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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虚弱地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船医给我把脉。
船医年纪不算太大，约莫四十来岁的样子。也是，坐船航行，老人家只怕受不了，又不是那群老当益壮的江湖人。
“唐姑娘的病况如何？”坐在桌旁的原随云将视线挪向船医，关切地问道。
“之前可能受过伤，落下了点病根。”船医捋了捋他那并不太长的胡子，半闭着眼答道。“近来又忧思过度，郁结于心。”
说罢，他睁开眼，摇了摇头，叹道：“如今的小姑娘啊，年纪轻轻的，就这么多心思，实在是不好，不好。”
原随云轻轻地咳了一声。
船医收回脉枕，慢吞吞地收拾东西，道：“小姑娘不必担心，我待会开个方子，煎服两贴就好了。在船上没事的时候别跑到甲板上吹风，少想些乱七八糟的就会好得快些。”
我被噎得忍不住咳了两下，半起身道：“多谢大夫，多谢原公子。”
“唐姑娘客气了。”原随云轻摇着扇子温声道，“只是唐姑娘现下身体不适，不知是否还是要去那蝙蝠岛？”
“自然是要去。”我坚定地道，只是声音里已经没有一开始的冰冷。
原随云愣了愣，无奈摇头笑道：“既然如此，那便委屈姑娘与在下一路前去了。”
“是我要多谢原公子才是。”我客气地道。
“好了好了，别说那么多了。”船医写完了药方，嘱咐一直等在一旁的药童抓药煎药后，忍不住打断我们两人的对话，“小姑娘快些躺下继续休息。”
原随云无奈地摇头，道：“既然如此，在下就先告辞了。唐姑娘好好休息吧。”
我点了点头，看着众人退了出去，疲惫地躺下，闭起了眼。
忧思过度、郁结于心？怎么不说我是忧惧过度呢？
在一条贼船上，我的神经始终保持着紧绷的状态，也实在是太累了。
恍惚中似乎闻到了一股令人安心的茉莉花香，我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醒来时，天已黑，桌前点着一盏灯，桌旁坐着一个女子，背对着我，身姿绰约。
都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迷人，更何况这本就是一个迷人的女子呢？
披衣起身的我看着那女子，忍不住叹息。
她立刻就被惊醒了。
“不知这位姑娘为何会在我房中？”我又恢复了那副冷冰冰的样子，硬邦邦地问道。
她似乎有些害怕我的样子，怯怯地看了我一眼，弱弱地说道：“是原公子请我过来照看姑娘一二。”
我坐到了她对面的凳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悠悠地问道：“不知姑娘是哪位？”
“我叫华真真。”她似乎感受到了我态度的软化，脸上的表情轻松了些。
“华姑娘？”我偏头看她，“不知为什么是让华姑娘来照顾我？原公子家的侍女呢？”
“这……”她的脸上也带上了些迷茫，皱眉道，“我也不知道……”
“华姑娘也是原公子的客人吧？”我轻啜了一口茶，看向她，问道。
她点了点头。
“那倒是烦扰姑娘了。”我放下茶杯，又拿出一个杯子，倒了一杯茶，推向她，道。
“唐姑娘客气了。”她连忙摆手。
茶是温热的，杯子是白玉的，拿在手中有种浸润的感觉。
一时之间我们两人竟然无话可说，只是都默默地喝着茶。
“说起来……不知唐姑娘为何要去蝙蝠岛？”华真真突然开口，打破了房间里的寂静。
我抬眸看了她一眼，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你们似乎都对这个问题很好奇。”
“‘你们’？”她眨了眨眼，意外地有种呆萌的感觉，“还有谁？”
“原随云，原公子。”我放下茶杯，垂眸道。
她怔了怔，勉强地笑道：“倒也巧。看来原公子也是个好奇心强的人。不过，能问下唐姑娘为何一直戴着面具吗？”
我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冰凉的面具。
它是铜制的半脸面具，表面光滑无一丝装饰，完美地挡住了我的鼻梁以上的部位。
除非摘下面具，否则就算是熟识的人也不一定能认出面具下的人是谁。
这正是我需要的伪装。
玉剑公主已死，不应该再有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出现在世人面前。
特别是楚留香。
之前是我思虑不周，才大咧咧地顶着毫无掩饰的一张“死人”的脸出去。
虽然也可以解释说只是恰巧长得相似。
但解释毕竟太麻烦了。
我叹了口气，道：“不过……是不敢让别人看见而已……我……”
不知她想到哪里去了，脸上的表情似乎带上了些慌张和歉意：“对不起，唐姑娘，我不是故意要提起你的伤心事的。”
“呵，没事。”我笑着摇了摇头。
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的声音，我们两人都转过了头去看着门。
我起身，整理好身上的衣服，打开了门。
是原随云的婢女，手里端着一碗药。
我道了谢，接过药碗，意外地发现并不烫，是温热的。
“唐姑娘，趁热喝吧！”婢女温顺地道。
我再次道了句谢，一饮而尽。
药很臭、很黑、很苦。
我的脸色也很臭、很黑、很苦。
我强烈怀疑那个船医是故意的，故意开了这么个又臭又苦的药方给我。
华真真和婢女看着我一口气把药给喝完了，脸上却是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不由得面面相觑。
我强忍着吐出来的冲动，一步一步地走到桌前，准备倒杯茶来缓冲一下嘴里令人作呕的味道。
“唐姑娘，大夫吩咐了，您喝了药就不能喝茶，会化药性的！”婢女急忙按住了我的手。
我更加确定那大夫是故意的了。
婢女又道：“您要喝的话，大夫吩咐了，只能是温热的白开水，其余都不能喝。”
华真真十分体贴地给我倒了一杯白开水，递到我面前。
我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连忙喝了下去。
喝水如饮牛，嗯，大概说的就是我现在这种样子。
华真真和婢女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一杯又一杯地将满满一壶白开水给喝的精光。
“你们的大夫……其实是……卖□□的吧？”我嘶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