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十三章 各自忸怩（1）（1 / 1）
整个下午，龚小倩都在马不停蹄的工作。其实她手头的工作早已昨晚，她不得不承认，父亲的那些话刺伤了她的自尊。
但是工作，这份当前她用来营生的工作，她必须百分百全力以赴的经营好，有了收入，她和囡囡的生活才有保障，她才能去实现她的想法。而且这家公司待遇不错，龚小倩觉得在自己灰暗的人生中这是目前能令她欣慰的事情之一。现实早已激烈的冲击过她，她掂的起轻重。
抬了抬发酸的脖子，龚小倩侧眼一看，已经17:50了，早已过了下班的点儿，为什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听到？平常那些叽叽喳喳兴奋下班的小姑娘今儿怎么没了声音？难道早就迫不及待的约会购物泡吧嗨去了？龚小倩一边无奈摇了摇头，一边整理办公桌上闪落的文件。
突然，她更觉得诡异起来，整个下午都没有听到游铭的命令，这太不符合常理了。龚小倩早就领教过工作狂的“魅力”，这也是她在欣慰之余唯一感到有些不满意的地方。
龚小倩抬起脖子朝总裁办公室望了望，房门紧闭，也不知道总裁下班了没有。本着下属尽职尽责的态度，龚小倩敲响了总裁办公室的房门，“请进”里面传来一声浑厚低沉的声音。
龚小倩不得不承认他的声音确实很好听，低沉暗哑，严肃又不失一丝魅惑。。。龚小倩被这个想法吓得打了一个机灵，赶紧收敛心神，推门进去。“游总，您还没下班？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龚小倩为自己虔诚的态度点赞。
游铭头也没抬“你不也没下班吗？”说完抬头看了一眼龚小倩“一下午你头也没抬，该做完肯定都做完了。我这儿没有事儿了，你先回去吧”
龚小倩微微怔了一下，诧异游铭怎么会知道自己埋头工作，难道他出去过？为什么自己都没有知觉？这样好吗？好不容易辛苦劳作被老板看到，刚刚有些窃喜。那作为秘书，连总裁经过身边都没察觉，是否又太说不过去。龚小倩纠结的想着。
“还有事吗？”游铭淡淡的声音传了过来。
“哦。。。没有了。那我先走了”龚小倩赶紧转身出了门。
初冬的夜总是悄无声息的就到来，龚小倩下了电梯，看着门外暗下来的夜幕，轻轻喂叹了一声。她裹紧了外套，朝公交站走去。
寂寞就是这么恼人的东西，越是孤冷，越是黑暗，越是能吞噬人心，欲罢不能。
龚小倩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他们脸上或多或少洋溢着温暖的笑意，看着他们疾走的步伐，龚小倩想，也许家里有父母的牵挂，有情人的牵挂，有牵挂的人。。。黑夜虽然攻其不备，却也是放纵自己很好的保护。
龚小倩静静的坐在公交站牌的凳子上，看着面前川流不息的车流，光怪陆离，她什么也不想，趁着这夜色，趁着这空档，好好的放空一下。公交车来了又走了，留下的汽车尾气也不影响龚小倩。也许只有在这儿来来往往的公交站，她才能找到平衡，也许她并不是最不幸的人。
“哧”一声急刹车的声音拉回龚小倩的思绪，站台上的人发出来惊诧的“嘘”声。还有人说道：“牛b什么？停在公交车站，有没有点道德？”也有人附和着说：“就是，幸好咱们站上面，不然就被撞死咯”还有人说：“这么个急刹车，这车子性能不错”龚小倩透过拥挤的人群，看到从车上下来一个人，他朝这边走着，背后都是流动的光线，胳膊一摆一动，步伐脚踏实地，一步一步，犹如神坻。。。
“走不走？”游铭不耐烦的问。龚小倩这幅痴呆的样子实在让他不解，在公交站等了这么久还没坐上车？没记错的话她应该坐519路，怎么来了好几辆都不见她上车？车上人又不多，就呆呆的坐在这儿，只穿着一件呢子大衣，不冷吗？就那么喜欢汽车尾气？更气愤的是，明明看到他走过来，还像不认识一样，非要逼着他问出第一句话。
龚小倩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起身忙问：“游。。游总，你怎么在这儿？”龚小倩低头环顾了一下周围看客们的眼光，有鄙夷的，有匪夷所思的。。。顿觉不好意思转过了头。
游铭像是没看到周围的人，低声问了一句：“走不走？再不走。。。”他回头看了一眼马路，“我的车就要被撞了”
龚小倩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眼看着一辆公交车马上就要进站，她连忙拉过游铭的手，再也顾不上周围人的眼光，边喊边跑：“哎呀，快点，快走！”
坐上车后，龚小倩还心有余悸的说：“幸好跑得快。你不要把车停在公交车站，这样是违反交通规则的”
前面正好是红灯，游铭一脚踩在刹车上，龚小倩差点头撞到挡风板，她环顾四周并未见不妥，后知后觉意识到刚才她说了什么，而且还对着。。。她咬了咬嘴唇，偷偷看了看游铭，做不解状：“为什么停车啊？”
天知道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是多么的颤抖，居然对老板说出这种话？还对一个正在发脾气的老板。
脑袋晕菜了！龚小倩发现自己一遇到游铭，就口拙手钝。
“前面红灯”龚小倩抬头看去，果不其然。
“哦。。”她拉长了声音，偷偷在看一眼游铭，他神色镇定，语气正常，没有发作，还好还好，躲过一劫。
“想吃什么？”游铭转过头来问道。
“啊？”龚小倩诧异自己听到的。游铭总裁问自己要吃什么？这是什么节奏？
“笨女人”游铭扯了扯领带，低声说了一句。
这句话顺势就把龚小倩唤醒，她体内的躁动分子随之而出：“干嘛？我哪里笨了？你才是笨呢”
游铭斜睨了一眼龚小倩，那神情倒像是欣赏，欣赏他给出了定义，她作出了表演。
龚小倩顿觉懊恼，自己这一番肺腑之言，敢情他都看成了小丑表演了：“喂，你。。。。”
“好了，到了”游铭淡淡的一句话打断了龚小倩要脱口而出的恶言。
龚小倩侧头一看，霓虹灯光闪烁如星，玻璃上倒映着人们吃吃喝喝的热闹的场面，是一家火锅店，这个季节吃火锅还真是不错。不过，这样就想蒙混过去，龚小倩可不依，她环抱双手，嘟起嘴：“我不去！”
游铭倒是难得的好脾气，笑了笑说：“不饿吗？”
“不饿”
“真不吃？”
“当然”龚小倩扬头说道。
“好吧，本来今天要请你的，既然你不给面子，那就。。。算了。唉，上好的羔羊肉啊。。。”游铭一脸惋惜状“既然这样，麻烦你帮我看车，我吃完就回来”说完作势就走。
“喂喂喂，等等我。。。游总，等我一下”后面的龚小倩早就狗屁膏药一样贴上去了。有人请客，上好的羔羊肉，这等美事还不积极点，太对不自己的胃了。
火锅端上来，不一会儿就咕嘟咕嘟的冒起了泡，游铭涮上了肉，拿过酒杯倒满酒递给龚小倩，龚小倩连连推迟：“不好意思，我不喝酒” 游铭一句话没说，只摆了摆手，自己拿起酒杯灌了起来，龚小倩见状，不好再推脱，也喝了起来。一杯杯的酒下肚，两人似乎更相谈甚欢了。
突然游铭问：“你为什么结婚，我是说，你的前夫？”
龚小倩顿了一下，她想起上一次囡囡遭绑架，是游铭出手相助才顺利，自然见过谭少刚，她给自己满了一杯酒，笑了笑：“不想说” 待放下酒杯，游铭依然看着她，仿佛得不到答案不罢休似的，龚小倩内心暗暗叹了口气，她有点看不起自己，每次都要对这个男人妥协，好像总是拒绝不来：“他追求我，一直无果。有一年假期，我在家突然晕倒，吓坏了父母，后来卧床休息了一周才恢复。又一次偶然见到他，他对我说起。。。呃，相思，他对我说起假期里，他晕倒了，当时正在吃饭，他手扶着筷子折弯了筷子。我当时很震惊，难道早就注定，如此惺惺相惜。所以我们就结婚了，我当时觉得，就这样吧。共苦比同甘更能打动人心。” 说到这里，满嘴的苦涩。龚小倩自顾自的又到了一杯酒喝光。
“为什么要离婚？”游铭依然穷追不舍的问。
龚小倩看了看他，他目光清澈，神情温和，不过她可不想把自己最惨的一面展现给别人看：“干嘛？查户口啊？”龚小倩开玩笑的挡了过去。
“不是。只是想多了解你一些。”
橙色的灯光柔和温暖，夹杂着暧昧的气息，扑面而来。
龚小倩手撑着脸，掩饰自己的不自然“我一直安慰自己，面对窘境，自我催眠。想着也许这就是考验，上帝考验我是否坚定，人性是否如一。后来，我一个激灵，到底在坚持什么呢？为什么要坚持呢？”
“不是因为爱吗？”
龚小倩摇了摇头。“爱？这个字太重，不适合用在他身上。”她抬头看向游铭：“后来，我想通了，你知道是什么吗？”
游铭顺着问下去：“是什么？”
龚小倩摆了摆手，懊悔的说：“因为我傻。因为太在意别人的看法，所以在他们议论纷纷中，我结了婚。人言可畏，我有父母，有在乎的人，我不想他们难堪。所以，坚持吧，一直坚持着。不想家人难堪，不想为难任何人，到头来，为难的是我自己。可是又如何？没有人在乎你有多痛，他们看的就是一个不安分守已，不循规蹈矩的笑话。”
龚小倩呵呵笑了起来，她一直以为在陌生人面前剖析自己失败的经历会让她难过尴尬疼痛悲哀，没想到说出来自嘲一番，倒也不错，也许能博得几丝同情。“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失败？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你肯定在嘲笑我了对不对？”
龚小倩依旧笑着，笑到肚子痛，笑到流出了眼泪。
酒精的麻痹和情绪的释放让龚小倩话语多了起来。“你知道吗？我最对不起的是囡囡。我曾满心欢喜的迎接这个小生命，不管她的父亲是谁，她都是我的孩子，我一个人的孩子。可是等到她来到这个世界，我才知道，我有多亏欠她。她越懂事，越乖巧，我就越心疼，越自责。。。”
龚小倩抬起头，端起酒杯对着游铭说：“所以，游总，很感谢你！让我有钱赚。这杯我敬你！”说完，一仰脖，整杯酒下肚。
游铭面前的酒杯没动。眼前的龚小倩面色潮红，眼神迷离，明明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一字一句，一颦一笑，都挑动着他的心弦。特别是晶莹的泪珠，竟让他有说不出的心痛。
龚小倩也不管游铭有没有喝，自己满上一杯端起来就要喝。
“你不能再喝了”游铭用手抓住酒杯，制止道。
龚小倩望着他，一句话不说。
她眼波荡漾，似看到他的心里，游铭慌忙低下头，想说些什么缓解尴尬。龚小倩已经笑了起来：“今宵有酒今宵醉，明日愁来明日愁。今天是我的幸运日，搭顺风车，被请客，和游大总裁喝酒。。。帅哥，我喜欢帅哥。。。”
宿醉的后遗症还在，龚小倩用力揉了揉脑袋，耳边响起一把磁性好听的声音：“醒了？下来吃早餐”
突兀的一句话，让龚小倩吓了一跳。这声音，在清晨，陌生，但是又有些熟悉。
转头一看，一身悠闲装束的游铭倚在门口，手环抱着双臂，一幅好整以暇的样子。
龚小倩又惊又窘，她环顾四周，看着简约线条的设计，房间里，一个衣柜，一个书桌，一幅画，还有一张床。。。典型的男人居室。她有些摸不着头脑，理智已经慢慢回归，她想大声尖叫，她想用被子蒙住自己，不行，要镇静。
龚小倩尴尬的笑了两声“游总。。。呵呵，早啊。你怎么会在这里？这是。。。这是哪里？”
“我不在我家，应该去哪里？”游铭一幅云淡风轻的样子。
龚小倩心里大呼后悔，白痴，为什么问这么幼稚的问题。他家？真的是他家。为什么明明直到答案，再听到他确认后，有想遁地而逃的冲动。
事实上，经过刚才一番激烈思想碰撞，没有让龚小倩痛彻痛悟，她依然口拙的问：“我，怎么在这里？”
游铭耸了耸肩，一脸随意：“不知道啊，你不让我送你回家，我身上又没带钱，总不能让你露宿街头吧。所以我把你带回我家，还把床让一半给你”游铭指着床说。
“什么？你。。。你只是让一半给我？”龚小倩一下子就炸了毛。
“哇，一半还不够吗？其实不止一半，你昨天老是挤我。不过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你不用太在意”
龚小倩咬牙切齿，愤愤的从胸腔里挤出字：“你不会让我睡沙发吗？”
游民连说：“诶，那怎么行？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能让你睡沙发？”他还摆了摆手，明显对这句话不认同。
“那你。。。不会睡沙发？”龚小倩已经处在爆炸边缘。
“我睡不惯。再说沙发太小，我睡不开。。。”游铭依然‘热情’的解释着。
话落，枕头已经劈天盖地的砸了过来，狂风暴雨中还伴随着龚小倩的怒吼：“坏蛋，你这个坏蛋！。。。。我让你占我便宜。。。坏蛋。。。”
游铭左躲右闪，见招拆招，无奈对手太强大，还是被小小的抡了一下，他怒吼：“你这个女人，发什么神经？我好心收留你，你却恩将仇报！。。。哎呀呀，我错了。。。我不该让一半床给你。。。哎呀，别打了。。。我生气了。。。”
龚小倩一阵发疯，早就体力不支，枕头频率降低，游铭一把抓住，不料一用力，连带着把龚小倩也拥在怀里，软玉温香在怀，好不柔软。
羽毛簌簌落下，她的双唇娇艳欲滴，如同被蛊惑一般，游铭低头吻下去。。。
视线里，无限放大的一张脸，俊美容颜，五官立体，越来越近的距离，龚小倩已经忘记了呼吸，更别说防御。
“咕咕”不合时宜的叫声，惊醒了鸳鸯梦。
龚小倩慌忙撇开头，低声说：“我饿了”
游铭却心情很好，话语里藏着几不可见的笑意：“嗯。。。我也饿了”
这份早餐，龚小倩发誓，是她二十六年人生里，最食不知味的一次。如坐针毡的滋味她是感受的明明白白。
拿枕头砸总裁的恐惧早就不知去向，徒留复杂的情绪飘扬。
看着对面悠然自得，细嚼慢咽的游铭，她更是心头不爽。囫囵塞饱肚子，她以回家为由，赶紧逃离。
爱情如此漂浮不定，它去时，你挽留不得。它来时，你招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