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要吃晚饭啊(1 / 1)
之后的几天像旋风一样度过,木彦甚至没有能和重柏一起安静地吃一顿饭。木彦去了lisa的店里,等待她的居然是全套的订制+美体计划,每天的训练量比她自己盯一个项目还要大;重柏和重暮峰几乎快要被管家用纸张淹没,整日待在那个巨大的书房里,整理着各种从重暮峰手里就要移交给重柏的文件,以及那些连一直未婚的重暮峰也没见过的资料。当然,最核心的这些资料要在完婚后,重柏才有资格正式接触到。
重柏甚至还要接待一些他必须要见的客人,无论是公事或是私事。等他回到房间时,木彦通常已经累得草草洗漱后就躺在床上了,只留着一盏床头灯。
于是每晚重柏上楼进屋,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景象:白色睡衣罩着她圆润的肩头,她的身体随着呼吸慢慢地起伏,手臂松松搂着枕头,脸颊几乎埋进松软的枕头,另一侧几缕青丝散落下来,橘色的灯光映在她的肌肤上。Lisa给她用了最适合她肤质的精油,此刻几乎是在泛着婴儿般的光泽。
因为疲惫,她睡得昏昏沉沉,恍惚中只听到有人轻轻推门进来,走到床边,接着坐在床边俯下身,却又一片安静,她累得甚至无力睁开双眼,只在朦胧间闻到一股熟悉的冷冽香味,从来人的身上传来。他总会给她一个绵长的吻,印在她的唇边,眼角,额头,然后在她身旁躺下,伸过手臂,轻轻地,却又牢牢地,将她圈在自己的怀里。
开始的一两晚,木彦紧张到不知是该继续装睡还是醒过来推开他,但他确实没有更多的动作,甚至片刻之后就陷入安心的沉睡,比她入睡还要快;再加上多日的忙碌,她终于暂时习惯了这个怀抱,在这个远离家乡的国度,在这样陌生的夜晚。
而就在那堆满工作台的白纸片、丝缎、白纱、钉珠,一夜之间变成一件长长拖尾的成衣时,每一寸针脚也恰好地贴合着她的身体。Lisa走到她身旁,看着镜子中的她,笑着说:
“这不是我第一次看到试衣的客人脸上露出这个表情。”Lisa笑着帮她整理着头纱,看着镜中她苍白的的脸,然后靠在窗边,指尖夹着一支极细的女士香烟,颇有风情得晃了晃头发,挑起嘴角,“你让我想起Vincent,也就是你未婚夫的叔叔。”
木彦疑惑而好奇地扭头看着Lisa:“你是说,重暮峰,重叔叔?”
Lisa点点头,吐出一个烟圈:“我给他做好一身礼服,也会这样帮他试衣,顺便跟他求了个婚。”木彦目瞪口呆地啊了一声,Lisa也笑笑:“我以为会收到一个热吻,或者干脆的拒绝,可是都没有。”Lisa望着窗外,眼神迷离:“他的脸上也露出一个你刚才那样的表情,迷茫,恐惧,甚至有一丝伤心。”Lisa自嘲地笑笑:“我没有得到他,伤心的起码应该是我吧;你已经得到重柏了,为什么还是这么伤心?你们好复杂,我不明白。”
木彦低头,看着自己紧握的手,轻声说道:“因为会疼的,不只是将会受到伤害的那一个。”
当最后一片珠花被Lisa钉在裙角,木彦才发觉时间已经唰的一下过去了。明天就是婚礼。
倒计时第二天,人们都在为婚礼忙乱奔走,转眼就到了下午,天却又阴了起来。管家敲敲木彦的门,说栾承咏的车一会儿就到,木彦答应着,连忙拎着一个大包从楼上哐哐哐跑下来,却被从二楼书房出来的重柏拦住。他手里捏着一个盒子,里面是刚刚做了调整和保养的戒指。她细长的手腕被重柏握在掌心,仔细把那枚戒指推上去。顺滑贴合,完美无懈。男人却没有在试戴后立刻摘下戒指,而是捏着她莹白的手指拉到自己眼前,印上一个吻,然后看着她的眼睛。
环形走廊对面响起几声掌声,他们闻声望过去,对面重暮峰正在上楼,此时倚靠在扶手上对他们笑着,他身旁站着那个老管家,手里托着一个黑色的盒子。昨晚男人们整理到凌晨,这个盒子将在婚礼后交到重柏手中。“明天等新娘过来,今天好好休息。”重暮峰看着木彦说,神色自如,像是那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木彦也微笑着说了谢谢。重暮峰便和管家回到屋中,将地方留给他们两人。
诺大的中厅恢复了寂静,木彦的心却沉了下去。再没有任何琐事挡在前面,现实的阳光炙烤着她的灵魂。她咬咬唇,抬起头对重柏压低声音说:“我们可以谈一下么?”
重柏温柔问道:“是戒指不合适?还是有什么想去旅行的地方?你说,任何事,都可以。”
木彦咬咬牙:“是关于我的一些事。有一些过去的事,明天之前,是我必须说出来的。”
重柏唇角却依然挂着一丝笑,声音飘忽如醉酒:“我们都不再年轻,过去的就留在过去,重要的是未来。”
木彦摇摇头,一股无力的悲伤摄住了她:“即便我们都心知肚明,不说出来,就是欺骗。我不想......”
“伤害我,是吗?”他眯起眼睛,危险地贴近,双手捏住她的肩膀:“事情总要弄清楚,才能解脱,不是吗?小浅的事我已经放下了。可你呢?”他扶着她,低头在她耳边,闭了闭眼,艰难地说道:“我想和你在一起,就算隔着深渊,或是地狱。过了明天,我就能知道那件事的真相,我还有一半的机会赢,不是吗?”他慢慢用双手拥着她,在她耳边,带着叹息和战栗,咬牙说道:“不要用任何借口退开。我们互相欺骗过,依然走到了今天,是不是天作之合。”
木彦靠在墙上,泪水不停滴下来:“他们迟早会发现,你明知道不可能......”
重柏捧着她的脸:“honey,我从来不是一个幸运的人。”他低头抵住她的额头:“遇见你是唯一的例外。”
男人吻着她的泪水,她的心像是被攥住那样难受,逃避地扭开脸,目光扫过一楼,整个人却顿时愣在那里。栾承咏静静站在楼下,依旧是简单的黑色西装,长身而立,双手松松插在裤袋里,眼里看不出什么表情。
木彦下意识地一抖,重柏停在那里,顺着她的目光扭头看去。
栾承咏忽然一笑,抬手抓抓头发,抬头朗声说道:“再忍一天吧,虽然很辛苦。”
重柏看了一眼一脸红晕,不知所措的女人正往他身后躲,便也对着栾承咏笑笑:“那就麻烦栾总明天给我们送过来了。”
他一手拎起包,一手牵着她,一步步走下楼梯来,站在栾承咏面前,扶着她的背,将她送了过去。
“一定不负重托。”栾承咏和重柏握了握手,“要起雾了,不久留了”。重柏送他们到车旁,给木彦打开车门,看她坐了进去。
“婚礼用的东西都已经派人送过去了。明天见。”重柏最后对木彦轻声说:“不要胡思乱想了。我等你来。”
车子一路前行,雾气翻滚,像是另一个空间。栾承咏稳稳地开着车,电台开着,放着Lana的Dark Paradise。低沉的女声不负火葬场的盛名,高音部分甚至带了些甜美纯真,可旋律依然是那么的绝望。木彦紧紧握着自己的安全带,终于无法忍受,伸手换了个新闻台,主播们在严肃地讨论着什么。
栾承咏不动声色,重新调了回去。幽灵般的女声再次钻进她的脑海,她终于忍不住恶声问道:
“真没看出来,你居然爱听打雷姐的歌。”
栾承咏从后视镜中看看她失神不安的脸,继续盯着前面的路:“也只是堪配这个哥特风的婚礼。”
木彦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从包里抓出一包小熊软糖,一颗接一颗往嘴里扔,用力嚼着,似乎只能这样才能发泄着什么。
栾承咏瞟了她一眼:“这不太好吧。据说婚纱是量体订制的,明天万一穿不进去呢。”
木彦继续往嘴里塞了好几粒,声音含混不清,赌气说道:“那就不去了!”
车身一闪,木彦惊叫一声,栾承咏握紧方向盘,一手拦在她身前,平静地说:“刚路上有只鸟。雾太大才看见。”
车子重新平稳前行。依然是Lana的歌声在环绕,木彦却安静了下来,安静望着窗外。沉默良久,栾承咏忽然开口问道:“你刚是认真的?”
木彦疑惑地转过头:“哈?你指什么?我刚说的不去了么?大哥那当然是气话婚纱都送过去了......”
“他吻你的时候,你说他明知道不可能。”栾承咏握着方向盘,稳稳拐过一个大弯,他的住处就在眼前不远处。“如果没有重家的阻力,你是不是真的就嫁过去了。”车子缓缓停在门前,栾承咏拔出钥匙:“重家虽然人丁凋零,总算名门,重柏又非常优秀。重要的是,”他没有解开安全带,只是坐在车上,语气平静地问着:“他爱你爱得发了狂。你呢?”栾承咏终于扭过头去:“你爱他吗?”
木彦没有看栾承咏,语气冷静:“我记得你问过这个问题,就在几天前。”
“人和事,都在变。那时你还没有对他坦白那件事吧。可现在你知道他已经知道了,并且不介意你对他的欺骗,甚至利用。”栾承咏嘲讽地笑笑:“这放小说里是能把读着感动哭了的那种人设吧。你不是也哭了吗?真的嫁了,留在这里,是多少女孩子的梦想。”
木彦不语,默默解开安全带,望着屋子里的灯光,不带语气地说:“昨天的新闻,我看了一些。刚才的新闻,也在重复那件事。容悦还是没有放弃,除了绕过重叔叔和Louis签了那份合同,还一直在拿那份照片发难。老陈前天说自己刚升了副总,我很感激;你需要一个更有话语权的盟友,我也清楚。可是,”她终于扭过头来,望着栾承咏线条分明的侧脸,声音开始发颤:“我依然希望,嫁给一个人,是因为爱他,而不是因为自己不够强大,必须低头妥协。我和重柏之间,无论是什么,都会被这种妥协玷污,我希望你能明白。这甚至会玷污你在我心中的......”她猛地刹住,低下头,不再说下去,推门下车,向门口走去。
栾承咏默默跟在后面,一语不发。Susan她们在客厅里临时整理了一个试衣间,此时帷幔尚未拉上,婚纱端端正正摆在那里,灯光打在上面,云雾一般浸着柔光。Susan几人一边整理着复杂的缎带,忽然看见准新娘走了进来,正想恭喜一下,却发现她和主人之间的气场有些不对。准新娘愣愣地盯着婚纱看,面色沉重;主人却是一如既往的沉静似水,眼中却透着隐隐的纠结,又不肯露出来那种。
“她在恐婚,而他只是想起了那个分手了的未婚妻吧。”Susan她们躲在帷幔后推测,也不能算猜错。
“我有些累了,晚饭就不吃了。我先回房休息,明天辛苦你。谢谢,晚安。”木彦对栾承咏说出这一串的客套话,转身回房。
栾承咏看着她的背影,轻轻说了声:“傻瓜。”
木彦洗过澡,仰面躺在床上,仍有些湿漉漉的头发沿着床单垂下去,手机高高举起,打开好久没进的微信,新信息涌入,手都快被震麻了,只好设成静音,然后才逐条浏览起来。
顺手处理了小竹发来店里的一些采购的事;晓鸥不会来婚礼,让她挑几款酒做贺礼,她挑好发过去;老陈拍了自己独立办公室的照片,她眼尖发现了案头一罐剥好壳的山核桃仁,对其进行了无情的嘲讽:“自古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跟Kim他们建的工作群里被半夜放美食的诸位狠狠刷屏,看得她竟有些饿了起来。
肚子里空荡荡的,有些发虚,可刚才又赌气说不吃饭的。她把手机扔到一边,关灯盖上被子,紧紧闭上眼,决定用困意掩盖饿意。可那股虚弱感越来越强,脑子里像过电影一样过着那些美食图片。她只好睁开眼,叹了口气。算了,不跟身体过不去,她一骨碌爬起来奔向厨房。
夜已经深了,其他人早已睡下休息,去厨房的路上经过客厅,终归还是经过那个试衣间。月光从落地窗洒进来,落在那件婚纱上,白纱泛着银色的光,她想起Lisa说,本想给它起个名字,但总拿不准叫云朵还是翅膀。她站在婚纱前沉默地看了一会儿,转身轻轻走向厨房。她饿得更厉害了。
从来没有这么饿到心慌,她的手甚至开始发抖。她一头扎进冰箱,Susan她们每晚都会清空,基本没有什么食材。她只好抱出一块Gouda奶酪,几片面包,扔在案板上,却怎么也找不到奶酪刮刀,索性拿起一把菜刀,奶酪香气像是快要把她的魂勾了出来,对着硬硬的奶酪壳切了下去。
一片带血的奶酪,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血一下子从手指涌了出来,留到手心里。刀重重砸在地砖上,哐当作响,她脑中闪过第一个念头,居然是不能让血滴在地上,下意识把手放到水池里,拧开冷水冲洗着。终于开始疼,往心里钻着那样疼,瞬间疼出满头满身的汗,疼到连站都站不住,只能半跪在洗手台边,手垂在水槽里。水龙头依然哗哗开着,池里一片血红,她的意识开始流失,整个世界只剩下耳中的嗡嗡作响。
她的手被抬起,用什么东西轻轻裹住。她缓缓抬起头,透过濡湿的发丝,栾承咏一脸焦急惊恐地站在她身边,手脚麻利地撕下一方厨房吸油纸,吸着她指尖伤口的血水,缠好后将她这只胳膊小心翼翼绕过自己肩膀,同时掐着她的指侧动脉,另一只手抄过她的腰,像拎一只落汤鸡一样,把她架到客厅扔在沙发上,低声说:“自己掐住,我上楼拿药。”
木彦苍白着一张脸,咬着嘴唇点了点头。栾承咏转身跑上楼,转眼又跑下来,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她已经开始昏沉,把头垂在膝盖上,只感到一丝清凉的膏体被轻轻抹在收口上,开始有些疼,反射性往回抽手,却被紧紧摁住,忍了一会儿居然渐渐就不疼了,最后是一枚创口贴。力气慢慢回来,她扒开粘在脸上的头发,举着手指看了看,满手的血已经被湿巾擦得干干净净。她长长出了口气,摇摇晃晃准备站起身来,用虚弱的声音说着:“吵醒你了,不好意思。”
肩头却被猛地按下,栾承咏满眼通红,像是一头发怒的狮子:“不嫁就不嫁!为什么要这么作践自己!自己不疼也想想别人会不会......”
木彦被炸傻了,愣了半天才呆呆地说:“我……只是饿了……”
轮到栾承咏一愣,盯了她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拍拍她的头:“我真是……跟我来吧。”
木彦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并不妨碍她乖乖跟在人家屁股后头去了厨房。
栾承咏站在冰箱前头也不回往后一指:“坐那等着。”木彦有气无力地蹭到餐桌边说:“我刚看了没啥吃的,就剩……”
“闭嘴,老实等着。”男人戴上围裙,冷冷回应。
“哦……”她拖长声音,整个人蜷缩在椅子上,头歪在膝盖上,看着操作台前忙碌的男人。
可能是起得急,他穿的是家居服,白色T恤,领口和短袖口都有深蓝色的窄窄滚边,搭配着深蓝色裤子,都是舒服的垂坠棉质,松松贴合在他身上,隐隐现出流畅的线条,她忽然想起那天洗衣房的狭路相逢。
妈哒,身材真好。她暗搓搓想着,并用“我一定是流血流傻了”这个念头解释着,继续目不转睛地看。
男人忽地转过身来,边走过来边说:“我出去弄点菜。”却又在她身边忽然站住,疑惑地盯着她:“怎么脸这么红?不会感染发烧了吧?”然后两手抬起,分别搭在她和自己的脑门上:“跟我差不多啊……唉,真是个大麻烦。”说完留下一个鄙夷的眼神,转身出门。过了几分钟又回来,手里捏着一把宽宽长长的绿色蔬菜,回到操作台继续忙碌着,不时从冰箱保鲜层里的夹层小门里,掏出一个个盒子,放在微波炉里化冻,剁一剁,一起倒在一个小瓷盆里搅拌着,又在电磁灶上坐上一锅水。
正在木彦猜着这是什么吃的时,栾承咏端着瓷盆拎着面板放在餐桌上,居然还有一盒馄饨皮。木彦有些目瞪口呆:“你怎么会有……这么齐全!还这么熟练!”
栾承咏一张皮一勺馅儿,修长手指一捏,一枚大馄饨就扔在案板上,头也不抬地说:“总做就熟练了。平时状态不好时就只想吃这个,Susan她们又做不来,也不麻烦,索性我自己做。”
木彦惊叹地直起脖子两眼紧盯着对面飞快起落的双手,一口一个我噻,下意识地开始咽口水。栾承咏偶尔鄙视地抬头瞭一眼,手下却更快,转眼就包好了,灶上水刚好滚开。一波溜下去,旁边备着小碗凉水,两浮两沉,几分钟就好。关火,旁边一只大碗,碗底早早掰了几块紫菜,一点调料。馄饨连汤带水浇上去,一路香气端到木彦面前,最后一把木勺递到她手里。
木彦捞起一只,不顾形象歪着头,连香带烫,咬了一只大馄饨在嘴里,嚼了几下,双眼圆睁,用力点头,不可思议地对栾承咏说:“地道!”几乎是囫囵地咽下去,又叼起一只,忽然一激灵,满脸疑惑:“为什么我会用地道这个词……”她鼓着腮帮子沉默了一下,忽然一拍桌子:“我知道了!我爷爷在的时候总给我做!就是这个味儿!”她用饥火侵蚀下剩的最后一丝理智客套道:“你怎么不吃?”
“给你做的。”栾承咏靠在她对面,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老人家怎么样了。”
“去世了。”木彦低垂着眼答道,忽然沉默下来,只是更用力地吃着馄饨,大口喝汤;又有些不好意思,想找些话说:
“这碗馄饨让我想起小时候一件事,我小时候有次在杂货店,哦就是我现在的店,用爷爷生前经营的杂货店改的。那天下大雪,爷爷给我包了这种馄饨,可那天我偏偏想吃奶油蛋糕,吵着不要吃馄饨。当时我正在换牙,医生叮嘱少吃甜食,爷爷那么宠我,都快不知道怎么办了,忽然进来一个小男孩。”木彦笑笑,眼神带着回忆:“那个男孩子比我高一点,满身是雪,推门进来,低着头问爷爷,能不能给他一点吃的。爷爷很奇怪,就问他家在哪里,男孩却站在那里一句话不说,只是低着头。我才发现他穿着单薄的衣服,手和脸冻得通红。我忽然就不想吃奶油蛋糕了,不再哭闹了,忽然知道自己有多幸福了。我就把自己面前那碗馄饨推给他,跟他一起吃。”
木彦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对栾承咏笑笑:
“怎么一跟你在一起,总能想起过去的很多事呢?唉,也不知那个男孩子现在怎么样了。爷爷走后我再也没吃过这种馄饨。你做的跟爷爷做的口味几乎一样,一口下去整个童年都回来了。就是这个绿菜没见过,是什么?”
“学名不知道,我叫它野韭菜,只在这边长,树下一片。”栾承咏淡淡地说。
“嗯,很清新。”木彦皱皱眉:“就是跟爷爷用的不一样。他只用一种菜,叫什么来着,也是绿绿的叶子……”
他却并没有立刻回答。他转了转手里的酒杯,冰块撞着水晶杯壁,发出清脆响声。
“是芥菜。”
他沉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