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我看过黄昏追逐黎明（二）（1 / 1）
陆尽然很少会有不知所措的时候。一次是那年高考完的暑假，一次是现在。
烟尾衔在嘴里，迟迟没有点燃。和丁柠在一起后，他已经很久不抽烟了。
他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窗凝视着那个始终暗着的窗子，心里像燃着一把火，却无近水可救。楼上窗子里的灯一盏盏熄灭，深秋的夜色湖水一般凉。车窗半开着，冷意从外面灌进来，他似乎没有察觉。
想上去找她，却又怕她早就睡了。脑海里翻来覆去就是那段话。
“大一那年这姑娘来咱们寝室找过你，你刚好出去了。那天不正好是你生日嘛，李媛捧了个蛋糕来给你过生日，就说她是你女朋友，找你有啥事跟她说就行了。”
大飞喘了口气接着说：“后来这姑娘就走了，还让我别告诉你她来过。我想着李媛追你这么久也不容易，就没告诉你了……还好兜兜转转你俩最后还是在一块了，要不然我这得下地狱啊我……”
在陆尽然凛若冰霜的目光注视下，他的声音逐渐微弱，最后一个尾音，被脸色愈加沉重的男人失手打翻酒杯倒在铺着桌布的木桌上发出的沉闷声吞掉了。
其实事情过去了这么久，按理来说大飞早就忘了。奈何那天偏偏被他那个善妒的女朋友撞见，以为他又在外面拈花惹草，哭哭啼啼地闹了一番。也是那次激烈的争吵，让他最终对她失去耐心，坚决地提出了分手，所以他才将丁柠记得这样牢。
陆尽然几乎是拎了外套就往外走，再也不想听他说下去。他无比地渴望知道事情的始末，却只想听她一个人说。
驱车到她楼下，一坐就是一整夜。
丁柠昨晚回去后，想了很多，也想通了很多。第二天要陪奶奶去医院复查，她早早就起了。
看到陆尽然的时候，她还有些不敢相信。这么早，是一整夜都等在这吗？
直到看到他眼里的血丝，她才确定这人真的在她家楼下守了一夜。明明已经决定暂时不理他，可是看到他脸上的憔悴和眼底的疲惫时，心疼的情绪还是如一夜春风吹过后疯长的蔓草般不可抑制。
“你怎么……”
“想见你，想了一整个晚上。”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眷恋的目光不舍得离开一秒。
丁柠暗自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他每次这么看她，她都会紧张地自乱阵脚。
“你回去休息吧，我……”
身后忽然覆上来冷冽的气息，那人上前两步弯腰将她紧紧环抱在怀中，下巴戳进她的肩窝。一夜没说话，带了点不易察觉的鼻音，声音嘶哑得不像平时那般好听，却一个字一个字地印在她心里。
“你来北京找过我，是不是？”
她忽然一下红了眼眶，积攒了好多年的委屈仿佛要在这一刻爆发，拼命咬住牙根，才忍着没哭出来。
他终于知道了，他终于都知道了。
他的怀抱温暖得令她几近沉沦，可她此时却无比清醒地知道，她和以前不一样了，她的内心足够强大，再也不能因为他的一点举动就卸下全部的防线。
“如果我不想说，你能不能别逼我？”她狠下心挣开他交错在她身前的手，抹了抹眼睛，好一会才转过身抬起头来直视他，“高中的时候我就比不上你，一直都是我在追赶你的步伐，以后我们还会遭遇到来自家庭、现实等更多阻碍，现在你看到了，就连喜欢这件事，也是我比你多。”
“所以，我们彼此冷静一下，看清前方，行不行？”
不对等的感情里，处于弱势的一方难免患得患失。她喜欢了他那么多年，做出这个暂时分开的决定，几乎花了她全部的勇气。
一时间没人再说话，四周安静得令人心慌。
他皱着眉，嘴巴紧抿着，神色凝重地看了她很久，半晌后才沉声说了句：“好，我给你时间。”
好像生活又回到了最初的那阵日子，下了班不是逛街就是直接回家，然后抱着电脑刷剧一刷就刷到凌晨。至于晚饭，不是回爸妈家吃，就是在小区的饭馆里将就点两个菜，草草填饱肚子了事。一个人，锅碗瓢盆的声音会让她更加寂寞害怕。
却还是频频见到他。上班前的公司正门，人来人往的电梯间，中午吃饭的员工餐厅……措手不及的一眼对视，无数次欲言又止，之后是无尽的沉默。有时候，远远的一个背影就能让她发上半天呆。
还是塞林格那句“Love is a touch yet not a touch.（爱是想触碰又收手）”说的好。这样的心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充斥着她的生活。
“柠柠，你有没有发现老板好像很久没来咱们部门晃悠了。”蓦地，江姐出声问了句。
“可能……比较忙吧。”丁柠低着头，思绪飘了出去。
出神中，不知谁叹息了一声。
“嗯，忙，忙得都快病倒了。”
陈历林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拍了拍江燕的肩膀，让她先走，他有话跟丁柠说。
“小两口闹别扭了？”
“……”
他一副早就料到的表情，摇头皱了皱眉头，“他这段时间就没个笑脸，聊天不超过三句，就差没把自己整成个抑郁青年，猜猜也知道怎么回事。”
“年轻人，谈恋爱多简单的事，爱就合不爱就分。千万别纠结，越纠结越累。”
确实，话粗理不粗。
“我心里有数的。”
明天是福建的表姐婚礼的日子，丁柠要请一天假参加。说起来，这个表姐跟她最亲了，高考完的那个暑假，她就带着她到处野，大半个福建省快跑了个遍。她不是喜欢把工作带回家的人，反正晚上回家也是上网消磨时间，干脆就留在公司加个班，减少点工作堆积量。
晚上七点，匆匆扒完外卖，她抱着资料来到打印室打印。公司里的同事基本上都早早下班回家陪家人了，整个六楼空荡荡的，走廊就几处亮着微弱的灯光。
安静的打印室里机器咔咔运作着，外面忽然传来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让她一颗心不由地纠了起来。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思索着，那个黑影已经来到门边，丁柠紧张的心咯噔一下。那人下一秒推门进来，她惊得低呼了一声往后退了一步，碰到身后的椅子绊了一下，身子一歪，捧在怀中的一叠纸甩了出去，散了一地。
陆尽然目光迅速掠过她因惊吓而惨白的面孔，沉着脸走过来，蹲下，帮她收拾着散乱的纸张。
她后知后觉地上前一起整理，动作中手指不小心和他的碰了一下，几乎是触电般的，立刻就缩了回来。
慌乱间只见他眸光一冷，抓了她的手，整个人逼上来，把她按在墙壁上，双手扣进指间十指交叉按在两侧，温热的嘴唇压迫下来，吻住了她。
这个吻隔了太久，却一点不见生疏，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激烈。舌头直接撬开牙关长驱直入，他闭着眼睛，将脑海里演练过无数次的动作一一付诸实践。
强势侵犯的力道和姿势告诉她这个陆尽然是陌生的。她臣服着割让城池，却引来对方无止休的强取豪夺，直到颠覆。
呼吸变得灼热、困难，她没有推开他，整整两个星期，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多么地想念这个人，想念他的怀抱，想念接吻时他温柔的眉眼，想念他身上好闻的味道，只要一靠近他，根本没法忍。
最后一刻，他收敛了怒张的欲/望，唇舌停在她血□□滴的嘴唇处抚弄，解气似的咬了一口。
又来了又来了，每次被他这样噬咬，她就浑身不对劲，一股陌生的电流穿过身体，颤栗不已。
他睁开眼，手没放开，就这么逼视着她，目光沉静得让她有点害怕。
“我给过你机会从我身边离开，也给过你时间让你想清楚到底是要和我在一起，还是在一起。虽然过程有些曲折漫长，但是既然我已经清楚你对我的感情，就像清楚我的名字、你的名字一样，你觉得这辈子除了我，你还有可能和其它人共度余生吗？”
“丁柠，”他低下头，鼻尖抵在她额头，呼吸吐在她眼睛上是热热的，斩钉截铁道：“你想都不要想。”
眼眶酸了一下，被热热的液体整个盈满。她的鼻尖红通通的，挣开他的手，扑进他的怀抱，头在他胸前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埋进去。
“我不要分手……”
陆尽然怔愣了一下，抱她更紧，软软的身体和香甜的气息让他满足地叹息。
“不分手，打死都不分。”