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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成长
人与人之间的际遇像是段无序的乱码，你永远无法掌握在什么时间与什么人相遇，但有时，就算相遇也并不意味着永恒。
立海大网球部走过了最辉煌的十四年，势不可挡的关东制霸到叱咤风云的全国连霸，这一步，很少有人细数过是由多少人串联着走过的。如今的立海大应该算得上是真正的威名赫赫了，这一代空前绝后的响亮战绩将幸村捧上了神坛，也为真田华丽加冕，但在此之前呢？
萤火之光似乎总是这样轻易被日月遮蔽。
国中网球界无人不知幸村的声名，却很少有人知道，在幸村之前立海大那位同样带领球队夺得过霸主地位的部长。
这是二十年难得一遇的天才汇聚之景，不论是立海大三巨头，还是冰帝迹部、四天宝寺白石抑或青学不二，他们分开各个是中流砥柱，合起来……
就成为了同时代球员的悲哀。
幸村曾经问过相叶前辈为什么在他一年级的时候就赏识他，甚至破格提升他为副部长。
那时相叶是这样说的：“我同时代里的球员，少有天才。在一群天资中庸的人里要脱颖而出，难如登天。然而立海大却能够在这风云战场中笑傲十多年，当时我很不解，这是怎么做到的，但是现在我明白了。”
相叶没有告诉幸村他领悟的答案，但是时至今日，幸村早已经能够自己勘破。
那种复杂沉重的情感，又岂是言语能够点明的？
下午的训练才进行到一半。
惯例的练习赛幸村难得又和切原对决。
“手下留情哟，部长。”切原虽然看起来斗志满满，但长期以来的败绩还是难免对他的心态造成了一定影响。
幸村将披在肩膀上的外套扔到场边的长椅上，脸上几不可见地露出了一丝笑意。
“放马过来吧，赤也。”
已经退部的几位三年级前辈在相叶的带领下来到了阔别数月的网球场。
“怎么今天又把我们叫过来，你晚上不用去上补习班吗？”和相叶交情最好的高木大咧咧搭住前部长的肩膀，“总不会来忆苦思甜吧。”
“弄反了吧，高木，这叫忆甜思苦。”另一位前辈大笑调侃了高木两句，“难道升学比网球有意思吗。”
“好在我们毕业之前终于如愿以偿再次捧回全国大赛的奖杯呢。”相叶摸摸鼻子，“这可是二连霸呢，除了幸村那几个小子别人恐怕再难超过我们了吧。”
说着几人沉默了起来，看向网球场的眼神充满了怀念和回忆。
“哈哈，突然间矫情了起来，真是……”高木不自在地摸摸头，“难得看到幸村调|教切原，你们就不打算赌一把？”
“幸村。”
“幸村。”
“幸村”
……
“嘿，这多没意思。”高木无奈。
“哎，谁让事实摆在面前，就算狡辩也无济于事啊。”相叶安慰地拍了拍高木。
场外的“已故”前辈们轻松快活，调侃后辈不遗余力，但场上的切原可就没有惬意了。
幸村平日性格体贴温和，偶尔会有些无伤大雅的恶作剧，部员们也乐得陪他玩闹，私生活里绝对是很惹人亲近的，但一走进球场，披上外衣挂上“部长”的架子，幸村就不再是那个体贴善良的朋友了。
在球场上，幸村风行“独一无二”的霸权统治，在立海大里绝没有人敢轻易忤逆他的权威。
就连真田也不例外。
幸村的目光不经意瞥过场外的几个前辈，眼神中多了些别样的意味。
黄绿色的小球在逆光中飞向天空，一个瞬间便如雷电划过，猝不及防地落在切原的脚边，切原一愣，但身体反应速度丝毫不慢，轻松后退一步回击。
一击得分？
不，没有那么容易。
纵然切原巧妙地给球加上了复杂的双重旋转甚至营造出了错觉的数重分|身，幸村却连分辨也不需要就轻松地打回了这个技巧性极高的回球。他甚至不需要一一将所有分|身回击，应该说，他能够轻易分辨出哪个才是真正的小球，而那些是虚幻的残影。
切原额头划过一滴冷汗。
这就是高手对决的窒息感。幸村绝不是时下那种典型的技巧型天才，他并不乐衷于研发技能，无意义的炫技在他眼中就是浪费体力。但他又绝不是一个没有技巧的选手。
——因为他最大的技巧就是可以轻松破解每个奇妙的招式。
这样用脑子打球同时身体素质均衡的选手是不多见的。不盲目崇拜技巧，使得幸村的击球有一种特别的美感，所谓大巧若拙，正是如此。
幸村这种风格不是切原可以借鉴学习的，但他同样有自身独到的特点。
这是一个有韧劲的选手，作风强硬，重视技巧，自身也几乎不存在什么缺陷。
若要说最大的问题，切原就在于无法控制自己。
一个连自己的力量都无法控制的选手怎么可能立于不败之地？
切原试图按捺住自己愈发焦躁的心情，他深知这样下去只会落入幸村的陷阱。
但事实是，另一重人格不会轻易地屈从于幸村的权威。
全面解放“红眼状态”的切原进入暴走状态。
幸村的表情愈发凝重，手上动作看起来却格外轻松。
“这就是你想要让我们看到的？”
所有人回过头看向相叶。
相叶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相信幸村吧，就这样看下去。”
幸村对切原的画风突变早已准备，长时间以来切原的“红眼问题”已经成为幸村的心腹大患，如今切原只是个普通正选时还好，他只怕切原日后无法真正统率，或者是征服立海大的成员们。
“只能靠一时之气短暂解放潜力是无法真正打败我的，这一点，赤也你早就知道了吧。”幸村突然停住了动作，“这样下去，结局也只不过是重演合宿那天你惨败的景象。”
“没有必要继续了。”
幸村话音刚落，切原猛地一震，不敢置信地看着幸村，眼镜的红色愈发浓重。
“开什么玩笑，就算是部长也不能随意地决定比赛的进程吧……”切原咬紧牙关，但还是脸部扭曲了起来，“既然这样，既然这样也就只能摧毁你了啊！部长！”
切原的动作愈发暴力起来，不顾幸村已经决定中止比赛，对着站在场中央的幸村一个暴力发球，目标直奔膝盖和眼角。
幸村连闪也不闪，摆好架势一个更加凶猛的回球直奔着切原的肚子去，只把他挂倒在后面的铁丝网上，动弹不得。
“好强!”丸井忍不住惊呼。
“还没有尽全力呢。”柳生推了推眼镜看向场外，突然间明白了幸村今天的用意。
挂在铁丝网上的切原艰难地睁开了一只眼，他本想彻底摧毁幸村，却没想到最终令自己浑身浴血。
“怎么会……”
切原不敢置信，他不相信短短时间内幸村的力量能够强化这么多倍。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切原愣在原地。
“被力量驱使的人是无法成为真正的强者的。”幸村微微扬起头，自上而下审视的目光让切原感觉到如芒在背。
“我只问一次，这样的你
——还有自信能够打倒我们吗？”
“我……”切原迟疑。
“成为立海大的接班人的资格就用你的双手亲自夺取吧。”幸村那高傲的睥睨天下的笑容是在场所有人都没有见过的。
“精市……”柳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怀念，“这样的你……”久违了。
切原双手紧紧扣住铁丝网的孔洞，低垂的黯然的黑发遮住了他的表情。他轻轻落地，自己默默走到一边捡起那个已经有些烧焦的破碎的小球。
在所有人都注目的瞬间，他高高抛起小球，起跳，挥拍，一气呵成……
速度，力量，谋略，缺一不可。
幸村终于露出了笑容，转头看了一眼那个滚落到门口的黄色小球。
“这就是我的决心！”切原仰起头，那双眼睛明亮自信而没有一丝红色的阴霾。
几声零碎的掌声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站在门口的相叶弯腰捡起了那颗碎成两半的小球。
“少年，有没有兴趣和我打一场？”他看着切原。
切原先是一愣，看了一眼幸村，然后坚定地喊了一声：“是！！”
相叶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看向幸村，两人四目相对流露出了相同的内涵。
——这是我们未来的接班人。
“嗨嗨，只有两个人比赛怎么算得上精彩？”吊儿郎当的高木勾|搭上了同样吊儿郎当地仁王，“哟，雅治，要来一局吗？”
这是轻佻二人组。
“这样我们也不客气了。”鱼贯而入的“已故”三年级前辈们一个个笑眯眯地拎走了后辈，“这么久没有动过手要是被我们打败了那可就丢人了，哈哈。”
真田压了压帽子，面瘫严肃的学弟一点市场也没有，他叹了口气看向自家竹马。
“这好像不是我们计划中的活动吧？”
“有什么不可以呢？”幸村笑眯眯地说道，“看大家多开心啊，别那么死板么，弦一郎。”
真田看向附近的球场，表情比往日柔和了许多，连嘴角也不经意地微微扬起了一丝弧度。
“虽然和设想的不一样，结局大概，还是不错的么。”柳一边记录着数据，一边同样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然后三人不约而同地同时看向了后方的新生训练场。
——嘛，下一代就交给下一代去烦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