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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樽前休问枯荣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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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天无绝人之路,又或许他们本就命数未尽,那万丈高崖之下竟然是一方深潭。

百里屠苏生于南疆,不识水性,冰冷彻骨的水流自口鼻压入腹腔,呼吸顿时窒住,狠狠呛了一大口。再加上先前受伤不轻,此刻气海翻腾,连半分扑腾的力气也没有,眼前一片黑暗,神思一片模糊,身体笔直地向寒潭底沉去。

意识渐失之际,却忽然被人用力扣住手臂,不再往无尽的深渊中跌堕,屠苏本能地抬手搭上了对方的肩膀。原来陵越生长于淮河边,自小水性甚佳,虽则陡然间不知沉入水底多深,仍是神智未失,三两下就靠近了屠苏身边,牵住他的手便向上游去。但见屠苏因窒息呛水,面露挣扎之色,当下不假思索便一把揽住他的后背,覆上他的唇,将一口真气渡了过去。

百里屠苏正自痛苦难当,森森寒气入骨,四肢血脉皆被冰封雪冻一般,忽觉一股温润的气息自唇齿间流入自己体内,勉力睁开眼来,便看见那张无比熟悉的容颜。寒潭之下不见天日,四周都是水,泛着碧幽幽的冷光,他二人悬浮其间,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仿佛正在做一场飘渺的长梦,而他思念已久的人给了他一个温柔至极的吻。

是耶非耶,今夕却是何夕?这一刻等得太久,似可忘尽红尘浮世。

看屠苏缓过些许,陵越便紧紧拉着他,借着水流浮力向上漂去,不多时重见天光,终于“哗啦”一声浮出水面。百里屠苏被一把推上岸边,猛地吐出一大口水,混着丝丝鲜血,他不禁剧烈地咳嗽起来,好半晌都动弹不得。

终于他慢慢撑开眼帘,只见四周涧谷幽寂,奇峰峭壁耸立,上望云封雾锁不见天日,竟不知深逾几百丈。

陵越随后出水,爬上岸来,发上凝了一层雪白的薄冰,唇色冻得发紫,再无余力说话,只靠着石头闭目急喘。

短短片刻,已是生一回死一回。

屠苏将腹中积水吐尽,早已是气若游丝,深潭水冷,湿透的衣衫贴在身上,四肢百骸俱是寒意。他咬着打战的牙关想要站起来,奈何心头一阵悸痛窜过,他用力按着胸口跪倒在地,全身发抖得厉害。

一只同样发抖的手紧握成拳,平伸至他眼前,仿佛犹豫不决,后又缓缓舒开五指。“屠苏。”陵越哑着声唤他。

屠苏不言不动,只是闭上了眼,一滴滴水从发梢落下。

凉风拂过,一声低叹悠悠落下,顷刻之间却足像是等待了三生那般漫长。终于陵越单膝跪下,翻转手掌向他伸出,道:“师弟。”

百里屠苏骤然抬眼,正对上陵越眼底清明神光,刹那间仿佛风流云散,沧海尽成桑田,百年流光、万千尘缘皆自眼前掠过。茫然间忘却了身在何处,只觉人生中最平静美好的时日,一时间都被这声轻唤带了回来,而簌簌逝去的景色尽头,是昆仑封山大雪中,向他微笑着伸出手的少年。

二十年来的孤独守候,所等待的无非是这一刻。屠苏看着那只修长有力的手,视线悄然模糊,而陵越也只是这样默默地等着他的回应,仿佛有无穷无尽的耐心。良久,屠苏抬起头来,但见故人眉眼如昔,便好似未曾经历生离与死别,而眼前人恰是心中人。

屠苏不再迟疑,将手放进他掌中,一借力,两人同时站了起来,随即又默契地一同将手松开。

“……”屠苏张了张口,方觉自己声音沙哑得厉害,“你……知道了什么?”

“前尘。”陵越露出一丝苦笑,摇头道,“适才许多人和事不停在脑中浮现,像是做梦一般,偏又真实得无法自欺。我原本已猜到一二,今日终于……”

“那……你究竟想起多少?”

“别问……”陵越低声道,“恐怕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屠苏便不再追问,后退两步靠在岸边的树干上,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片刻后低声道:“云前辈说你转世时未洗去生前记忆,与你重逢以来,我虽知晓终有这么一天,却时常心中不安……”

话未说完,便被人用力揽入怀中,屠苏眼角蓦然发热,用力地回抱住了陵越。贴在一起的胸膛扑通扑通直跳,彷如擂鼓,肺腑翻腾,竟不知是喜是悲。

“师兄,久违了……”

他们在这与世隔绝的深谷中久久相拥,屏住呼吸不敢动弹,惟恐身在梦中,一动便会醒来,梦似朝云无觅处。

天色渐黑,百里屠苏施炎咒燃起一堆火,将衣衫架在一旁以火烘烤,两人互相依偎着坐在一起,只留一件外裳披在肩头,堪堪挡住夜里的寒风。屠苏激战了大半日,加之受了内伤,早已是疲累不堪,不多时便再撑不住,沉沉睡去。他们头靠着头,犹似当年同门修习的一双少年。

再睁眼时已近后半夜,崖顶云雾之后透出一轮娟娟月影,四下异常幽静,只闻萧萧风声。百里屠苏刚一动,便发现一双手臂自身后轻轻拥着自己,身上披的衣物已然干爽温暖。陵越亦是浅眠,立时醒了过来,问道:“可好些了?”

“嗯。”屠苏颔首,不知为何面上发热,便坐起身束好衣袍。又觉丹田中真气运转无碍,只是胸口受击之处仍郁结隐痛。陵越便握住他的手,一股真气自指尖渡来,“你内伤未愈,先别乱动。”

胸口滞涩的血气渐渐散开,百里屠苏面色也恢复少许,火光映照之下浮起几抹微红。他低下头,看见陵越手臂上几道纵深交错的血痕,显是坠崖时被荆条刮伤。陵越不动声色地放下衣袖掩住,道:“都是小伤,不碍事的。”

屠苏心中一阵酸楚,道:“为何要跳下来?倘若崖下没有这方寒潭,你我岂非早已尸骨无存?你非但不能救我,还平白丧命于此。”

陵越侧首看他,眼中有淡淡笑意,“若你我易地而处,你又该当如何?当年铁柱观一劫,你又何尝不是舍命救我?”陵越神情略显憔悴,下颔处生出淡青的胡茬,一张面容仍旧英气逼人,神光奕奕。

屠苏顿时无言以对,只无声叹了口气,摇头道:“你果真都想起来了。我原不该有此一问。”陵越道:“方才睡梦之中,又想起许多往事。”

屠苏合上双眼,将头靠上陵越的肩膀,片刻后轻声道:“师兄,回天墉城解封那日,你说的话我一直记得。”

陵越却迟迟没有回答。屠苏错愕地睁眼看去,只见陵越眉心深锁,一副苦苦思索的模样。“奇怪……那天的事,我记不起了。”陵越歉疚地道。

刹那间,屠苏眼底泛起一抹哀痛,然而只是稍纵即逝,下一瞬他已不着痕迹地错开目光,淡声道:“无妨,微末小事罢了。”陵越心觉不妥,想问什么又无从开口,他隐约觉得自己忘却了一些颇为重要的往事,然而越是努力去想,越是头痛心烦,只得暂且放弃。

百里屠苏抬头望着夜空,神色沉重,薄唇抿成一线,“不知乌蒙灵谷现下如何……”

陵越知他心中担忧,安慰道:“山崖虽高,炸药声音却是极大,断无可能听不见半分响动,再者,谷外结界既是女娲大神所设,月出之时,自然灵力最盛。”

百里屠苏深吸一口气,点头道:“我知道。你我眼下功力均未恢复,如此千丈深谷也无计脱身。”陵越拍拍他紧握的拳头,道:“天明再作打算。先睡吧。”

翌日清早,偌大的乌蒙灵谷空荡无人,正在淡薄晨曦中悠然酣睡。突然间,冰炎洞紧闭的石门无声打开一条缝隙,女孩探出头四顾一周,而后如猫般灵巧地闪身出来,手中一柄乌木手杖色泽沉郁。

“寄书,你想干什么!”风羽随后跟出来,压着嗓子喝道,他熬了整整一宿,神情疲惫,双眼布满血丝。

凤寄书回头瞪了他一眼,懊恼道:“你不是睡着了吗,偷偷摸摸跟着我干嘛!”风羽踏前一步拉住她的胳膊,却被她用力推开,不由气急道:“寄书,别乱来!巫祝大人命我们将大伙安顿在冰炎洞,守着石门上的结界,你身为巫卫之一,这个时候怎么能擅离职守?”

凤寄书后退两步,用手杖指着风羽,明艳如霞的面庞此刻苍白似雨后落花,明眸中渐渐蓄起水光,“你也会说身为巫卫!可是我们跟随云溪大人学习法术,不是为了生死关头还要受他庇护,躲在这里一点忙也帮不上!已经一夜过去了,外面敌人早就没有动静,可是云溪大人他……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不用你说,这些我都知道!”风羽低吼了一声,双手攥得死紧,“但是我答应过云溪大人,绝不会无故抗命,而且那些老人和小孩全都没有功夫,没有我们保护的话,他们该怎么办!”

“废话少说,我一定要出去看看,否则怎能安心!当年我父母被歹人所害,若不是大人救了我和姐姐,我早就死在襁褓里了,大人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发过誓要一辈子跟随他的!”女孩神情坚决,即便风羽同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也从未见过她如此要强的模样。“风羽,你再拦我,以后恩断义绝!”凤寄书跺了跺脚。

风羽无奈地看着她,语气却柔和了几分,“昨夜听不见炸药声,但是你也能感觉到,谷外的结界一直在震荡,怕是抵不了多久,敌人就要卷土重来……”

他话音未落,仿佛应验一般,南面山峰顶上突然红光大盛,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山火,顿时熊熊地映亮了半边天空。“不好!结界不稳!”风羽全身僵住,喃喃道。凤寄书亦是呆住了。

红光持续暴涨,像是要将天上星云都烧起来,异常艳丽,却透着逼人窒息的绝望。终于,东方初日升起,悬于中天的浅月敛尽最后一丝光华,悄然没入云层后面,而依仗月阴之力而生的女娲结界也濒临灵力最弱之时,红光猛地一亮,风羽寄书二人承受不住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结界已经光芒褪尽。

他们对望一眼,均看到对方眸中惊骇之色,未及说话,谷外隐约响起冲天喊杀和金铁刀兵之声。

“结界破了……”风羽苦笑道。

凤寄书咬紧下唇,冷冷看着南面山壁上逐渐消失的土壤,忽而扯下额上发带,一扬手,将满头青丝尽数束起,高高的马尾在风中荡出一弧泼墨。凤寄书从腰间翻出一柄短刃,转头向风羽道:“风羽,还记得五年前我们一起弄的玩意么?现在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风羽笑了起来:“哈哈,我怎么会不记得!”说着上前一步,取下颈上挂的玉坠给凤寄书挂上,满目柔情地低下头,亲了亲她的额头,低声道:“自己小心,风羽哥哥没空看顾你了。”

凤寄书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看着他,忽然红了眼眶,深吸一口气,将那柄雪刃咬在齿间,一扭头大步跑远。风羽嘬指吹哨,高声喊道:“所有巫卫出来,敌人进犯,全力一战!”

神力加持的结界只一炷香时间内便消融殆尽,原本固若天险的山峰上,却凭空出现了一条狭长纵深的隧道,焚天门众提着弯刀陆续冲了进来,幽宁恬美的小村中一时间杀声震天。

乌蒙灵谷的年轻巫卫各持法杖守在入口,齐声念咒,催动灵力,木杖上流溢出的红光织成了一道密网,万点火星如疾雨般朝来人砸去。同时间,风羽和凤寄书已各跑到一面山脚,拨开茂密的草蔓,翻出一截粗绳,用力拖拽了几下,坚实的泥土被撑开一条裂缝,原来麻绳拴住的竟是一段碗口粗的乌铁。

闯入村中的焚天门众越来越多,巫卫们起先尚能竭力支持,但到底都修为不深,在焚天门十护法赶到后都被重伤不起。为首的女护法指着祭坛方向一声喝令,焚天门众如潮水般先后踏上索桥。

“寄书,快点!”风羽见情势危急,大声喊道。凤寄书双手被麻绳磨伤,几可见骨,却咬牙撑着毫不懈力,忽然间左肩处咔擦一声,她几乎听见自己肩骨脱臼的声响。寄书紧紧闭上眼,拼尽全力向后一拽,只听见哗啦啦一阵巨响,山崖上高高吊起的栈桥尽数应声而断!

跑到木桥中央的焚天门人顿时无处落脚,纷纷向山下摔去,落至湖水中又是连声哀嚎,只听绳索自木桩上磨擦而过,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几面硕大无朋的箭网从湖底破水而出,随着断桥的绞扭,快速拼成了一扇巨大的屏障,上面密密匝匝的利矢齐齐激射而出,交汇作一道锋利无双、精妙无匹的箭阵!

正当此时,半空中传来一声金石交鸣般的清喝:“擅闯者死!”却是百里屠苏与陵越一同御剑而来,脚下三尺青锋如长虹经天,所过之处,法光凝成卦印,落下万千青罡道剑。

受伤的巫卫们惊喜地抬起头,看着他们的大巫祝乘风踏云而来。陵越收起剑势,百里屠苏轻盈跃下地来,清啸一声,长剑铮然脱鞘落于掌中。

“百里屠苏有生之年,尔等休想犯我乌蒙灵谷!”

凤寄书从山脚跑上来,一张俏脸已血色尽失,笑容却欣喜明媚,“大人你终于回来了!”百里屠苏伸臂轻轻揽住她,道:“别说话,我先替你疗伤。”

天色忽而骤暗,前一刻尚还旭日高照,转瞬间却是阴沉如夜,不知从何处飘来的黑云堆积在空中,翻涌如浪,更夹有隐隐雷霆之声。所有人都呆呆望着天空,震惊得忘了言语。陵越眼神一紧,扬眉道:“这是……”

“是郁璘!”百里屠苏横剑当胸,声若寒冰。他话音方落,一条通体玄黑的巨蛟自乌云后钻出,摆首曳尾地腾游而来,两爪蕴着火焰,张口便吐出一团雷电,朝百里屠苏兜头劈来!

“当心!”陵越本能地拉住屠苏手臂,将人反手扯到自己身后,挥剑斩出一泓青芒,与雷电撞出耀目光华,点点火星落处草木皆焚。

“如此神力,我早该猜到他并非凡人!”百里屠苏面色煞白,眼底泛起慑人赤光。

“屠苏!”陵越知他身中煞气又起,连忙喊道。

百里屠苏仿佛入了魔怔,充耳不闻,口中一声长啸,右臂高举,整个人已腾空跃起,手一扬,挥洒出无数剑影,朝云端的巨蛟齐齐飞去。

巨蛟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扭身避过剑光,搅得漫天黑云不住翻卷。百里屠苏双脚落地,巨蛟甩动长尾,空中倏然炸开千道雷霆,聚作一道金光直斩下来。“大人小心!”凤寄书想也不想地挺身拦在屠苏身前,霎时被电光击中后背,“啊”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寄书!”随后赶至的风羽看见这一幕,顿时目眦欲裂,上前一把抱住女孩摇摇欲坠的单薄身体,怒嚎道。

百里屠苏一双瞳眸尽染血色,红得艳煞而又骇人。他慢慢扫了一眼倒在地上气息微弱的女孩,眼底却似毫无温度,冷冰冰不带丝毫感情。“屠苏……”陵越眼见他身周腾起的黑雾,仿佛看见了那场杳远记忆中,在昆仑顶上伤他于血泊中的小小少年,一时间许多往事在心头浮现。

巨蛟连声怒吼,却像是施下魔咒一般,原本应已死去的焚天门弟子纷纷爬起来,睁着空洞无神的双目,拖着残缺的身体,十指成钩,□□火爆起。“不好,这些人都妖化了!”陵越紧锁眉心,缓缓举剑,风羽亦将凤寄书小心放在地上,拿着手杖站起身来。

“百里屠苏。”

——半空中突然传来一声温柔的呼唤,煞气焚身的百里屠苏亦有感知,随众人一道仰头望去。只见祭坛上方浮起万点星芒,莹莹闪闪,陡然映亮了一方天幕。而原本阖眼静立的女娲石像竟然睁开了眼帘,一双妙目宝光潋滟。

“女娲娘娘现身了啊!”突然有人颤抖着叫了一声,立时打破了周遭沉寂,乌蒙灵谷的村民们纷纷如梦初醒,相继朝神像深深拜伏,“女娲娘娘庇佑!”陵越见状亦深感震撼,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百里屠苏睁着茫然的双眼,不由自主地向前迈了几步,却见石像上慢慢浮出一个月白色的浅影,长发如瀑,裙裾如花,气度端庄华美,乳白色的柔光氤氲在她身周,如倾洒一天明月,六合尽归沉谧。清莹的灵光托着一柄通体晶莹的五色权杖,自神像脚下慢慢升起,手柄处有翠玉蛇身盘绕,正是昔年女娲炼石补天所用的法器——天蛇杖!

百里屠苏失神之际,背后空门大开,便有妖人想扑上去袭他,陵越手中长剑一挥,凛凛剑气在地面留下一道长痕,深达数寸,望之令人胆寒。他反手将剑插在地上,衣袍下真气流转,衣摆无风自扬,“过此剑者,格杀勿论!”

“百里屠苏,过来。”女娲的虚影向下伸出一只手,屠苏仰头看着,缓缓抬起右手,身体便被牵引着升至半空,随即天蛇杖稳稳落在了他掌心里。

天际,黑色巨蛟看到这一幕,不安地发出声声低吼,云层后闷雷滚动。

女娲虚虚牵住百里屠苏的手,向前轻轻一挥,整个乌蒙灵谷瞬间便被明光照亮,原来竟是那些无所不在的古老图腾感应到神力,齐齐溢出光华,在半空中交织出夺目光影,如虹如霞,美不胜收。村民们衣襟袖口发带上的图纹也发出亮光,将每个人牢牢护住,而光芒落处,妖化的焚天门弟子尽皆哀嚎连连,身体被熔作一阵青烟。

雪白的圣光渐渐变得温和起来,如水如月,如云如雾,又像是婴儿初生时吮吸的母亲乳汁,甘美温柔。原本已被摧毁的结界又重新出现,容人进出的隧道瞬间消失,重被土壤、岩石和草木填补。细碎的白光落下,化作万千点流萤,陨落如雨。先前被雷火焦焚的花草如逢甘露,重焕生机,人们身上的伤口也奇迹般开始愈合。

创世上神惊鸿一现,转瞬又悄然隐去,幻影消散成烟,无迹可寻。冰炎洞外的女娲石像又沉沉合上了双目。

而屠苏眼中赤色褪去,重现清明,身体陡地自半空坠落。陵越适时地飞身上前,张臂将他接在怀中,飘然落下。

百里屠苏意识清醒过来,见自己被陵越抱在怀里,不由两颊发热,轻咳了一声。陵越松开手,屠苏顺势稳稳站起,扬首朝天上望去。巨蛟停在浓云之中,静静蛰伏不动,屠苏对陵越低声道:“师兄,帮我护着他们。”言罢一手持天蛇杖、一手握剑腾空而起,浑身化作一道明锐凛冽剑意直向巨蛟冲去。

黑蛟身上鳞片冒出金色光芒,巨目中电光大作,长嘶一声,顿时化作人形。玄衣墨发的男子冷冷看着直袭而来的剑气,从容不迫地向后飞纵。

“你要杀我吗?太子长琴。”郁璘深深看着他,缓缓道。

百里屠苏因他这一声呼唤,脑中骤痛,只觉身中命魂四魄开始不安地颤动起来。他眉头紧皱,强压下乱窜的真气,冷声道:“太子长琴早就死了,我不是他!”

“呵呵。”郁璘仰头大笑,笑声中却有悲痛之意,“没错,太子长琴早已死去,你不过强占了他的魂魄。你不过一介凡人,如何配有他的魂魄?”

“你究竟是何人?”百里屠苏凌空伫立,与郁璘遥遥对峙,流云长风自他身畔浩荡而过。

郁璘玄衣翻动,长发飞扬,那模样极是狂狷恣肆,“你不记得我了么?那你可记得悭臾?”

百里屠苏蹙起眉头看着他,道:“悭臾与太子长琴千年情谊,前缘至深,自然记得。”

“千年情谊,前缘至深?”郁璘眸中尽是不甘之意,“太子长琴被罚下天界,又因悭臾之故无辜丧命,而悭臾被赤水女子献收为坐骑后愈发懦夫,至死也不曾去寻他下落!这样的好友,要来何用?天界苛待太子长琴,又有谁替他复仇!”

“你……究竟是……”

郁璘逼近他身前,声沉如水,道:“榣山一别已是千年,你真的不记得我了?长琴……”

百里屠苏死死盯着郁璘,刹那间,一些上古往事浮光碎影般在眼前闪现——

“郁璘,可曾见到悭臾?”温润俊秀的乐仙抱着古琴,端坐在榣山水畔。

小小的水虺探出脑袋道:“悭臾还在湖底打盹呢!”

乐仙优雅弯唇,淡淡一笑道:“也太懒惰了。你帮我喊他起来,就说我今日作了新的曲谱。”

“……长琴,不如你先弹给我听……”

百里屠苏蓦然抬眼,目光灼灼投向郁璘,“榣山……水虺……五百年化蛟,千年而化龙……如今千年已过,你是因为太子长琴才……”

郁璘不再说话,忽而抽身疾退,一转眼间化身作四爪黑蛟,身周雷霆激绕,挟风带雨。巨蛟电目大张,居高临下地看着百里屠苏,沉声道:“太子长琴命不该亡,该死的是天界那帮虚伪的神仙,等着看吧,总有一日我会让他们统统付出代价!”

“后会有期,百里屠苏。”郁璘直上青云而去,倏忽便不见影踪,随后云破天开,万丈朝阳笼罩四野。

陵越静静立在原地,遥望苍天相候。熟悉的身影翩然落下,他眼明手快地一把将人搀住,屠苏满眼疲惫之色,软软偎在他颈侧,连带着拖着陵越一同跪倒,“抱歉,我实在撑不住了。”

“没事了。”陵越拍拍他的后背,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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