对店小二说了些什么，有礼而疏远，随后便毫不迟疑的向后堂走去，只是，不曾叫人看清的复杂却深深的被他掩埋了起来。
戚少商叹了口气，怅然却也清醒，却不料无情的脸色却忽然苍白了起来——好在他的面容一向白皙，倒也不甚明显。
戚少商和无情两人脸色与情绪变化，其实都被楼上的一双眼睛收入了眼底，而此时，那人似乎也不想再隐藏什么，缓缓的顺着吱嘎作响的楼梯走了下来。
身后的不适与腰肢的酸软让方应看此时的脸色并不如何好看，但无情却看得出来，方应看的心情……其实不差。
“无情总捕，铁二爷，戚楼主。”方应看却丝毫不避讳三人各异的神情，反而似笑非笑的缓步走到三人的身边，“昨日，倒是我失礼了。”对无情的杀意，如今仿佛已是极为遥远的事了。
“……方应看。”无情的声音干涩而不再似平日一般清冷，如清泉般流畅——他们毕竟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昨夜发生了什么……既然方应看和顾惜朝无心隐忍，他们也猜的出来。
只是……如今见到方应看这毫无隐藏之意的举动，却让无情更难以压制自己内心复杂的情绪。
可是……无情毕竟是无情，他怎么会容忍自己被这些情绪而影响？微微阖上眼眸，尽可能的让自己平静下来，至少，声音不再那般干涩：“关心则乱，成某，明白。”有些事明明不想承认，却随着这短短的话语而道尽。
方应看面色不变，眼底却敛去了几分笑意，但随之，却是释然。
无情阖上了眼眸不曾见到这细微的变换，而铁手刻意的不曾看向方应看，自然也不会发现。但戚少商，却没有略过，心中不由得随之一惊，似有所觉的张口想要追问证实自己内心深处的猜测。
只是话语即将出口的瞬间，戚少商却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有些怔愣，却也只是化作了一声叹息。
“怎么，不睡了？”顾惜朝熟悉的带着几分轻讽的语气忽然在四人耳畔响起，打破了一室僵局。而顾惜朝本人也没有再做回避的走了过来。一双眼看似温雅的注视着方应看，而他手中端着的瓷碗散发出了阵阵诱人的米香。
方应看却忽然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而是用一种近乎严肃的神情回望着顾惜朝，随即便有些释然般一字一顿的唤道：“阿，尘。”
“自然是我。”顾惜朝颔首而笑，同时将手中端着的瓷碗轻轻地放在了方应看的面前，“莫不是睡糊涂了，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怎么会。”方应看撇过头，毫不客气的嗤笑了一声，端起了有些微烫的碗，“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忘了你啊。”语气，却已经柔和了下来。
铁手看着面前这一幕，他不能理解，甚至想要问上一问“顾惜朝，你这般行径，如何对得起晚晴？”
可是……同样是眼前这一幕，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甚至想到来此山谷之前，洛辰用近乎不屑的语气所说的那一句“这些无用的质问如今没有任何意义，顾惜朝早就死了。”纵然，这话本不是对他所说。
铁手无言，无情不愿开口，可是有些事，戚少商却想要问个明白，纵然……他已经清楚的知道，不论答案如何都已经没有意义。
“你们，当真什么也想不起来吗？”清清冷冷的语气，并不属于戚少商，却是仍旧闭着眼睛的无情在戚少商犹豫之时，开了口。
而无情的疑问，却并没有让方应看和顾惜朝感到惊讶——总有人会问出这个问题，虽然在他们原本看来，问出来的人，应当是戚少商。
但就算开口的是无情，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方应看了然的勾起了嘴角，却只是在连同顾惜朝在内的四人的注视之下，不紧不慢的喝完了顾惜朝亲手所熬得粥，放下碗，这才缓缓的开口道：“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但我们总归知道——一切都过去了，这……便是真相。”语气平静，却一字千钧。
顾惜朝眼底的笑意深了几分，虽然仍不失桀骜，却也难免柔和了下来：“是，一切都过去了。”这，便是真相。
毕竟他们，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无论是天下，还是……真情。
无情睁开双眼，眸中一片清寒，微微颔首，袖中纤长的手指再一次收紧，只是这一回，曾经视若珍宝的扇坠终于化作了微尘。
记得也好，忘记也罢，过去便是过去了。
曾经就是曾经，发生过什么，已不重要。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