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撞见（1 / 1）

沈念想起纪静瑶说走廊那头有一个游泳池，不由好奇，便踩着轻轻的步子走过去，走到门口，她站在走廊里从打开着的门随意看了一眼，她想纪静瑶是谦虚了，这不是一个游泳池，而是一个宽敞明亮的游泳馆，她只能看到室内的一角，夕阳从整面宽大明亮的落地玻璃窗里射进来，照得水面上一片波光粼粼。

土豪之极！

沈念转身正要离去，突然听到一阵细碎的声响从馆内传来，她本能地停下了脚步，好奇心起，猜想是不是有猫咪什么的跑到了里面，于是她再次转过身来，轻轻抬起脚向门口走了一步，悄悄地向里面探了一下头，与此同时，一个声调细高的嗓音发出的喘息和呻吟声传进了她的耳朵，她不由得立时僵在了当场。

她知道那是什么声音！

她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馆内侧一排躺椅其中一张上，那里有两个光裸交叠的人影，一个黑发浓密利落的年轻男性肌肉结实的背影背对着她，然后是精细的腰，有力的臀部和修长的双腿，她还看到一截属于女人的白皙纤细的胳膊和小腿。阳光同样也照在这一对人影身上，反射出光洁如玉般的光泽。

从她的角度她只能看到这些，但是这些已经足以让她感到头晕目眩，她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她想马上离开，但是腿脚虚软，直到一阵紧绷而颤抖的声音再次传进她的耳朵，她才仿佛如梦初醒般打了个冷战，转身离开走廊，悄无声息地走回了房间，用颤抖的手关上了房门，极力将狂跳不已的心平静下来。

那人是谁？她想。那是个年轻人，或许是纪静瑶的哥哥，他只是不在自己的房间里而已，并没有离开家；而且纪静瑶说她哥哥刚从国外读书回来，所以才会那么open，否则还会有谁有那么大的胆子？

从她看到然后离开，整个过程不过短短十几秒的时间，但是在沈念的头脑里这短短的一瞬间仿佛被无限拉长了，像一列长长的火车从她脑子里呼啸而过，刺耳的鸣笛声久久地在她耳朵里回响着。两年前，沈念已经习惯了父母之间永无止境的争吵，终于有一次沈念的父亲沈常皓对她的母亲徐曼乔动起了手，无法忍受的徐曼乔给沈念留了一点钱然后就回了娘家。

沈常皓那时已经开始沉醉于酒精和烟草，整日昏昏沉沉不着家，于是沈念就像一只小老鼠一样悉悉簌簌小心翼翼地独自过了一段生活。有一天她放学回家一推开客厅门，就看到她的父亲沈常皓正在跟一个浓妆艳抹的陌生女人在客厅的沙发上胡天胡地。她父亲臃肿发福的身体和那个陌生女人丰满得像快要流出油的身体让她呆立在当场，感到无比地惶恐迷惑，无比地肮脏恶心。

喝得醉熏熏一身臭气的沈常皓提起裤子来就给了一脸震惊的女儿一个巴掌，并且威胁道：“要是敢告诉你妈看我不打死你！”丝毫不顾震惊、惶恐、迷惑而委屈的泪水从女儿的眼睛里流出来。

这件事对于当时十三岁的沈念的冲击力比天崩地裂还要大，她感到羞耻而恶心，根本无法向她的母亲提起，而之后沈常皓更是不着家了，公然跟别的女人住在外面，沈念心里暗自舒了一口气，觉得这是一种解脱。但是一夕之间，她直接从童年进入了完全陌生的成人世界，之后她读了许多书，了解到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所以在这一方面远比同龄人知道得多，但是她却再不能像一般的青春期女孩子那样对性有着朦胧而美好的好奇和期待。她知道那是什么，她一点也不期待，她感到恶心。

后来沈念开始学习绘画，对于大卫雕像以及油画里富有古典意味的裸体人像早就不陌生，事实上她在公共的游泳馆里也见到过老的小的胖的瘦的各种体型接近半裸的男人，但是她一直认为现实中的人体与古典油画和雕塑中的理想化人体都相差太多了，像大卫那样优美理想化的人体在现实中可能并不存在，或者只是存在于时尚模特画报里，或许那些模特是活生生存在的，但是离她仍然非常遥远，几乎等同于不存在。

现在她知道了，优美有力像大卫一样拥有理想化的身体的人的确存在。

但是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对没过十六岁生日的她来说还是过于刺激性了，即使她聪慧而早熟，即使她之前也曾无意中撞到过，然而相比于两年前让她感到肮脏厌恶的那一幕，今天看到的好像并没有让她那么反感恶心。

她再次捧起书本，但是完全不知所云，又过了十几分钟，浴室的门终于打开了，粉粉嫩嫩的纪静瑶终于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走了出来，她看了一眼时钟，然后非常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真是不好意思，我发誓我已经用最快的速度洗澡了。”

沈念极力收回心神，微微一笑说道：“没关系。”

然后两个人终于开始掏出书来做作业，沈念发现纪静瑶的数学倒是一点也没谦虚，两个人一同做了一份试题，沈念准确率百分百地做完后，纪静瑶才做了不到三分之一而且错了有二分之一，于是沈念开始专心地给她讲解题目，一份题目讲完，时间也过去了近一个小时，沈念一看时间将近下午六点半了，夏日天长，天色还很明快。

收起作业本，纪静瑶拉着沈念坐在柔软舒适的沙发上吃手工糕点，本来纪静瑶还想去游泳，但是沈念推说她身体不太舒服就没去。

这时沈念也已经将心情平复了下来，不知道那两人离开了没有，她想，如果是纪静瑶不小心撞到了那一幕不知会有什么反应？她又担心出门的时候会碰到那两个人，但又觉得自己多虑了，当时那两个人正沉迷在自己的事情里，可能根本就不会知道被人不小心撞见。

纪静瑶还挽留沈念吃晚饭，但是沈念婉拒了，于是纪静瑶为她安排了司机，还亲热地挽着她的胳膊下楼去送她。

正当沈念随着纪静瑶从楼梯走下来，一个身穿白T恤牛仔裤的年轻男子正慵懒地靠在沙发上，他有着一头浓密利落的黑发，十足英俊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微微抬起头，目光随意地扫过她们，然后带着一丝玩味与好奇落在沈念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