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二十章(1 / 1)
吴世勋沉默了很久,他不知道该如何消化从张艺兴说的话里得到的信息。
这就是鹿晗一直以来背负的秘密吗?那么多年以来,挡在他和鹿晗中间的那个看不见的结界,就是这个吗?
鹿晗独自在那种无边的恐惧里挣扎了那么多年,可是他竟全然不知,每日每夜的相守如今看来都像是一个个一触即碎的气泡,在阳光下变幻着美妙的光晕,让他以为那就是幸福,但只要轻轻伸出手去,就全部幻灭。
只有他一个人心安理得的享受着的那些相爱的日子,此刻让他无地自容。
经历过两次的失去,这种刻骨的痛他已经要无法承受。更何况,鹿晗他,时时刻刻都挣扎在这种痛苦的边缘。因为随时会失去,就像是埋伏在前路的陷阱,你明知道有,可是不知道在哪儿,在什么时候,你就突然触发了那个机关,之后就是鲜血淋漓体无完肤的失去。
那些沉默,那些不承诺。他终于明白了,明白了鹿晗眼底那些深不见底的忧伤。
“记得我说的话吧?那就,相信我吧。”他想起鹿晗上一次回来之后跟他说的话。
“只要我可以,我就会一直在你身边,但是无论我的人在不在你身边,我的心是爱你的。”
这是鹿晗给过他的唯一承诺,他让他相信他。
可是他没有……
他只是时时刻刻的担心鹿晗会再次抛弃他,他只是时时刻刻想要拴住他。不让他出去工作,不让他有更多的朋友,甚至不给他开任何一个银行账户,不给他任何离开他的机会。
但是这一切,鹿晗都只是默默地承受着。
哪怕自己终日活在惶恐之中,哪怕自己夜夜失眠精神随时都在濒临崩溃的边缘,也默默地承受着吴世勋的一切无理要求,只为了让他安心。
吴世勋环视着这间两人共同生活了半年多的房子,虽然它如今已经没有了鹿晗在的时候那种干净温馨的样子,可是他就好像透过阳光的缝隙看到了鹿晗独自一人寂寞的在这房子里走来走去的身影。
吴世勋猛然发现,自打鹿晗回来二人从屋塔房搬进这套大房子,陪伴鹿晗最多的,竟然是这个房子而不是他吴世勋。
他拼命的工作,想要给鹿晗更好的生活,也为了证明他有能力养活鹿晗好杜绝他出去工作的想法,他把鹿晗关在这里,让自己安心,让自己空虚自责的心能好过一些。
他那卑微的带着满满愧疚的爱,不仅折磨自己也折磨着鹿晗。
最初知道自己被多莉蒙蔽的那种狂喜并没有持续几秒,就被这新一轮的自责再次淹没。
吴世勋保持一个姿势太久了,加上长时间酗酒,此刻身体从里到外从内脏到肌骨没有一处不痛。
但是这所有的疼痛加起来,都没有他的心痛。
【鹿晗,鹿晗,鹿晗】
他闭上眼睛反反复复的重复着这个名字,仿佛这两个字带着止痛的魔法,只要这么念着,就能让他少一点痛楚。
张艺兴知道这时候的吴世勋心里的情绪该有多复杂,他不再多说鹿晗的事,只是轻轻的拍了拍吴世勋的肩膀。
“我会帮你找到他。但你要先养好你的身体,然后我带你去找他。现在,跟我去医院。”
“你知道他在哪儿?”吴世勋的眼睛终于找回了一点焦距。
“现在还不知道,多莉说他在他的故乡,但是我并不知道他的故乡在哪里,他并没有告诉过我,他跟我在中国相识的那个地方并不是他的出生地。多莉现在也不肯提供更多的信息,但是你放心,亦凡有办法让她开口。“
听到多莉的名字,吴世勋眼里的火苗闪了闪,随即暗了下去,如果找不到鹿晗,他会用千百种方法弄死这个女人,但是他现在实在是不想见到她。
“洗个澡下楼,我在车里等你,你这个状态不行,跟我去医院。”张艺兴说完转身离开了屋子,这房子他真的呆不下去了,他是医生,所以多少有些洁癖,方才看见吴世勋的样子,那些震惊的情绪让他一时忘了自己的毛病,能强忍着这堪比生化武器的味道在这屋子里待了这么久他自己都感到惊奇。现在正事儿说完了,他一秒也不想多做停留。
窗子开了这么久味道也没有淡多少,张艺兴摇摇头,得好好给这孩子检查一下才行,究竟喝了多少酒,不知道会不会喝坏脑子。
吴世勋像块行尸走肉一样起身走进浴室,脸上甚至没有一点多余的表情。
他的脑子暂时无法正常思考,酒精作用下一片混沌,想问题反反复复的绕着一个点。更何况刚刚知道的事让他震惊到无以复加。
此刻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找到鹿晗,无论如何。
洗完澡准备出门的时候拿起餐桌上的卡,看了一眼那一桌发了霉的饭菜,吴世勋眼睛一热,几乎是无知无觉的流下两行泪。
直到唇角渗进泪水,那苦涩的味道突然唤醒了他的神经。
找打鹿晗,然后呢?
总有一天,他还是会离开……
不管他们愿意还是不愿意,这一天早晚会来临……
过去他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知道了,可是即使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回忆起那天的一幕幕,鹿晗走的时候,那被他攥的起了皱的衣角……那发白的骨节……瞪得圆圆的怕流出泪来的眼睛……强忍着内心的痛楚连大气都不敢喘的紧绷的身体……
一个个细节像是过电影胶片一般在他脑海里循环,洗了澡之后,果然清醒了不少。
吴世勋苦笑一下,瘫坐在原地。
鹿晗离开他的时候,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的吧。鹿晗的痛苦,也一定不会比他少的吧。
可是即使此刻两人重新在一起,也还是总有那么一天,要面对注定的分离的啊。
谁也不能改变什么,重新小心翼翼的生活在一起吗?
过去的担惊受怕,跟如今,又有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