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结局(HE)(1 / 1)
“你胳膊好些了吗?”盛苡勉力牵出一抹笑。
宋齐脖子后头绕过纱布端着胳膊吊着膀子,点了下头,瞳仁里烟波浩渺,突地放松喘了口气儿,“尧尧……他败了,但至少人回来了……”
腊月初二,皇帝在午门外宣审战俘。
盛苡被允许立在掖门的门洞内跟盛茏见最后一面,七零八散的人马被午门的格局三峦环抱,五峰围抄,再也挣脱不出。
司礼的臣官朗声宣读罪状,“平凉逆贼”是出现最多的字眼,她隔着栅栏含泪看他,这是他们的家,他才是正经的主子,盛茏嘴角含笑回望,摇了摇头意思是让她回去。
最后判得是“斩立决”的罪刑,只剩下最后一道章程要走,咨闻圣意,是否有“特赦”的可能。
盛茏仰天,对着北面庑厢狂笑不止,笑声空荡回响,“祺裎!要杀要剐老子随你……”
盛苡虚脱地靠在墙上回过头,冰冷的墙砖镇得她全身血液凝固,漫长的等待,迟迟没有回应,她心里突然挣扎出一簇火苗,燃得整个门洞内都亮堂了。
“赦!”一声高唱骤然响起。
“赦!”
“赦!”
“赦……”
一级又一级的指示接连不断的往下传递,午门重檐黄瓦惊得簌簌发抖,张开雁翅,伸展欲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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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隆二十二年间,夏。
盛苡懒懒靠在炕桌上注视西洋钟前的那只小人儿,顶着小小的两把头,粉雕玉琢的样儿。
来顺儿笑道:“公主性子可真沉实,半个时辰都没挪步,就趴着瞧那钟呢。”
盛苡笑了笑,唤她道:“绛荻,你在那儿瞧什么呢?”
“额涅!”绛荻跑过来拉她起身走到钟前,“昨儿阿玛送您这钟真稀罕,您瞧,里头的小人还能写字呢!”
这时钟表刚好走到整点,那西洋打扮的人偶又动作起来,手里的笔尖比划着写出了八个字。
盛苡摘下人偶桌前的一小张宣纸,指着上头的字,笑问:“整日跟阿玛读书,额涅考考你,这八个字,绛荻可认识?”
绛荻不服气地撅起嘴儿,“额涅小看人,”说着指头戳着宣纸,一字一顿地念出来:
“八方向化!九土来王!对罢?”
来顺儿鼓掌夸赞,“公主真聪明!”
“额涅,”绛荻又扭头指着那人偶问:“那个人是谁?”
盛苡微微发愣,默了下笑道:“他是你舅舅……”
“儿臣有舅舅吗?我怎么从来都没见过,他怎么不来瞧我?”
来顺儿忙打岔,“公主玩儿了一天,想是累了,奴才带您下去安歇罢。”
盛苡摆摆手表示无碍,牵起她的手,指着那只人偶道:“你舅舅人在西洋,这只钟表就是他托人从西洋带回来的,西洋跟大邧之间隔着大海,舅舅还有事情要忙,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回来瞧你呢。”
绛荻懵懵懂懂地点头,眼睛看见门外一人,欢喜地蹦跳起来,扬着袍角扑进他的怀里,噗唧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阿玛来了!”
皇帝蹲下身,揽她坐在膝头,指了指表盘,问道:“昨儿刚教过你认时辰,今儿阿玛考考你,现在几点钟了。”
绛荻气鼓鼓地抱起胳膊,别开脸不瞧他,“阿玛也小瞧人,六点钟了!”
皇帝探手刮她的鼻头,“这臭脾气跟谁学的?一点不害臊,绛荻六岁的大娃娃了还要他阿玛抱。”
绛荻脸一红,跳下他的膝头,有模有样地行个礼,“绛荻给阿玛请安了。”
皇帝起身,目光微颤,静静注视她的一身红衫红裙,摸摸她的发顶,吩咐道:“先带公主下去歇息。”
看妈上前应是,带着绛荻跪安离殿了。
盛苡伺候他脱去龙袍,他脸渐挨过来,她远远避开,皇帝气馁,“都老夫老妻的了,你臊什么?”
盛苡冷冷坐在炕边,没好气儿地道:“这阵子老头晕恶心,吃不下饭,早起儿让那王志和过来诊脉,到底什么结果死活瞒着都不肯说,非要见过你才好确诊,俩人一个鼻子出气儿,合着伙来蒙我,不待见我先知道,怀绛荻那时候也是这样,你就是小心眼儿。”
皇帝挨着她坐下,捉起她的手缓慢摩挲,“天地良心,这回我可是听你刚这话才知道的,一句假话,你拿我的眼睛珠儿当灯罩踩!”
盛苡乜他眼,“不知道就不知道,谁让你说那些狠话了。”
皇帝圈她靠在心头,“尧尧,我等这一刻好久了,绛荻跟你一个模样儿,你再生个像我的,名儿我都想好了……”
殿外廊子下的鸟笼里,一对鸟雀儿交颈厮磨,低语细喃,花缸里的簇簇红芳弥漫蜜香。
真道是:
“诉尽平生云水心,尽是春花秋月语。”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