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二十七章（1 / 1）
吴世勋住院已经一周，鹿晗每日每夜的照顾他，依然是那么的无微不至，小心体贴。可是他始终不肯开口多跟吴世勋说话。
吴世勋却一改往日里任性急躁的脾性，耐下性子在医院里住了下来。鹿晗不跟他说话他也不气不恼，乖巧的吴世勋让鹿晗的心越来越沉。
他有离开他一次的勇气，却不见得有一次次抛下他的毅力。
心里的纠结越来越深越来越重，每日里紧锁着眉头。
他就像掉进了一个怪圈，幸福吗？幸福啊。这么多年独自负担的秘密终于不再是秘密了，这种前所未有的轻松让他终于可以顺畅的呼吸。确定的知道吴世勋的心意，更让感动的无以复加。
可是痛苦吗？痛苦啊。还是痛苦啊。因为现实永远无法改变。爱情纵使有让人瞬间天堂刹那地狱的魔力，却始终无法改变这荒诞的现实。
一切就像上帝开的一个玩笑，他依然是活在缝隙里的人。纵然拥有了世上最美好的爱情，又能如何
鹿晗一边想着一边给父亲梳着稀疏的头发，这些天忙着照顾吴世勋，他已经很久没有来看父亲了。吴世勋刚刚睡着，鹿晗就抽空来看看父亲。
看到敏硕把父亲照顾的很好，鹿晗心里又感激又愧疚。
欠了的这些情，他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还。
无论是吴世勋的，还是金珉硕的。甚至还有张艺兴的。
鹿晗自嘲的笑笑，这漫长的看不到尽头的一生，就要这样不断地在愧疚和亏欠中度过了。
“晗晗啊”
突然响起的声音惊的鹿晗掉落了手中的梳子，回过神来，忙低下身蹲在父亲面前望着他浑浊的眼睛：“诶，爷爷~”
父亲醒来之后总会时不时的念叨他的名字，他答应了之后父亲就不会再说什么了。
鹿晗等了等，见父亲没再说什么，以为又像往常一样，父亲只是习惯性的叫他。刚准备站起身，父亲苍老沙哑的声音却又响了起来：“晗晗啊，能原谅爸爸吗？”
鹿晗闻言愣在当场，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老人。
“晗晗啊，爸爸知道是你。你能原谅爸爸吗？当初是爸爸不对，你原谅爸爸好不好？”
眼泪不受控制的涌出眼眶，鹿晗望着眼前的老人，却又仿佛透过他望到了小时候的爸爸。
那时候的爸爸手上拿着他最爱吃的糖，笑着对他说：“晗晗啊，是爸爸下班晚了，你别生爸爸的气，爸爸这就带你出去玩儿，好不好？”
一双布满皱纹干瘦的手轻轻的抚上他的脸，颤抖着帮他擦掉脸上的泪水。
“晗晗，爸爸真的知道错了，这些年爸爸一直在想你，想你妈妈。如果再给我一个机会，回到那个时候，爸爸一定会相信你妈妈，一定会好好珍惜你们……”
老人哽咽着，声音颤抖，断断续续的说着。
鹿晗脑子一片空白的听着。
原来爸爸知道他是不会老的，原来他不是病，不是被世界抛弃，不是因为没死成没上帝遗漏。
原来，他跟他的妈妈是一样的。
爸爸说不清鹿晗和他的妈妈究竟为什么跟正常人类不一样，但是当初他会突然变得暴躁，喝酒，殴打鹿晗妈妈，就是因为这件事。
鹿晗妈妈突然消失了很久，只是那时候的鹿晗太年幼，印象里只记得父亲说母亲去出差了，过了大概小半年，鹿晗的母亲回来了。父亲问起她的去向，妈妈实话实说告诉父亲自己掉进了一个时间黑洞。
那时的父亲却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世界上有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妻子突然失踪的悲伤，得不到合理解释的愤怒，让父亲对母亲失去了信任，他开始疑心重重，多疑易怒。
生意上的不顺利更让他染上了酗酒的毛病，喝多了酒回到家，殴打妻子和孩子成了他发泄愤怒的唯一渠道。
当时他的生意伙伴，也就是经常来鹿晗家吃饭的，在鹿晗记忆力总是笑容可掬的一个叔叔，因为单身的关系，经常会来鹿晗家吃饭。
时间久了竟然就喜欢上了鹿晗温柔贤惠的母亲，那一日碰巧在鹿晗父亲醉酒回家的一刻，听到了自己的生意伙伴加同窗好友对自己妻子的告白。
联想起妻子之间的失踪，街坊间的流言蜚语，鹿晗父亲暴怒之下失手杀了他们……
后来的日子，他在监狱里一再的自责，悔恨，却也于事无补。
直到出了监狱，想要找到自己的儿子，却见到了来接他出狱的敏硕父亲，听敏硕父亲说起鹿晗消失在集装箱的那一刻，老人就隐隐觉得，鹿晗一定没有死。
应该是像她的母亲一样去到了哪里吧？会回来吗？
抱着这样的希望，老人拖着残破的身体，一等就是这么多年。
这些日子时而清醒时而恍惚，清醒的时候，看着鹿晗，老人知道这孩子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儿子。可是听到儿子叫自己“爷爷”的瞬间，老人却始终鼓不起勇气认这个儿子。
一个杀了孩子母亲的父亲，他要如何让这个多年来漂泊在外的儿子接受自己？
直到前些天，病房里来了个小伙子，他似乎受了很重的伤，拄着拐杖坐在老人的病床边，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话。
他说会照顾鹿晗，会等待鹿晗，在有生之年都不会让鹿晗独自面对这个世界，哪怕他的生命比之鹿晗只是白驹过隙，他也甘愿。哪怕一生一世等一天，他只想听鹿晗一声我愿意。
“晗晗啊，爸爸的身体爸爸自己知道，没有多少日子，我就要下去陪你妈妈了。走之前爸爸最不放心的，就是你的秘密。爸爸不是个好男人，爸爸多怕你遇到一个像爸爸这样混蛋的爱人，爸爸多怕你像你妈妈一样，痴心错付被人误解怀疑抱憾一生。那个小伙子，爸爸觉得他真的是个不错的人，这世上能有个人，无条件的相信你，守候你，你就不该犹豫怀疑。哪怕是不自信，都不应该有。一辈子很短，也很长。相爱的人能在一起，哪怕只有一天，你们能确定彼此的心意，这一生，也就值得了。”
鹿晗静静的听着爸爸说完这些话，眼泪早已经糊住了他的双眼。
看着眼前这个满脸愧疚遗憾的老人，鹿晗的心就像被一只大手狠狠的揉皱了。
鹿晗不知道他是怎么走出病房的，他只看见医生护士一个个的从他身边走过去冲进病房，然后有什么人把他从病房里推出来，有护士让他签字，艺兴和敏硕在他耳边不住的说着什么。
听不到，他什么也听不到。
手术室的红灯什么时候亮了起来，什么时候又灭了。
手心传来熟悉的温度，僵硬的身体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昔日熟悉的奶茶香味此刻被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味儿代替，却依然能让他觉得安心。
“哥，我在这儿呢。”
“世勋啊……”
“哥，是我，我在这儿呢。”
“世勋啊……世勋啊……他是我爸爸，我爸爸啊世勋啊……”
“……我知道，哥，我知道。爸爸他告诉我了，我都知道，我都知道，我答应过爸爸会好好照顾你，你还有我，我在这里，想哭的话，就哭吧，我在这里。”
“世勋啊……”
鹿晗控制不住的哭声回荡在深夜的医院里，吴世勋的肩膀不知何时已经高出鹿晗那么多，他小心的将鹿晗圈进怀里，轻扶着他的头发。
他在这里，在这里，永远都在。
这就是他的承诺，是他给鹿晗的承诺，也是他给鹿晗父亲的承诺。
他的鹿晗哥，这一生，承受太多太多匪夷所思的苦难了，他如何还能让他孤单。
这一刻，未来的每一刻，他都在这里，守着他，护着他，等着他。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