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章十一(1 / 1)
自从古刹一行回来后,禅景觉得长兄越来越少见笑颜,禅睿那里的药味也越来越浓厚,人已经病到不能见客的地步。请来的大夫各个束手无策,禅宗温和的模样愈发少见,已经踹翻数个大夫了。
禅景今日在陪禅睿。
他趴在榻侧看着禅睿疲倦的眉间,忍不住伸手轻碰了碰,有些不忍道:“睿哥哥怎愁眉不展起来了,病来忧思,万万不行。”
禅睿正服过药,被一屋子的药味压的倦倦,又被愈发酷热的暑气惹得虚汗淋漓,就这几日,整个人好似瘦了一圈。他安抚的摸了摸禅景的发,没接话。
禅景乖顺的趴一旁也不会讲话,只看着他。
禅睿被他亮晶晶的猫眼逗笑了,道:“说点什么罢,不然倒显得无趣了。”
“好啊。”禅景巴不得他提起些精神来,当下拿出十二万分的口才准备滔滔不绝讲一番,要说了才惊愕忘记问他想听什么。
“想听......”禅睿闭眸思索一二,轻轻吐出那个地名。“鸣杉城的故事。”
“鸣杉城?那好啊,年初我才陪道长去过呢!”禅景兴致勃勃。
禅睿倏地睁开眼,笑起来。“那里如何?”
“都说天下盛景尽归王都,精景尽数鸣杉,这是很有道理的。”禅景回想,“道长去时正值寒冬,按理除了踏雪寻梅,也没什么奇特处,可鸣杉城就是不同别处。冬日他们修剪绿萼,让嫣梅也开一路,屋檐下垂吊灯笼样式别致,还带着铜铃,起风时听雪闻风妙不可言。还有墨掩松,和着屋舍楼阁,布局返璞归真,笔出高人。啊。”禅景兴奋的脸颊微红,伸手比划道:“哥哥一定不知道,还有满城的琼珠,流光溢彩,很是耀眼!”
禅睿陡然咳嗽起来,咳的凶悍,恨不得把心肝肺统统咳出来的架势,惊得禅景立刻扶住他的身形,手上一热,竟溅上了血。
“来人!”禅景肃然回首,“来人!”
禅睿只觉得喉咙里溢出的颜色像是止不住,止不住。
就像记忆里的执念,止不住。
女孩子元气的大喊还在记忆,那个姑娘临去时对他挥手,大喊着:“禅睿!我等你啊!不管一年二年还是十年!我在鸣杉城挂满琼珠以表心意,你一定要来啊!”
他那是还是名冠满城的贵公子,雅白的色,惊动王都的才。他看着那抹飞扬如火的红色消失在尽头,拼命的追,拼命的还想要抓住......
“我不准你晕过去!”俊雅的脸清晰地出现在眼前,禅宗布满凌厉的神情生硬,紧紧拽着他的手,握在掌心,像是一辈子都不会松开。
“你还要囚禁我多少年......”禅睿忽地笑起来,温宁亲和,坚决漠然的挣出自己的手,躺在混沌纷乱中,低声道:“我是禅睿啊。”
我是禅睿啊。
什么时候睿少从才绝惊艳变成了庸庸无碌,什么时候从清高风骨变成了别人身下玩物,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什么时候!
白云苍狗,时不待人!
血迸溅在衣襟凉透了的是心,禅宗不管不顾的抱他在怀里,哑声重复道:“你要走,想也别想。我不准,我不准,我,不能准。”
不能准。
因为我还要活下去。
凭什么她给的你心心念念诸年不忘,凭什么我给的你视而不见满心逃避,凭什么这些年是我折尽羽翼退守你身旁你却无言成伤。
“禅睿。”禅宗勒痛他的身体,“你要走,就一刀从这里穿过去,从此你我陌路再不相见!如果你做不到,那就不许逃!任天塌我来扛!”
禅睿紧闭着眼。
像是听不见,寂静的堪称死寂。
禅宗不松手,一如既往地强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