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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第 7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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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是这与鲧还真是十分记挂鹤翁,一日里头都要往长白山那头去两趟了。头一遭是在上午,这一回是在傍晚时分。又把那小灵芝搁厢房里头摆着,动用了点法力,也不怕它乱跑。这趟回去的那一程路途上,胸中还老是惦着那株小芝一身嫩滑的比缎子还柔腻的皮肤的触感,可是这小犊子啥都不长,上平下平,连多余的毛发都未曾长。想到了这个,只觉得没劲,便也罢了,心里摆下了这一层,就直奔着鹤翁那间茅庐去了。

站在茅庐门口,他也没扣门,便轻推开门直入了。住在这一片的但凡有屋舍或是洞府的几乎都是不闭户的。他开门前心里想着这鹤翁可是得醒着的才好,否则又是睡着的,那他这回又是白来。

入了里头去,先是往榻上看,再是往之前鹤翁变回一只鹤的模样单腿支着睡觉的那墙角看。一看可好,还在那儿睡着呢。他也是不知讲什么好了,正想着不如明日再来时,就见鹤翁蜷在一侧翼下的长颈舒展了开来,缓缓地,跟着,蜷起的一条长足也缓慢放下,在地上一点一点地点着朝着与鲧走来,一边也渐渐地在化形。

他成了人的模样后,左足点地时似乎更费劲了,与鲧过去扶他,问他由昨日到现下这会儿,伤足可有好些。鹤翁跟他讲:“我不碍事。早上的时候,大岭以东仙人桥温泉那一片的几个猢狲还采了些果子过来给我,还送了些由花上集下来的朝露过来于我饮下,我这伤养得倒也不是很辛苦,睡睡也似乎没那么疼了。倒是你,这一日都去了哪里?”与鲧讲:“没去哪儿,就在这一片转转。”鹤翁由他扶着,缓缓坐在了他这茅庐中的台子旁。与鲧弯下腰,去细看了一下鹤翁的左足,在人形模样下,还是有一片淤,青紫可见,倒是较日前收了些,起码是不见破口了。他见这伤势并未恶化,便也放心了,只关照鹤翁好好歇着,问他可要吃些什么,鹤翁说不用。

跟着,他再问鹤翁可要看书,说:“我方才入人类城邑买了一册,里头有论道、有杂说,旁收诸家杂学,说林野、说山水,还讲奇物灵怪,当中还有提到我的。我见着有趣,就买了。”鹤翁听着也觉得有趣,就说好。与鲧瞅着外头的天也黑得差不多了,便帮鹤翁将油灯点上,把襟口里的书册取出放下。接着他便关照鹤翁好好修养,时时注意着不要压着刚合口的伤足,再跟他道了别,就要转头出去了。不想被鹤翁拽住,问他:“你一身的芝香,浓得很,你是不是去寻芝去了?我倒是跟你讲了不要去的,你别偏不听。你采了来我也是不吃的。”与鲧顿住脚步,抬起袖子,猛吸了一口,还真是。他还低头轻扯开襟口,朝里嗅了一下,里头也满是这个味儿。想是他这一夜又一昼里与那小芝日同食、夜同寝的,就连澡都一块儿泡上了,它本身又香,那个芝香像不间断、不停歇似地向外发散着,就也沾染得自己满身都是。

与那芝呆久了,便渐渐不能够自己觉察到身上带有异香异气,可经人一提醒,便能省觉过来。他见鹤翁问起有关寻芝一事,便安抚鹤翁:“哪有的事,我去买书时,路经一间药材铺子,那里头摆放了不少二十年生的小灵芝片,我也进去看了看,想着是否要买些那种现成的,且未及修得慧命人形的来给你煎汤服下。该是在那里头沾上的这味儿。”鹤翁将信将疑,因为二十年生的小灵芝哪来的这么大一阵好闻味道,可他也没有挑破与鲧的话,只是又一次关照说:“你可别去采芝。我这个脚……就这么养着养着兴许是也能好的,你就莫担这份心了。你若总是记挂着这个,倒叫我成天不得安心,反倒有碍养伤。”与鲧窒了一下,跟着应道:“好。”接着再一次道了别,就转头出去了。

等与鲧回了百里亭客栈里他与瑞草住的那间夏凊房里,见这小芝也是卧下了。他也恼,一个两个的都是这么贪睡,鹤翁也是,它也是。虽说之前走时是交待了它要好好休整,可也没让它一沾了枕就睡过去。

走近了那张榻细瞧它,又是一脸被泪水浸润的模样。倒是哭什么!像是这满天下的都在欺负它似的!不过也对,想它一想到它自个儿的命运,哪有不伤心的。

跟着与鲧吸了吸鼻子,又是那种芝香,温润沁脾。凑近了它那张脸,眼角鼻侧还积着几滴未滑落的,仔细闻着,连它哭出来的眼泪水里头都是它们灵芝的味道。连想也没多想,就再凑得近了点,舔了舔,嗯,味道不错。听闻人类的泪水是咸味的,不晓得,没尝过,不过这只芝的倒不是,清水一般,无味,只是带了阵淡香,初闻不觉得烈,细闻又觉得那香气简直是袭人而来。

再舔了舔,磨磨蹭蹭着,竟逐渐将这只芝的整张脸面都舔了个遍,暗想这一张浸在它自己哭出来的眼泪中的脸滋味甚好。他也只顾着自己做这般“苟且”之事,不想,向来警觉的他也未发现,这小芝被他自己给舔醒了,他还只顾着在心里头想:才与这株芝梆缚在一起不及十二个时辰,就觉得神清气爽的。闻它身上的味道,醒神,与它一个桶内泡澡,舒络。它还有什么可以拿来用的?就连舔舔它的眼泪水,都觉得周身自在,神气清爽。若是这样的话,以后看来得每日唬它一唬,最好是日日都吓出一枕的泪水来,不过到时可别浪费了,得准备只小瓶子接着。

与鲧只顾着自己想这些全无天良的心思,而不知这芝已醒,且正盯着他紧闭着眼思索的脸看着;而这小芝只晓得这人正闭目蹙额苦心思索,也只当是他在想着要如何炖了自己,却不知他正在想着往后每日要吓自己一吓这等低劣的行事做法。

小芝开口:“你做什么把我一张脸都舔了?好恶心。”与鲧这才发现原是它早都醒了,他倒是连半点不自在都没有,只半直起了身,拉开了与这小芝的距离,讲道:“没什么,你的眼泪味道不错,果然是灵芝,连眼泪都像是有通筋舒络、怡神益气的效果似的。”这小芝一听他讲这个,不禁还有些骄傲了起来,讲:“你哪晓得,我们这种灵芝,简直是百年难得一见,千年难遇一株,修了百年以上的,就比方说是我,被人采去制成药材可以叫断了气儿的人再活过来。那当然我们的味道、眼泪、口水这些也是功效卓尔,我跟你讲,就连我们的洗澡水、泡脚水拿去给凡人喝都能叫他们益寿延年,短则一年,长则十载。可有用了。”

与鲧就见这眼前这株芝说得一副自得模样,活脱脱像是个药材商人似的,像是在向人介绍自己家贩售的药材——赤芝,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完全忘了它拼命讲于旁人听的这些神奇疗效真真会害得它送了自己那条小命。他就问了一句:“你似乎很是鼓励我把你给炖了。”

这小芝猛地止住,眼神里还晃过一丝难过,那种神情在它眼中闪了一瞬便隐去了。它抬眼,讲:“哼,要杀要剐随你。你就痛快些,烦死了。”与鲧问它:“你这话跟谁学的,还要杀要剐,你是有多硬气?死可是很痛的。”这小芝眼珠子转了两圈,又想到了那个酒上,就凑近与鲧,问:“与鲧,你要炖我前,我能不能求你件事?”与鲧听着倒觉得稀罕,便端出一副正在施舍人的大老爷的模样问道:“什么事?倒是说来听听再裁定。”这小芝一听,还要听听再裁定,心里害怕他最后会不允自己,便又挨近了些,靠着他在榻上坐下,软语呢喃地,还带着些讨好:“就是,我想你要是炖了我之前,能否给我买一盅酒,要一大盅,叫我喝下去,这酒停在我身子里时,该是也能发挥点效用的。你可记得一定要在一个时辰内,趁我晕着的时候,把我变回原形,将足须刨断了去,见断口处全干缩了收起后,再炖我。不然的话,我可怕疼。”

与鲧听它这么讲,偏头看它:“你原是得这么个死法。”讲完了,便不再看它,由它又在榻上躺了回去。而他自己则坐回了厢房内的圆台边上,独自静坐片刻后,又甚觉无趣。看时辰尚早,未到就寝时分,便起身出房门唤小二来房中将油灯撤了,再换盏柄粗些的烛进来。这小二按吩咐的做了,还一并送入了一只沙罩罩在那点燃的烛上。与鲧给了些打赏的钱,小二退了出去。

他支开了点窗子,夜阑风细,亏得小二周到,这烛火有沙罩罩住,倒是稳得很。他今儿买的那册书留在了鹤翁那里,他便暂移了些书屋里的书入襟口,想着夜读,聊以消磨打发一下时光。

他移得也是随意,但凡移一本入襟口后,取来一看,见是不合意的,便放回襟口,再移回书屋里本来摆放它的地方,接着再移一本过来。

可这移着移着,似走马灯似的看过一转,竟发现了些页页载满不堪入目的欢^好图绘的书,上头的浪荡图可都是些秾艳惹眼的,图下边儿还配上些淫^词艳赋。纯是那类能叫公子哥儿看得心驰神往、叫丫鬟小姐看得脸儿涨红的书册。这也是奇,今日下午于那间书屋倒不曾见着这一类的书册。与鲧想了想,也是,那样看着正派的书屋是断不会将这类书册摆在铺子里的正堂中的,这书该是由那书屋帘栊那侧的偏厅里移来的。

与鲧就这么翻看着,这类的册子他倒不是从未看过,只是隔一段时间来这人世间翻看到的这类书,上头记载入的那些的男^色、女^色的玩法可都是代代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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