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笼目歌(6)(1 / 1)
“时间胶囊?”澹台楚有点好奇地看着这间店的经营范围。
“就是把东西装入密封容器里,隔一段时间再取出来,或者是隔一段时间寄送出去。”哈尔说,“我曾经玩过一次。”
“正如这位先生所说,本店出售时间胶囊,也会提供免费的埋藏和寄送服务。如需本店寄送,至少需购买十五件以上的礼物。”
澹台楚的目光移向正迈步而出的年轻女性。
她微笑着躬身行礼:“我是宋希。”
和那些摊位中售卖的昂贵而劣质的旗袍不同,宋希穿着织金云锦的旗袍,披着羔羊毛的披肩,脖颈上的珍珠项链绕了三圈,珍珠圆润而大小统一。她的长发盘成了发髻,用黄金的发簪固定。
澹台楚点点头,转而饶有兴致地打量起店中提供的礼物。
“塞西莉亚,我们刚取得搜查令进入埃兰娜的家里。她的阁楼里有她和一位不知名男性以隐语来往的信件。”
澹台楚指尖勾起一只绘着游春图的瓷杯。
从耳机里传来的声音来听,瑞德应该是在书房里查阅某本书。看来埃兰娜和这位男性采取的是替换式密码,而且是以某本书为密码本,那么这本书必定常见……而她能在唐人街看到。
“我查到了。他的名字是……远哲,宋远哲。”
澹台楚听着彼端的细碎脚步声、霍奇和摩根交替响起的声音,将手中的瓷杯放回原本的位置,巧妙地借转身去看一旁的木雕的姿势将这一信息发给了她的同伴们。
#唐人街宋远哲,宋希。C#
宋这个姓氏并不是特别常见,而在一条唐人街里出现多个互不联系的宋姓家庭的几率也不大。
“宋远哲……”
瑞德的消息来得很快,但眼前第二次出现如水波般层层漾开的幻象的澹台楚根本无暇去仔细倾听。
她的视线模糊,看不清近在咫次的柜台,却能“看”见那枚子弹擦着摩根的身体飞过,而原处趴卧在地的狙击手重新进行了瞄准,再次扣下扳机。
这些幻象进行的速度都比现实中的速度慢上很多,从背景的天空来看……应该距离现在至少半小时以上。
她没能再继续“看”下去。
被灼烧的感觉从左肩上传来,无可阻挡地迫使澹台楚从眼前的幻象中抽身出来,重新面对着现实。
澹台楚按住左肩。
隔着柔软布料,她触摸到了一条稍稍向上凸起的、形似十字架变体的疤痕。那是在大都会时安迪以荆棘枝条给她留下的一道圣痕,曾帮助过她预知未来。
但它已经在她肩上消退很久了。
除非……有什么力量再次激活了它。
顾不及去仔细推敲圣痕重新浮现的缘由,澹台楚将哈尔扯了过来,抬头弯唇笑道:“你那位友人嗜甜么?”
借着哈尔的遮挡,她的指尖轻轻叩击连接着BAU那一方的耳机,将信息快速传递出去。
“呃……应该还好吧。”哈尔有些不确定地答道,顺势侧了侧身,替塞西莉亚挡住身后宋希的视线。
得到瑞德回应的澹台楚笑意越发温和:“猜猜看这是什么?”她指了指木盒里一朵娇艳欲开的淡粉荷花。
哈尔认真看了那朵荷花几秒:“不是工艺品?”
“是糖花。”澹台楚悠然移开视线,“嗯,即便你那位友人不爱甜食,当做摆设也很漂亮。”
哈尔挑起眉毛:“糖做的?”
澹台楚点点头:“理论上来说,不能保存太长时间,不过我相信你能在过期前送到,或是…他吃掉。”
看着笑意里露出几分狡黠的塞西莉亚,哈尔默默走到一旁的柜台,从图册里挑选起合适的糖花造型。
宋希隐晦地凝视了看似举棋不定的澹台楚几秒,轻巧地走到她身旁,轻声开口:“如果您实在拿不定主意的话,这只玉环很适合作为礼物赠送。”
她上身略微前倾,为澹台楚指出一旁放于天鹅绒衬垫上的玉环。它在灯光的照射下折射出温润光泽,镂雕的纹路里透出其下铺着的天鹅绒的紫红色。
澹台楚只扫了那只白玉材质的螭纹玉环一眼,就挑眉问道:“聘人以圭,问士以璧,召人以瑗,绝人以玦,反绝以环。你觉得我会选什么?”
她特意用了中文,直到问句才换回了英文。
宋希一怔,唇边笑意不改:“是我疏忽了。”
澹台楚摇了摇头:“不,你恰好提醒了我该选择什么礼物。有玉璧吗?”
宋希拉开底部的抽屉,揭开用于保护玉的绒布:“这些都是,您可以自行选择。”
澹台楚却出乎意料地点了点一块没怎么雕琢、仅仅初具玉璧形状的白玉:“有刻刀吗?”
宋希愕然:“您……是想自行雕刻?”
澹台楚花了三秒分别计算两段时间,一段是她的搭档和同伴们所需的时间,另一端则是宋氏找上她和哈尔的时间:“一些花纹,仅此而已。”
她执起刻刀的手势和她执起手术刀时的姿势一模一样。
宋希后退了一步,安静地看着澹台楚雕刻。
等她完成手上的工序,澹台楚几近无所谓地随意挑选了十四份礼物:“最短的时间间隔是多久?”
“六个月。”宋希说,“如果您想寄送,您可以选择附带的信纸一同寄出。”
澹台楚点点头:“有劳。”
宋希保持着微笑不变,回到柜台后取出信笺和笔,目光却在一条信息上一闪而没,随即快速打字回复。
#她挑选的礼物是什么?#
#澹台小姐似乎不想要递送到任何人手中。#
#我会给你地址。#
她静静等了几秒,直到那一侧再无任何消息传来,才站起身。
“所以你就这么直接答应了?”
即便已经又和塞西莉亚在唐人街里走了十余分钟,哈尔依旧不敢置信地追问着她。
“Sure。”澹台楚拆开新买的紫薯饼的包装,递给哈尔,“最好现在稍微多吃一些,我不保证他们的餐桌上会有什么。”
宋希在其后邀请他们与她的家庭共进晚餐,而理由经不起任何推敲——当然,她隐晦地向澹台楚和哈尔展示了她的家纹。
哈尔扯了扯嘴角:“会有很奇怪的东西吗?我是指,蛇和狗之类的?”
澹台楚同情地看向他:“嗯……有可能会更糟一点。”
如宋希所说,她的父亲宋建文安排了一位青年来为他们指路。
他们所安排的晚餐在一座花园里。
青年爽朗笑道:“这座花园是在十九世纪末建起来的,我们在之后又陆陆续续地做了休整和翻新,但总体的样式和风格没有太大变化。”
他绅士地做了个手势,将她和哈尔引入一条长廊。
澹台楚留意到她脚下的通道在不着痕迹地一点点下沉。
他们用餐的地方在湖底。数条鱼从玻璃外来回游动,数千只绯红如流霞的水母在玻璃支柱中缓缓摇动着身体,整个房间呈现出晶莹剔透的美感。
不仅四壁俱是玻璃,就连脚下的地板也同样是钢化玻璃为底。显然这一层地板和真正的湖底之间还有一层间隔,间隔里均匀地铺了白沙,间有形态自然的水草自由自在地随着水波而晃动。几条原本佁然不动的小鱼在她的脚步踏上玻璃地板的瞬间向远处游去。这些小鱼大多是银鳞,也有一些夹杂灿金与流霞之色,在灯光映照下越发如梦似幻。
主位上坐着位大约五十岁左右的男性,说话时还带着一点点中国口音,但并不严重:“请坐。”
作为这条唐人街的掌权者——这是澹台楚从莫里亚蒂和玛格努森的资料里看到的,宋建文很善于与不同类型的人打交道,而澹台楚同样对此游刃有余。
宾主尽欢。
前菜、第一道汤和主菜的味道都异常鲜美,直到第二道汤端上了餐桌。
澹台楚轻轻嗅了嗅有着精致兰花纹路的瓷碗,随即不着痕迹地将左手移到桌下,用指尖碰了碰哈尔的手,引起他的注意后指尖轻轻地在他的手背上写下三个单词。
不要喝。
哈尔的手指反覆在她的手背上,快速写下三个字母。
Why?
但塞西莉亚的手轻巧地收了回去,没有给出答案。
来不及去询问塞西莉亚她要如何回答宋建文这道汤一口未动的问题,哈尔在下一秒看见带他们进入这间房间的青年未经敲门就直接进入,走到宋建文身旁俯身低声说了什么。
宋建文的脸色阴沉了一秒,随即若无其事地对着澹台楚和哈尔致歉:“澹台小姐,失陪了。”
他和妻子匆匆快步离席。
宋希歉意地举杯:“抱歉打扰了两位的兴致。
澹台楚抿唇微笑:“无妨,本来就是我们叨扰了。”
从时间来看……应该是BAU拘留了宋远哲。而她恰好特意告诉自己的同伴们,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宋远哲以任何一种借口离开警局,并且以最快的速度让宋远哲被关入乔治上将在海滨城的军事基地之中。
那么……房间里就只剩下宋希了。
第二道汤被撤下,换上了新一道菜肴。
没等澹台楚想到什么有效的方式,刚才的那位青年再次踏进房间,递给宋希她的手机,同时俯身在她耳边呢喃了几句。
宋希脸色瞬间变了变,甚至来不及掩饰就站起身:“抱歉,我会安排人送两位离开。”
宋希同样跟着青年起身离去。
在宋希踏出房门的下一秒,澹台楚猛地起身:“走。”
“等等,宋小姐让我送你们离……”
哈尔赶在塞西莉亚开口之前用绿灯能量击昏了那位先后向宋建文和宋希告知消息的青年人:“All right,我们接下来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