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宛月重生(1 / 1)
大越国北域——青城
沐宛月静静的躺在紫红香木上雕凤凰飞天的罗汉床榻上,一段段画面不断的在脑中闪现,脑中的刺痛感一波波袭来,好似有一把钢锥在生生刺入搅动!
甚至连意识也在疼痛中似要淹没一般!
房中似有人影闪动,匆匆而来,叹气而去!
站在床榻边上的女婢一袭鹅黄色衣裙俏生生的站在那里,紧咬下唇面露担忧的望着床榻上的沐宛月,轻声低语:“翠环姐,女姬何故还不醒?巫医不是已诊断烧退了么?”
如女姬有个好歹的话,她们可如何是好?她真不想再去过那被买来卖去的日子了。自己所识得的人里,即有人遇到了那恶毒的主子,没几天即被打死了的!她家女姬可是个好人!
想到这里,女婢终是忍不住痛哭出声来。
一旁的翠环见她如此这般后,随即紧皱眉头,不耐的训斥:“你这是作甚?女姬没事好好的,你在哭那个?快快出去做事!小心吵到女姬,看我不扒你的皮!”
女婢的哭声一噎,小心的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翠环双眼瞪的滴溜溜圆,正是平时恼怒要发作的样子,吓的她浑身一哆嗦,赶紧小心翼翼的施了一礼匆忙忙退下了。
翠环坐在床榻上恨恨的哼了一声,心里暗骂那晦气的小蹄子,在自家女姬面前哭泣,哭丧的吗?随后又不知想到了什么赶紧‘呸’了一声。
她瞅了瞅床榻上脸色苍白的沐宛月,咬紧牙关双手合拢了拜了又拜,嘴里念念有词:“……保佑女姬平安无事,快快醒来……”
她没有注意到床榻上的沐宛月正痛苦的晃动头颅,牙齿死死的咬着嘴唇,甚至已隐隐的有血迹渗出!
“你这贱婢,敢勾引郎君不说,还妄想成贵妾!孩子没了,我看你还能如何?”
“呵,你那父君宁死也不同意你为妾,你到好,自甘下贱与人为妾,就是死了也没脸见你父君!”
恶毒的声音好似从地狱深处传来,声声刺骨、挖心,似是不摧毁她的意志绝不罢休一般。
“咯咯,你还不知,当年你那父君与大兄正是郎君亲自找人上门找事打伤的,随后他们更是死在郎君找的巫医救治之下,咯咯咯,可怜你还满心满眼的感激郎君,自甘与人为妾!”
“本为世家女,奈何做这下贱之人!”那声音更加凄厉,“小小姬妾不过是一玩物无疑,我就是打杀了你又当如何?”
“你安心去死即可,三年了,郎君早已厌烦了你。”
……
沐宛月死死的瞪大双眼,嘴唇下已是伤痕累累鲜血直流:“啊!”
翠环一惊,低下头去瞅,见女姬竟已睁开双眼,先是一喜,又是一惊,女姬双唇下的血迹是何故?
她俯身低唤:“女姬,女姬,可是清醒了?”声音又急又慌。
女姬眼神悲痛无焦距,脸色更加苍白没了一丝血色,牙齿还紧紧的咬着嘴唇不放。
见女姬竟是如此这般,翠环直觉得心痛不已,伸出手颤巍巍的想掰开她的嘴唇,却又担心伤到自家女姬,一时间急的眼泪扑扑的直流:“女姬,女姬,您说句话,您这样,翠环心中甚是惶恐不安。”
沐宛月眼中闪过一丝亮光:“翠环?”随即又黯了下去,呵呵,翠环为了保护自己,早在一年前已被自家那好堂姐兼好主母打死了,想到这里,早已干涸的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下来。
看到她流泪,翠环更加急切悲痛:“女姬,您别吓奴婢,您瞅瞅奴婢啊女姬。”
沐宛月眨了下眼,僵硬的扭过头来,泪眼模糊的瞅着,仔仔细细的直瞅了好一会儿,就在翠环心中止不住的惊恐时,沐宛月飞身死死的抱住她:“翠环、翠环、翠环……”
翠环见自家女姬还认得自己,终于放下心中的大石。那该死的沐七娘,定是她在背后作怪,害的女姬落水发烧,这都已卧床半个月了,等女姬好些后定要告诉女姬才可。
过了许久,女姬一直抱着她,她尴尬的动了动僵硬的身子,自家温柔娴静的女姬从未受过委屈,这次是真的受了大伤害!可女姬身份尊贵,不可长时间抱着个女婢才是,如让别个看了去可不得了!
哎,翠环又动了动身子,该如何劝女姬才好?
沐宛月又惊又喜,她竟又见到了翠环!
直过了许久之后,她才发觉有些不对来,自己不是已死了?被她那好堂姐好主母恶毒的灌下了一碗毒药,小产后的身子血崩三日而亡!
可,翠环温暖的身子又作何解释?
她微抬眼打量四周,紫红香木的罗汉床榻,白色镂空莲花型雪纱窗幔上吊着两个五福嵌玉的吊坠,紫红木莲花雕纹的梳妆台上摆着各种首饰,甚至连远处隔开里间的八扇屏风都皆是绣的荷塘莲开!分明是自己的闺阁模样!
沐宛月即惊且喜,一眼不眨的瞅着屋内的陈设,心中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
翠环小心地起身:“女姬?”仔细瞅了瞅沐宛月的神情,见她神情已平静后,暗呼一口气,随即捏着帕子给她擦脸,展开笑脸凑趣:“女姬刚刚的模样可吓坏了奴婢,然,看您这架势,定是病痛已去将要大好的模样呢!”
沐宛月轻咳了几声道:“我已病了多久?”声音婉转中带着微微的沙哑。
她从小身子康健,几乎未曾生过大病,唯有一次病卧床榻一月有余,亦是在那次伤病期间,父兄离她而去!
“回女姬,自那日落水已过十六日整!”
什么?沐宛月大惊,十六日!她永忘不了这一日,这日是父兄离她而去的日子,亦是自己上一世悲惨命运开始的日子!
沐宛月挣扎着起身,紧紧握住翠环的手,急切切的询问:“翠环,现是何时?”
翠环心下有些疑惑,却也未多问,回道:“回女姬,未到辰时。”
听得这话后,她才长呼一口气,暗呼大幸。随即又抬起衣袖狠狠的抹了一把脸,这一动作直吓得旁边的翠环一呆,不自觉的指责出声:“女姬怎可如此不雅?您可是世家女!”
沐宛月歪着头打量翠环,这是那个脾气暴躁、泼辣刚硬,永远挡在自己面前照顾她保护她的翠环啊,真好,她又见到了她,此时正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眼前,顿时眼角又有些许湿润。
在她的目光下,翠环皱眉,语气干巴巴道:“奴婢知罪,但女姬亦有错。”
沐宛月收起笑容,上一世翠环亦是死在这样的性子之下,她即已重活一世,翠环也应改变才是!
“大胆,你敢指责主子?这是你学的规矩不成?”
她的语气太过严厉,目中含煞,冷冷的瞪视,竟是从未有过的威压扑面而来!
翠环一惊,心中惶恐,扑通一声跪倒匍匐在地,“回女姬,奴婢从未学过这规矩,奴婢知错。”
如此过了许久,沐宛月才淡淡的出声:“起来吧,以后记住,我的话你只需执行即可,无需多问。”
翠环感到很委屈,她自觉女姬变了,病前的女姬一如所有的士家女郎一般,温柔有礼、谦和大方、从未大声说过话,更别提是训人!
沐宛月心下一叹,知道自己太过严厉,可她再也不想做那个呆板的傻子,温突突任人宰割的绵羊!
可到底面对的是翠环,她轻叹一声道:“翠环,今儿你顶撞的是我,我且可不罚你。可如有一日,你是顶撞了那家贵人呢?在权贵眼中,你是可随意处置的奴婢,到那时,连我也救不了你!记住,以后凡事必要多思多想才可!”
她顿了顿,又言:“士家宗族多的是随便打杀而死的奴婢。”冷清的声音中有着看透沧桑的无情。
翠环这才惊的一身冷汗,自己在女姬身边安稳日子过的太久,竟忘了一个奴婢在大越即如同货物一般,可随意发卖或打杀。
“劳烦女姬教导,奴婢记下了。”
“嗯,传恋儿进来,快快替我穿衣。”
“诺。”
翠环施一礼后匆匆出去传恋儿。
一袭鹅黄色衣裙的女婢迈着碎步急切切进了卧房,脸上挂着泪痕抽泣着扑到床榻边上:“女姬女姬,您可是醒了,郎主保佑,大郎保佑,吓死恋儿了。”
随后进来的翠环见她竟又提死字,抬手就要打,忽而想到女姬的告诫,又讪讪放下了手。只不过到底是生气,狠狠的瞪了恋儿一眼。
恋儿怯怯的收了声,心里还在稀罕,翠环姐何时改了性子,竟忍住了未朝她动手?
“女姬,您怎可自己动手穿衣?”,翠环直觉的今日女姬很奇怪,与平日里大不一样!
恋儿瞅着已经穿戴整齐的女姬,亦是皱了眉,倒是没联想士族规矩,直满脑子在纠结女姬为何与自己抢活干?难不成女姬要把自己发卖了?
她一哆嗦,连忙上前扶着沐宛月,端起一张笑脸,手脚麻利的给女姬梳头打扮。
沐宛月满意的瞅了恋儿一眼,想着她身边的两个丫头。
上一世翠环死的早些,只有恋儿一直陪着自己,直到自己身死前,她才被人给活活打死!这一世,她定会好好活下去,亦会保护她俩一起活下去!
“翠环,你去请张家巫医,请他务必在午时前赶到我家商铺,你且要记牢!”她沙哑的声音中透着一股异样的郑重,仿若有着些许恳求之色。
翠环瞅着自家女姬认真而坚定的眼神,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女姬且安心,奴婢定会赶到。”
沐宛月的身子还很虚弱,头部的眩晕再一次袭来,她用力咬了舌尖一下才勉强稳定心神。现在可不是晕过的时候,父君还等着她去救。
“恋儿,快去准备马车。”
恋儿看着女姬苍白的脸色,有些不忍,不自觉开口劝道:“女姬,您刚醒,身子虚弱,这…”
“没事,你且去!”
“诺。”恋儿踌躇了片刻,最终还是咬牙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