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县令的心思(1 / 1)
“这个……”赵熹一时语塞,刚才所说,只是个初步想法,至于具体如何调查,她还真没想过,此时被他问了个张口结舌,尴尬不已地看着魏暮。
魏暮看她这副模样,觉得十分可爱,存心要逗她一逗,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药瓶道:“我有一个办法,我偷偷潜进衙门,把这个药下在县令的饮食里面,然后,他就会乖乖听话,问啥答啥,说啥干啥。”
“真有这种药?”赵熹看着药瓶,两眼放光。
“有啊,”魏暮微笑道:“我试过好多回了,很灵的。”
“你什么时候试过?我怎么不知道?”
“这个啊,吃了药的人根本不会记得自己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当然也不会察觉到自己被下过药。”魏暮一边说,一边意味深长地看着赵熹。
“你……你……”赵熹惊道:“难道你给我下过?”
“嗯,不错,”魏暮点头道:“还能想到这个。”
“你!你都对我做了什么!”赵熹简直要跳起来了。
“没什么……真没什么……”魏暮再也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赵兄,我逗你的,根本没有这种药,不信,我吃给你看。”说着,拿出一丸放入口中,然后将瓶子递给她:“味道不错,要不要尝尝?”
“不要!”一想到自己就这么被涮了,赵熹的心情极为不爽。
“对不起,是我错了,以后不逗你了,好不好?”魏暮见她真有些动气,连忙道歉。
“哼!”赵熹冷哼一声,转过脸去。
“赵兄,”魏暮将手放在她的肩头,诚恳言道:“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说正事!”赵熹原本并未深怪于他,又见他这般诚恳,心里那点不快也就烟消云散了,只是,面上依旧冷冷的,算是小惩大诫。
“正事?”魏暮被她的态度弄得摸不着头脑:这算是原谅我了么?
“哼,只顾逗我,连正事都忘了。”赵熹道:“你倒说说看,我们该如何调查县令?”
“青县县令秦明,与李公子是八拜之交,”魏暮道:“我想,我们可以直接拿着玉佩去找他。”
“可是,”赵熹道:“这县令掩盖真相,还禁止百姓谈论此事,又如何会把实情告诉我们?”
“你有没有注意到,”魏暮道:“告示写着奉刺史大人令如何如何,或许,他这么做,并非出于本意,秦明毕竟是李公子所信之人,没有十足的证据,我不想轻易怀疑他。”
“只怕万一……”赵熹还是有些不放心。
“总得试一试。”魏暮道:“他若有问题,必定会露出破绽,你我小心留神便好。”
赵熹一想,眼下哪怕是走一步路,喝一口水都是有风险的,既然没有更好的办法,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于是心一横,道:“好,我们这就去衙门。”
二人来到县衙,魏暮将玉佩交给门子,门子进去,不一会儿,便见县令秦明亲自迎了出来,笑容满面,热情非常,对着二人一抱拳:“二位远来辛苦,敢问二位尊姓大名?”
“不敢当。”魏暮道:“在下魏暮,这位兄弟是赵允梅。”赵允梅是赵熹的原名,因为公主也叫赵熹,故而用了这个名字。
相互见礼毕,秦明又对二人道:“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二位随我进屋一叙,如何?”
三人进屋,秦明屏退众人,关了门窗,才拿出玉佩还给魏暮:“这是李公子的随身之物,公子将此物交与二位兄台,二位必是公子所重之人,秦明能结识二位,真乃三生有幸。”
“大人客气了。”魏暮道:“能结识大人,是我们的荣幸。”
“好,好,”秦明道:“大家都是朋友,客套话就不必多说了。二位前来,可是有什么用得着秦明的地方?”
“实不相瞒,我二人确有一事,想请教大人,不知大人方便否?”
“但说无妨,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敢问大人,”魏暮正色道:“梦仙楼失火一事,究竟有何内情?”
一听此事,秦明脸上露出无奈的神色,还叹气起来。
赵熹见他如此,问道:“大人是有难言之隐么?适才我二人在城中,见到处皆是告示,严禁民间议论此事,想必应该不是大人本意吧?”
“二位为何如此关心此事?”
“是这样,”赵熹道:“李公子委托我们去梦仙楼办件事情,岂料我二人刚到博州,便听闻失火之事,心中疑惑,却又毫无头绪,想起行前公子曾言,青县秦大人清正廉明,若有疑难,可去相见。还请大人看在公子面上,透露一二。”
秦明又叹:“二位,实不相瞒,在下不仅严禁民间议论,而且就在刚才,在下已将此事以意外结案了。”
“大人真的相信这是个意外?”赵熹问。
“我当然不相信。”秦明道:“ 虽然尸体还未检验完毕,证物也未验看,但有一事足以说明本案并非意外,而是有人蓄意为之!”
“什么事?”二人齐问。
“梦仙楼有个姑娘叫九娘,”秦明说道:“发生火灾的时候,她正在城东张员外家里陪客,但是,第二天我们在现场却发现了她的尸体。我去问过张员外和他派去送九娘的轿夫,原来送到半路时,有一群轿夫,自称是伎院派来的,说伎院大火,回不去了,他们是老鸨特意派来接她去安全地方暂避的。于是张家的轿夫便将九娘交给来人。如今,她却死在了现场,分明是被人设计杀害。九娘如此,其他人不问可知,一定是被谋杀的。”
“竟有这种事!”赵熹道:“那么刺史大人要求您结案时,您有没有讲疑点告诉他?”
“告诉了。”秦明又是一副无奈而愤愤不平的样子:“但刺史大人说,必须以意外结案,否则,整个博州官场都要遭殃,纵使你查出了真相,还是要上报刺史府,还是会以意外结案!”
“大人可知,博州刺史为何执意要以意外结案?”魏暮问道。
“这我哪里知道!”秦明说完,却又话锋一转:“不过,听他的口气,似乎也是奉了上官的命令。”
“大人的意思是?”
“他见我不情愿,就说,你也别怨我,我也是身不由己啊……刺史大人都说身不由己,想来此案水|很|深啊!”秦明说道。
“关于此案,大人可还有什么线索?”魏暮又问。
“你们……”秦明有些担忧地望着二人:“我不知道公子托二位何事,但是,就眼下的情形,二位不如劝劝公子,有什么事,过了这一阵再办吧。”
“秦大人,”赵熹道:“我们受公子之托,事情是非办不可的,如果,一定要查清此案才能把事办成,我们也只好勉为其难上了。不过,我二人亦不敢令大人为难,只求大人能多透露些信息给我们。”
“二位放心,”秦明道:“李公子的事就是我的事,现在尸体、证物还未检验完毕,并没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不过,秦明保证,一旦有什么线索,必定立即告知二位兄台。”
“如此多谢秦大人。”二人拱手致谢。
“二位客气了。”秦明还礼:“其实秦明内心,何尝不想查明真相还死者一个公道,只恨官场之中,身不由己之事太多,二位若真能查清此事,借公子之力,为死者昭雪,未必不可能。如此,也算了了秦明一桩心愿,又岂敢不出一言相助?”
秦明看看二人,顿了一顿,又道:“二位远来是客,秦明理应略尽地主之谊,二位若不嫌弃,不如就在这府衙中住下来,如此,传递消息也方便些。”
“大人盛情,原不敢辞,只是,”魏暮道:“我二人住在这里,恐遭人怀疑,给大人带来麻烦。何况,此次公子所托之事极秘密,县衙之中,毕竟人多眼杂,就怕一旦泄露出去,反误了公子之事,故而只能有负大人之情了。失礼之处,望大人海涵。”
“魏兄言重了。”秦明道:“既如此,秦明就不强留二位了。二位自便,若有需要,尽管来找我。”
于是二人与秦明分别,出了衙门。走出一段路去,赵熹方才问道:“怎么样?你觉得这个秦明,靠得住么?”
魏暮略作沉吟,说道:“此人不似心机深沉之人,但也不是什么忠义之士。”
“怎么讲?”
“他是今天辰时被召去刺史府的,不到巳时,便回来出了告示,结了案,可见,刺史要求他结案之时,他根本没有力争,你我问他缘由,他却将责任推与上官,而表现自己维护公义。当面顺从,背后非议,是为懦;他对我们的热情,近乎巧言令色,一提到李公子,则更甚,而且,他一直表现出一副对公子之事极为上心的模样,如此作为,并非出于情义,而是为了讨好,是为谄。懦而谄,又岂是忠义之士。”
一番话说得赵熹心有戚戚,顺着往下道:“确实是这样。至于说他不是心机深沉之人,他的小心思,全都摆在脸上,还以为别人看不出来,想来,也不会有多深的城府。”
魏暮点点头。赵熹又问:“那你的意思是,他已经投靠了今上?”
“眼下还是首鼠两端,”魏暮道:“不过,用不了多久,他便会全意投靠今上。”
“为什么?”
“你想想看,”魏暮道:“我们在废墟里,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鬼面令,而这位秦县令,带了一队人前去勘察,竟然没有发现?这未免不合常理。所以,他应该是故意为之,好让我们发现……”
“可是,”赵熹道:“也有可能是有人在他们勘察之后才放过去啊?”
“是有这种可能。”魏暮道:“但还有一件事,你我去过现场,那里竟然一个官府的守卫都没有。按理说,他还未正式出文结案,怎么也该派两个人在现场守着,防止闲杂人等进入,可他却没有这么做,分明是想让我们进去么,我们进去之后,不就只发现一个鬼面令么,所以说,即便是别人放进去的,他也未必不知情,甚至还提供了方便。我们之前分析,这个鬼面令,是被人故意放在现场,好引我们入彀,秦明为其提供方便,可见是有意投靠了。”
“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说他是首鼠两端?”
“这只是我的感觉,”魏暮道:“他对李公子的巴结之意表现得极为明显,我想,他虽然投靠了今上,却还不想放弃李家这棵大树,他还在比较,投靠哪边所能带来的好处更大。”
“嗯。”赵熹道:“可是,他很快就会选择今上的,因为他大概也看得出来,我们并不信任他,我们不信任他,自然也会劝公子不要相信他,如此一来,他想通过李家得到好处的打算就要落空,只能一心一意追随今上。看来我们得小心提防此人了。”
魏暮点头,却又道:“不过,有些时候还得靠他提供线索。”
赵熹忽然叹气起来:“你说,李公子怎会与这种人论交?”
魏暮笑笑:“公子是个厚道人,未必识得此人之诈。”
赵熹亦笑:“在一起的时候,成天被你挤兑,不在一起了,你倒说起好话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