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冰释前嫌(1 / 1)
三日后一个艳阳高照的上午,梓苏热情高涨地拽着孟珙去各处风雅之地听曲儿。完事后又带着孟珙到京师有名的酒楼里去吃烤鸭。孟珙触碰了一下对方的额头,又紧张兮兮地摸了摸自己额头,感觉两方温度并无多大差别时,才神采奕奕地对着梓苏笑眯眯地说:“哪,梓大头。莫非最近拾到黄金了,出手忒大方啊!”
梓苏咋咋舌,听不惯这话儿:“你今儿说话我可不爱听。感觉平日我很小气似的。”看着侧身不搭理的梓苏,孟珙只好好脾气地服个软:“好好好,你不小气。那你可以说说这几日为什么变化这么大吧?”“这……这……”梓苏有些尴尬地搓搓手,“就有件小事儿想问问你!”
“小事儿?……什么小事儿?”孟珙瞪着俩大眼珠,来回不定地瞟,“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都行。”“你这人,怎么说话的呢。我还能让你去杀人放火么?”梓苏客气地给孟珙倒茶,“我呀,就是有一件很小的事情想问问你。”“那你就说呗!怎么扭扭捏捏的。”孟珙怀疑地看了梓苏一眼,“这可一点儿也不像你的作风?”
梓苏还是躲躲闪闪,犹豫不定。孟珙急地直跺脚:“到底什么事儿啊,你快说啊!”“王妃……王妃最喜欢吃什么?”孟珙被突然冒出来的疑问怔了半晌,良久眉飞色舞地笑:“梓大头,怎么,这会儿良心发现了,知道前去道歉了。”
“好了,你就别笑了。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做出这个决定的。”梓苏拱手拜托。“这个嘛!”孟珙背手站起来,缓步踱到窗户边儿,伸手唤梓苏过去,“来,过来看。”
“看,看什么?”梓苏纳闷地循着孟珙伸出的手指看过去,“什么东西呀,搞得这么神秘。”左看右看没看出个什么来,“拜托,你究竟让我看什么?什么东西都没有好吧。”“哎呀,就是运河那块荷花池。”孟珙把梓苏狠狠地往窗口拽了一把,“哪,看清楚了没有?”
“王妃喜欢荷花呀?”“不,王妃喜欢地里边埋的那个。”孟珙摩梭着自己的指甲。“地里埋着的那个?”看梓苏那个错愕的那个表情,孟珙只好重新解释一句:“就是里面那个莲藕啊,哎呀,你真笨。”“莲藕?王妃喜欢莲藕啊啊!”梓苏兴奋激动地捶了捶掌心,“我现在就去挖。”
“哎呀,你傻啊!”孟珙揪住梓苏的衣裳,“这么大块,你又没有经验,也不知要挖到什么时候。好了,现在一切听我的。一会儿你就到运河那里呆着,找几个会水会挖的下去帮你!至于你嘛,就负责雇辆推车。把清洗好的莲藕放上去就得了。”
“好,听你的。我这就下去!”梓苏点了点头。孟珙摇头傻笑,一眼瞥到桌上油光照人的烤鸭,孟珙一个激灵追出去:“喂,梓大头,还没付钱呢。”后来,孟珙随行,陪伴梓苏挖了一大车莲藕推到了豫王王府的面前。
不过这两人并不知道,府里的韩伊然也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一桩大事。
“义兴,梓苏真的喜欢吃西瓜么?”韩伊然摇着刘义兴的胳膊,神情焦灼,“我怎么总觉得心神不安啊!”“伊然,相信我。梓苏一向最喜欢吃西瓜的。”刘义兴转头扫了一眼后院堆得差不多的西瓜,蹙眉好笑道,“不过你一下子准备这么多,倒真的有些吓人。”
“你不知道。这个道歉嘛,要真心诚意。所以说这个道歉的礼越重,就闲得越有诚意嘛。你可千万别抹杀我的自信心。知道么,这些西瓜可是我命昭姑一大早就去购置的,可用心了。”很难相信,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解释起来还像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可是你像把京师整个夏季的西瓜都给搬没了?”刘义兴捏了捏额,小心嘟囔着,“梓苏就算再喜欢,也不能撑下这么多西瓜啊!”“义兴,你懂什么呀!”韩伊然跟着坐到大理石桌旁,“就是要吃一个夏季才好呢。西瓜水分多,最适合夏季食用。梓苏平日练兵累。回到家里若能吃上自己喜欢的水果,岂不是好?”
“……好吧!”刘义兴心悦诚服地点了点头。“怎么,心疼银子了啊?”韩伊然凑上前,笑着打趣。“我一个皇子,什么时候差些个银子?”刘义兴道,“我只是有点担心梓苏的肚子。”
“这……真的很多么?”“不多不多。”瞧着夫人失落的模样,刘义兴连忙摆了摆手,“礼重情义重嘛!”
两人嬉笑之际,管家元甫却风驰电掣地来了。见着半院子的西瓜,元甫瞠目结舌地通报:“殿下,梓大人和孟大人来了。”“哦,梓苏也来了?”刘义兴朝怀中的韩伊然眨了吓眼,“起来吧,该你好好表现了。”“是是是,我的好殿下。”韩伊然优雅地起身,微微福礼,“我一定端正态度,好好认错!”
通报的时间明明只有一盏茶的功夫,却没想到两人足足等了半个时辰。刘义兴还好,靠在石桌上,悠闲地坐着品茗。可韩伊然就不同了,在那里思忖了无数了和梓苏相见的场景,她笔直的后背因为时间的缘故也微微有些酸疼。
正要唤人去看看,孟珙梓苏两人却已经来了。只是有些怪异的是,孟珙引路,梓苏却在后面推着莲藕汗流浃背。刘义兴站起来,还没等着惊诧,韩伊然已经吓白了脸。
“这……这是?”“呃,刚挖不久的莲藕。”梓苏讪讪一笑,“听阿珙说王妃喜欢,所以……所以特带来向王妃道歉,希望王妃不要计较梓苏那日冲撞之过!”“你……你!”韩伊然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刘义兴倒是欢喜帮忙解释:“梓苏,你和伊然也太有趣了。难道你进来都没发现这院里有什么奇怪的么?”“什么奇怪?”孟珙刚一张望,就惊恐地捂住了嘴巴。老天,这么多绿油油的西瓜,也太不罕见了吧?
“义兴,这是你弄的?”孟珙拿胳膊肘碰了碰豫王,“虽然你我都知道梓大头好这一口,可是也没这么夸张。”附耳小声笑道,“这分明是把梓大头当猪喂了啊!”
“你们……在说什么啊?”梓苏瞅着那满眼西瓜,会心一笑,“这些好东西都是给我的么?”“自……自然是……给你的。”韩伊然一张脸涨得通红,勉为其难地笑着解释。只是每一句都不利索,结结巴巴地好像挺要人命的:“上……上一次我……太过任性,让……让梓苏……为难,实在是……对……对不住。”右手用力捏了捏袖角,“梓苏,上次那件事我有不得不拒绝的苦衷。为了此事能够安全解决,所以才……”
“不用解释了,王妃。”梓苏恭敬地作揖,“上一次的事情都是梓苏没有考虑周全。不过,我已经全部明白了。”“多谢!”韩伊然无缘无故落下两滴泪来。一旁看这笑话的孟珙和刘义兴却仓促地打断二人。“喂,梓大头。你到底完事了没?要是完事好歹吭一声儿。大概只有你的允许我们才可以一饱……”挑眼看了一下身后的东西,“口福嘛!”
“好啦,只要得了梓苏的允许,我没什么意见!”韩伊然两手一摊,自顾自地走到莲藕的身旁,“这些莲藕又大又新鲜,口感肯定不错。到时候我可以做成莲藕片,莲藕汤,莲藕羹……”“哎哎,义兴。看来接下来的日子你要倒霉了。你看,梓大头可没少挖莲藕啊。你当时都没看见,我让他少挖几根,他都不干。还口口声声什么礼重情义重。”
“我这里也是。昨晚没睡,一大早就买回来这么多西瓜。本来我劝她再卖出去,但她也是一口咬定,说什么礼重情义重。”刘义兴也小心翼翼地谈论此事,随之又一副正儿八经的表情,“但是,即便是这样,我也觉得好幸福。”“你和王妃之间……好了?”孟珙难以置信地说,“没吵架了。”
刘义兴剑眉一扫:“从来就没有吵过架好吗?”神色一横,“你见过我和王妃吵过架?”孟珙笑嘻嘻地摇头:“没见过,什么都没见过。”“那不就得了!”刘义兴一板一眼,不动声色地反客为主。
韩伊然觑着一车的莲藕,唤来管家元甫,将莲藕送到厨房。家仆来到后院时,也是翻脸无语地震惊。
主子们这与众不同的癖好还真的是捉摸不透耐人寻味啊!“喂,各位。今天晚宴吃莲藕怎么样?”韩伊然回身看着木讷站着的梓苏,“再怎么样,也不能辜负梓苏的心意是不是?”轻飘飘地坐到刘义兴的身旁,“义兴,今晚吃莲藕,不开荤。你肯定愿意的是不是?”
刘义兴宠溺地笑笑:“伊然想怎样就怎样,不用在意我。”孟珙嘟囔:“能不能也开开荤啊?你们看,我长得这么瘦,该补补!”
“……嗯,好吧。”韩伊然感激地说,“这次小阿珙又帮了我这么一个大忙,我本就该好好谢谢你的!所以,吃荤就吃荤吧。”“耶,太棒了!”孟珙举起手,一副胜利在握地表情。
……
只是遥远的海州,却像刚刚经历海啸一般,陷入水深火热的死寂气氛。
“哎呀,三位公子,你们怎么不去找间客店住呢。你看看我们这家,到处都是潮湿一片。家里的儿子孙子为了这个都逃难到北方过活去了。”老婆婆留着花白的头发,对刘义渠楚南煜和楚云霄说话的时候,干瘪的手指无意识地虚空划了划,“老婆子呀要是年轻,我也逃了。这不是老伴的根儿在这里,我压根也不想留着。”
老婆婆的友善并未让三人觉得反感,尤其是失去双亲的楚云霄,则更是乐意得很。
“奶奶,您儿子不在家,那你每天吃的什么啊!”老婆婆抿了抿唇,燃着蜡烛,喜笑颜开地说,“走走走,我带你们去看看去。看看老婆子……在这里吃的什么?”径直走入破败潮湿的厨房,来到一个大米缸前。掀开木盖,捞出一把泡涨的米笑笑,“雨水太多了,庄稼也损失严重。别看这米都这样了,可是煮一煮还是能够填饱肚子的。何况,老婆子我年纪大了,老天爷什么时候想要我的命,也没什么好在乎的了!”
“奶奶,您放心吧。有我们在,阎王爷不敢收你的!”楚云霄拍了拍胸膛。
“是么,借你吉言,老婆子可仰望你了!”老婆婆是性格豪爽之人,看样子也十分愿意同晚辈打趣。
最终,三人被带到一个指定的地方睡觉。
屋上的瓦片连日冲刷,有些也不大结实。雨还下着,时不时从洞里滴下来,落在床铺的一角,雨水便淘气地散开,晕没在棉被里。刘义渠不舒适地翻身,翻身,再翻身。最后忍无可忍地坐起来,瞧着同旁两兄弟被破落的泥窗透进来的凉风吹得瑟瑟发抖。
刘义渠沉默良久,终于看不过去,一脚踏下床来,把被子扔给了两位兄弟。独自找了把破伞撑到外面上了屋顶,用搅拌好的湿泥和着瓦片补好了漏洞。
一时间雨水从瓦片顺利地淌过去。
“太好了。这可是我刘义渠第一次美好的杰作!”油纸伞终究被打落在地,不过揉着满额的湿发,他的眼睛却是炯炯有神的。
那若有若无的一丝挂在嘴角的笑容似乎昭示着,他的生活正渐渐步入正常的轨道。相信只要努力用心地完成这次的任务,那位老皇帝,他的父皇一定会睁大瞳孔,向这一次一样出人意料地信赖他,命令他。
“刘义渠啊刘义渠,这还是你第一次以皇子的身份替父皇做事吧!呵,努力吧!”刘义渠沾满泥土的手抚摸着冰凉的瓦片,私心想着。
“喂,你下来吧!不会功夫还瞎逞能。”屋顶下的楚云霄冲着那个蜷缩的背影大嚷道,“这种事情还是让我这个习武之人来做比较好!”刘义渠义正言辞地回答:“不用,我是个男人。虽然武功底子弱,可这些……应该还不在话下吧!”
“喂,我和我哥一直很好奇,你一个办差的,怎么那么多人想要你的命呢?”楚云霄扶住木梯,“难道你有什么特殊的身份?”
“怎……怎么会?我是刘渠,一个朝廷命官,仅此而已。”
“不对呀。区区一个办差的,也有人恨你恨得牙痒痒。”刘义苏顿了一下,忽然平静地低声道:“这有什么,家里兄弟多,忌妒地都想争一争罢了?喂,霄弟?”“什么?”楚云霄移过去一点。
“如果你是我,你觉得该努力争一争么?”
“争,当然该争!”楚云霄背靠梯子,在雨雾中淌下了泪,“无论多么艰难,都是该争一争。如果错失了机会,再想一争的时候,兴许就真的会竹篮打水一场空了!渠兄,这个世界,唯有你自己不放弃,才能有逆转乾坤的机会!可没有机会,再争也是无用!”听着这饱含深义的话,刘义渠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无论处境多么艰难,他也要坚持下去。
抬手的一刹那,他仿佛看见了自己手臂上青紫色的血管。不言而喻,那里面也同样流淌着高贵的血液。
所以,他也理所当然地拥有夺嫡的身份和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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